南大写作班: 丽莲:部份身体

Monday, November 6, 2017

丽莲:部份身体


頸部

隨著腳掌踏著冰冷地板的同時,陳穗的雙手套進兩邊的長袖,手一舉,有如一隻蚯蚓,蠕動著身子,把頭鑽進領口,拉下黑色高領毛衣裙的衣角。她走向落地鏡子前,食指與姆指調整毛衣的領口,緊貼不寬,遮蓋頸部至下巴,有如戴上石膏護具,沈重卻安心,似乎包裹在內的傷口,可以加速癒合。手掌打開,環著頸部,反覆揉搓,有如自我安慰,甚至尋求一絲溫暖,在這陰天的早晨裡。

陳穗母親的葬禮也是在這樣的天氣舉行的。她的身軀平躺在木製的棺材裡,修長的白髮中分梳得整齊,五官平靜安詳地睡著,妝容樸素大方,唯獨頸部,將近喉嚨位置,隱隱約約地露出淺紅色的印,紅印的弧度,有如漣漪般,從下頜角蔓延至另一旁的頜角。

死亡是綁著死結的繩子,在圈套裡,原是支撐陈穗母親的身子,把雙腿自由地懸掛在空中時,卻因地心引力下,逐漸勒深喉嚨,摩擦至脫皮,一直到窒息。身子無力地墜落至地,脖子上的線條,貌似告知陳穗的母親,有如手掌上曲折的生命線,終將走到盡頭。

當陳穗從火化場的工人的手中,接過輕得沒有重量的骨灰罈的時候,她把罈子放置耳畔搖晃,傳入她耳膜是沙沙清脆的聲響。

陳穗從梳妝台拎起兩邊銀色鍊子,中央系著一個紋上精緻雕飾的小瓶子。雙手圍著頸部一繞,嫻熟地扣上鍊扣。陳穗捻起瓶子,小心翼翼地撫摸,再把它溫柔地貼在毛衣,將近喉嚨位置上。她轉身,面向床上,提起公事包,跨步走向大門。

小瓶子隨著她的身體走動而搖動,像一個外置器官,伴隨著她,面對潮濕的世界。

(文字阴森冷峻的逼视死亡的残影,视觉性的氛围和质感浓郁,巨细靡遗的细节描述也充满张力,可是意象隐喻的暗示仍旧艰涩,伤口和瓶子虽然勉强可释,毕竟不若影像容易产生联系,叙述上或许还得以说道的方式补充。)

2 comments:

  1. 喜欢前三段。后面的衔接好像有点突兀,要想一想才明白是在说什么。你每回写的故事都好特别啊,很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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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其實,自己讀起來,也覺得,缺少了某些連結。哈哈,謝謝!: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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