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珊：组诗为告别而作

感官四部曲


【听一听】

当浩瀚的宇宙里仅剩下
微弱的
脉搏跳动的声音

我唯有凝视着
你翕动的双唇

然后试着解读
那是无声无息的悄悄话
还是
无穷无尽的无望
在对我说话

当二十六个字母
以及阴阳上去
也换不回
我的丝毫反应

摆动双手
将是我一生的
发声练习

来轻轻地
呼唤
一声
妈


【说一说】

谎言  哄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
誓言  让灰姑娘从此过着幸福快乐地日子
诺言  使睡美人进入梦乡一百年
恶言  无法让贝儿甘心被俘虏
诳言  促使木兰和媒婆对抗展开代父从军之行
甜言  引诱茉莉和流浪汉共乘魔毯遨游世界
美言  唤醒美人鱼想要化作人类的渴望
语言  可以美得像出童话

但人言仍可畏
不得不说
还不如
不如不说


【看一看】

我将所有颜色拼凑起来
放进信封
随机投入
踏出门以后
看见的第三个邮筒

收信人写上自己
可是始终记不得
住址有没有写错
又或者
是过期的浆糊
失去该有的黏度

就当作是枯叶离开大树的
百感无奈
邮差先生应该早就习惯鸠集
那遍地的落叶
在我们沉睡之际
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秘密焚烧仪式

我也从此
搬进停电的小房间
但总能从门缝
看见
隐约透出的
一点光


【碰一碰】

一大块的器官
二平方米的面积
三层的组织
四毫米的厚度
在华氏140度的高温底下
一切归零
至少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至少当下还能感到疼痛
这是因为再次听见
尼采所说的
Amor Fati

（一生在痛的尼采说的／因为痛／是美的。诗组感官世界个人的蕴藉，零散中似有隐约的哀恸和直觉，耳口眼身而最后归之命运的哲境，当是完成一趟红尘的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