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失物
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洗衣房,黑黝黝的商店街彻夜不眠的亮着。许是哪个迷糊的顾客忘了把美人鱼尾巴领回家了,软绵绵地垂在半掩的洗衣机玻璃门框上。
那是阿果的尾巴,不过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阿果既年轻又漂亮,唇珠和乳峰一样饱满挺翘,衣领开得很低。男人们都爱看她,挤在吧台边,眼神从她敞开的领口一直舔到她的脸上。老板当然知道阿果是她的摇钱树,总会时不时给她买些新衣服,美人鱼尾巴就是她收到的最后一件。阿果穿着它坐在水缸边沿,双腿带动鱼尾轻轻拨水。粉紫色的灯光从池底打上来,显得她柔软的肚子、胸脯和耳垂都波光粼粼。
那天晚上她和一个瘦高男人回了家,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店里“工作”而是“上门服务”。男人的家比她想象中要简陋得多,估计积蓄都用来和女人打炮。躺在床上阿果一边敬业地叫着一边空望着天花板,这应该是个出租房,因为天花板仍是粗糙的水泥,静默地和她对望,仿佛等待着下一位租客。阿果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穷酸的嫖客回家——长得也一般,更不用提活儿好不好。
男人伏在她身上的背突然绷紧,阿果便了然地环抱住他的身子。他的脊柱一节一节鼓在皮肤下,起伏像日落时的海岸线,阿果耳边的喘息使她想起退潮。
男人吻她,在她耳边说“我爱你”。那一瞬间阿果好像知晓自己和他回家的原因。
后来他们又睡了几次,阿果把美人鱼尾巴送给了他。
现在阿果站在洗衣店门外,隔着玻璃望向那条开了线的美人鱼尾巴,筒盖的玻璃门上有一些泡沫在滑落。阿果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舞女上岸妓女从良,情海翻腾席卷众生,像是人鱼传说的故事新编,虚假的外衣换上了真实的皮肉,看似粗鄙的欲望磨蹭,其实隐藏了人间真爱,清晰可见文字描述的的底气和叙述调度的能力,将生存活着的那种粗粝,以及人物情感的别样剔透,一一展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