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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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anuary 31, 2022

嘉木:一克秘密

宿醉

父亲醉了,躺在车的副驾上,像案板上的一块肉。街灯透过玻璃窗划在他身上,一下一下,不痛不痒。

父亲醉了,但不十分醉,略带些清醒的,还说得出“不要对你妈说”的那种醉。开车的女人只是开车,她不说话,也不醉。一辆车里装着三种形状各异,并不互通的沉默。

她把我们送到楼下,转身往更深的夜里去,任由身体被黑暗一点一点晕染,直至饱和。

车里幽暗的灯光下,父亲四处摸索,勉强拼凑出一个近似完整的躯体,我们往回走。醉了的父亲走起路来有些琐碎,但也倔强得不必搀扶。

门开了,光从屋里涌出来,黑夜立时无处遁形。光像一把摆在红案上还未清洗的刀,猩红又冰凉。父亲站在门口,几乎不能维系住自己零落的四肢与溃败的躯干,终于碎了一地。

我回到房间,今夜月光吵得累了,合上窗帘就熄灭。黑暗从四面八方升起,把所有漏光的角落都缝起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我蜷缩其中,安睡。翌日,再佯装成一场宿醉。

(现实都是漏洞百出的伪装,所以秘密总会留下刺刺尖尖的阴影,文字的视觉意象满布刀光,几乎已是一种弑父的象征,把每个字眼形容都磨得锋利无比,然后同时也划过自己。)

颖慧:一克秘密

肉刺

這是有關於我的初牽。

平安夜的柏威年廣場,不安的靈魂四處遊蕩,聞著他身上飄來的祖·瑪瓏,一路尾隨到蔻馳冠名的聖誕樹前。

如果十二月是冷冽的,汗腺分泌大概照樣這樣操作,從髮根脖子腋下,濕到腰椎鼠蹊部。

隨著大屏幕的數字逐漸變小,離凌晨零點沒多少距離,手里短寬的甲床無端再次擱淺,縫裡還如約冒起小肉刺,原來那日咧起嘴,吃進肚子裡的,是所有的快樂和自責參半。

拿指甲刀從底部根除,擦護手霜或凡士林來滋潤傷口,再擦抗生素藥膏消炎的繁文縟節,還不如索性吮吸那處血絲,化為結痂並脫落的那股酸爽,湧片全身起了疙瘩。此刻,指腹剛好趕上分秒的速度,在它身上欲擒故縱,翻來,刺痛掀至高潮,覆去,實在幹癢難撓。

嘶。

最終,我縮起了手,把聖誕快樂一併吞了進去。

(戀人和秘密都是藏在皮肉內層,久了必然敗壞的細胞組織,需要文字撩動自虐的意志,才能徹底掏空消弭,貪婪的吮吸和瀲滟的分泌,痛並快樂著的事情,總有聽不到的,撕心裂肺的聲音。)

婧怡:一克秘密

新欢

新加坡过分潮湿空气和在夜晚都炎热的海风让本来清爽的身体不一会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连同本来就有点烦躁的心情一起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走在海边的人行道上,手里提着他送我的礼物,耳边是他滔滔不绝的聒噪。他说别人给过我的,他也要给我,他也说我的一瞥一笑,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唇齿缠绵,耳鬓厮磨,甜腻的气氛和辛咸的海风形成了冰与火般的反差对比。黑色的丝绸吊带裙因两具滚烫身体的纠缠微微皱起,本应该享受此刻浪漫的我却满脑子都是裙子的皱褶如何消除,用熨斗?还是直接送去干洗店?明天吃什么?打了加强针后会发烧吗?

我将他轻轻推开,嫣然一笑道:“不早了,回家吧”

出租车上,编辑好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散伙信。发送,随即拉黑,生疏却又好像熟练无比,转头遥望窗外,轻轻松了一口气,彷佛一块大石落地。

(灵肉矛盾之际,情人比海风咸腻,最靠近的距离才能产生最好玩的秘密,文字虽然稍有过长之虞,但是却也通透无隙,举重若轻的淡淡写来,其实充满飽脹欲裂的欲力。)

逸尘:一克秘密

陪跑

房间昏暗,气氛刚好,聚会进行到了尾声。拿着瓶快要见底的韩国烧酒,听着剩下的两男两女的动静,心知我只是个这场欢乐局的陪跑。可还是有点不甘心,我靠着床沿,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她,比前两年成熟了些,更会打扮了,也更让我着迷。

第一次惊觉这样的想法是个很平常的下午,我看着她的嘴唇,即使不抹唇膏也是粉粉润润的,看起来很好亲。我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不是个死板的人。甚至原本死水一般的生活开始多了些涟漪。大家每天都穿着同样的校服,但她今天没洗头,穿了和昨天不一样的鞋,带了不一样的发圈,嘴唇还湿润润的,走路上学让她的脸颊有点泛红,看起来也很好亲。于是仗着自己好朋友的身份,我开始耍赖让她亲亲我,当然只是亲一下脸。

喝一口烧酒,即使有酒精打扰我的思考,我也没有表明心意的想法。眼前的画面开始摇晃,这一轮的游戏惩罚开始了,那个拒绝了所有与异性亲密接触的惩罚的男孩子,亲吻了她的额头。这是我断片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也是我无法启齿的心思的终点。

(心念混沌而文字澄明,若即若离的缱绻纠缠,说是秘密其实更像一道温柔的谜题,发乎情止于一种悠然的神往,人世迢迢陪跑其实也算一番美意,那些让我们爱过的人都该感激。)


铭敬:一克秘密

冬日

跨年派对后的我们几个人挤在堆满了家具和杂物的客厅里面聊天,看什么都有些模糊。21年的威士忌滚烫的蹂躏着胸腔,好像我和她杯子碰撞的声音一样,切割着已经狭小的空间,变成碎片互相摩擦。她的手臂横了过来,插到我的面前,把我们两个的空间连接在了一起。她说她想拥抱世界上的每一棵树,因为树比人更有情怀,而我满脑子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我好像和她说了,又好像没有说。她转头和别人说了一句话,或许是对我说的吧。我记不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睡觉的时候她的腿从沙发上落了下来,搭在我的大腿上;我半个人挤在沙发旁边的缝隙中,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隔天吃完早餐,我和她在堆满了雪的马路边等着德士,好像宿醉一样感觉自己还留在那间狭小的客厅里面。她紧紧的抱了我,我深深的看了她。看着德士转过了街角,我突然发现爱丁堡的冬天放晴了,然后咽下了酒气转身离开。

(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乍寒还暖时最难呼吸,像是被初雪掩埋的记忆,醇酿的情感和微醺的文字皆有滋味,开头稍涩中段渐舒结尾颇有后劲,淋漓稀释爱情冷热的似有若无。)

子奕:一克秘密

一颗冬天的种子

血液渗透至皮肤纹理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纷乱的文字向我飞奔而来,流动的巴黎,消失的马孔多,蒸发中的星球,我在不同时空中扭曲着身形。没有夜雨,没有世界末日,我直接在书房的灯光下,轻易用小刀划开皮肤,妈妈离我几步远,来不及说小心玩刀。记忆离开了我的理智,疼痛是神经的另一种舞蹈,我想世界只是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作为风的旅人,我应尽力寻根。于是我刻下到此一游,再用冬天的厚雪愈合伤口,我的眼睛凝成一朵冰花,路过人间的火热。我把异世界的入口藏在袖子里,直到我成为那个入口。

(我们活着,不是刀子便是伤口,但是切记文字同样可以划开自己,关于年少愚矣的记忆,虽然意象有点过于纷呈跳跃,但是本该血肉模糊的画面,写来却有一种属于诗的疗愈。)

芷欣:一克秘密

缝隙

有人凿壁借光为了读书,有人则偷留门缝为了不读书。在我妈严厉管教下,准备会考的我,每每晚餐后最多只能瞄上一眼电视机上韩剧新一集的开头,就被无情赶进书房。而人到绝境果然能被逼出绝招。先假装出房门上个厕所,回来时再留条后路,等待对的时机返回门前,趴在地上,看韩剧,却也时刻也在备战的状态。无论是妈妈移挪屁股姿势的声音,或是她兴奋荡脚与地板摩擦的声音,这些风吹草动让我像只乌龟立马缩回自己的位置。如今回想,看了哪部韩剧,发生了什么剧情,都是记忆模糊,而我只记得趴在地上让胸口很闷很难呼吸,还有,某配角演员很帅。

(不看韩剧睡不下,不看帅哥长不大,虽然仅是一段孩子不听话的行径,但是在文字的率真和描述的紧凑中,却有一种精彩的野趣,门缝偷窥的除了是一出戏,何尝不也是成长的声影。)

嘉慧:一克秘密

打轉

一股强烈的不安將我籠罩,我跟在媽媽身後,緊緊地把狗繩攥在手裡。四處張望,確保組屋區沒有人之後,「放掉」媽媽説,於是鬆開了狗繩,Pokka也就此離我而去。

Pokka是毛茸茸的黑狗,名字是前主人取的,因爲不想養了,爸爸便將它領回家。家裡難得熱鬧,大家搶著遛狗,喂它零食,Pokka則興奮地圍在我們脚下轉圈圈。然而,很快的,又回到了各自以往的模樣。爸爸賭輸了錢後才回家,坐在椅子上不説話。哥哥當兵,時常不見蹤影。要説變的,那可能屬媽媽吧,人更煩躁了,經常盤坐在地上,邊用鷄毛掃掃走大量的狗毛,邊抱怨養狗的重擔都落在她的身上。終於,像是忍受不了了,媽媽說趁下午家裡沒人時,找個地方,把Pokka放了。不過,這樣終究太過殘忍,我們晚上回到了那座組屋樓下,而Pokka竟然還在那裡,所以便把它送去了狗店。那陣子,家裡發生激烈的爭執,爸爸和媽媽破口大駡,哥哥回來譴責媽媽。大家都來套話,我只說狗是送到很遠的地方了。漸漸地,沒人再提起此事。

不久前,我們即將搬家,哥哥唧唧歪歪地說要養狗。沒人知道爲何要搬家才能養狗,但也沒多問些什麽。我想起那天,放開繩子那刻,想說再也找不到Pokka了,它以為要去什麼好玩的新地方,蹦蹦跳跳跑向了不同的方向。然而,晚上回去時,發現它竟然停留在原處,不停地打轉。

(生命都在朝暮歸去之間轉圈,文字乾淨爽朗,但是旁述卻多有雜念,時間前後的移擺也有點失序,鏡頭單單對焦這隻懂得回家的狗,情感的呈現已算飽和,不需把全家都納入背景。)

Sunday, January 30, 2022

鹤洲:一克秘密

人间清醒

睡梦里是我最清醒的时候。

一切的开始是看完猫和老鼠的那一夜。巨大的猫、看不见脸的女人,还有惊慌失措的我。暴虐、杀戮的气息覆盖着梦境碎片。第一次对五感的高度自由抱以痛恨,死亡的压迫感重叠着现实与梦,大脑随即发号了抹除一切的指令。天就亮了,白色不断填充周遭,撕扯感让我确认了与这片空间建立起的联系以及全新身份。埃及的法老,宙斯于希腊,信徒心中的上帝不外如是。

梦成了一块泥巴。

泥巴和泥巴大概是没有区别的,百般形状只取决于我捏造的手法,梦中做梦并非是什么难事,看过的没看过的都能出现在我的眼前,如元神出窍,病毒肆虐时环游世界也不意外。但我从未能够创造出爱情的模样,想必是一种比人类更高端的生物,就连造物主也得前往梦与现实的裂缝中,迷失于亲手编织的网。

(人生之适亦如黄粱,醒来也是另一个泡影,借梦说法的阐述,虽然不无朦胧的诗意和混乱的哲理,但是梦呓式的叨叨絮絮,纵然看似上天下地,大多都是一种原地逗留的逃避。)

佩妏:一克秘密

香/味

我不喜欢你的香味。我讨厌你身上的味道,我至今难以忘记。

记得你坐在我左边。你粗眉大眼五官如刀刻般精致。头发整齐地凌乱着,鬓角是傲人标志。从你侧脸看见你挺拔的山根,还有深不见底的眼眸,优雅中透露独特的味道。你的身上也总是散发一种味道;或许是雨水洗刷过的草坪;夜晚无人的花园;或是太阳晒过的棉被。我尝试找寻挖掘那个味道,不可能再次复刻。原来某些味道不是人人都闻得到。当初我喜欢的,或许只是恋爱的味道。

现在,我认为挑男人不应该不是只看外表或性格,而是他是否散发着只有你闻到的味道。

(臭男人让人难忘,其实正是嗅觉的道理,倾诉的文字直接坦露心迹,表白无碍告解有理,比喻的丝丝缕缕也颇为清丽,不过绵绵不尽的恋人絮语,稍欠独特的气息而较难留下痕迹。)

楚喜:一克秘密

形影不离

他们说我们形影不离。

雨彤一脸神秘,像毛绒绒的小狗在我身上蹭:“我的演出服到了。”我回避她的眼神,又扬了扬眉,答应欣赏。

她从卫生间走出来,戴着雪白绒毛的兔子耳朵头饰,身着蓝黑的高腰紧身女特工服装,嬛嬛一袅楚宫腰,纤细颀长的腿。正处在青春靓丽的十六岁,只要衣物合身,自然大放异彩。她笑语盈盈:“你觉得怎么样?”

“好羞耻。”我只感觉心脏像汽水瓶被挤压,呕出了一滩腥白的泡沫。

她扮演起兔子朱迪的标志性动作。连她说话的语调都是清甜的。

“你知道我说的羞耻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啊。”她依然语气澄清。随即她走向了人群。

她永远是这样,穿着与众不同的服装,站在中心迎接聚光灯,吸引和享受万千瞩目。而我只能一如既往领着均码群演服装,站在乌压压的人群中。

形和影,在光下,紧紧相依。

(偷偷喜欢一个人,是最甜蜜的秘密,文字的粉墨浓淡相宜,情感的侧露婉约含蓄,不过整体描述的框架,那种视角和对白的刻意经营,以及事件片段的截取,较似第一人称说故事的语气。)

胤铭:一克秘密

埋在泥土下的树根

我不喜欢回家。

昨天是我这个月第四次回家,第二次过夜。奶奶现在已经没有能力维持一段正常的对话。嘴巴因为没有了假牙的支撑而弯成了新月的形状,嘴角朝下,像是个在闹脾气的小孩,眼里却又没有小孩的明亮清澄,它们因失明而浑浊,迷茫且空洞。

与她说话必须重复很多很多遍,聊着聊着她会突然一愣,然后我就会发现她完全忘了我们到底聊了些什么。聊天时我握着她的手,她会一下一下地轻刮我的皮肤,爸爸说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但在爸爸半笑着提醒她说“我是你儿子”的时候,我很清楚地感觉到她抓着我的手紧了紧,用依然浑浊的眼睛朝爸爸的方向看去,声音却莫名肯定:“你是我的崽啊。”

我根本不敢转身看爸爸。

整间屋子仿佛随着奶奶一同衰老凋谢。厕所的墙壁、厨房的水槽再也无人擦洗,渐渐发黑,空隙里塞满污垢。奶奶瘦了很多,手臂和小腿几乎只剩下骨头,暗沉的皮肤愈加发皱。家里没有了以前的味道,奶奶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白天的屋里寂静无声,晚上只有妹妹看电视的声音和奶奶的喃喃自语。

我的家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的枝桠向外朝阳,蓬勃生长。

但我埋在泥土下的树根已经很久不见光了。

(我们都有不想回家的理由,描述点染皆有恰当的力度,不过情绪的流露却也显得胶着,尤其心底的纠结于最后爆发,难免有些声嘶力竭,而且草木的意象也不够融透。)

颖欢:一克秘密

汤圆

这个梦魇纠缠我好久了,就在冬至前夕差点把我毁了。门框上刷着斑驳的漆,浅褐色的塑料门堪堪虚掩着,里头暖黄色的灯光洒了出来,在夜色中流出了扇形的印记。我站在门外,淹没在一片墨色之中,望着前方的长镜头,对门后的世界异常恐惧。我一动不动,继续呆若木鸡。尔后,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不适的感觉在持续发酵,我开始打起了汤圆的主意。这奇怪的梦开拍了好几年,在往后的时光里断断续续地上演着。但每当梦醒依旧让我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与惶恐,就像灵冥道路上揣着灯笼的幽魂在索命。我像个疯子般徘徊在父母的床头来回踱步,不停地思索着被我怀疑藏了剧毒的汤圆,在半夜两三点的时间里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女鬼的形象。我徘徊累了,盘着双腿坐在地上,脑袋枕在父母的床边,冷气呼呼地吹着,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为汤圆安个名正言顺的罪名才好。

(梦境是生活的解密,虽然大多毫无意义,文字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的边界,离奇的描述大有惊悚的张力,但是有点过于投入荒谬的气息,而错失了让那股惊慌无措,更具现实指涉的含义。)

若寒:一克秘密

半百的吻

她提了一个我难以拒绝的赌注,在艳阳的午后,在操场的旗杆旁——五十元换一个吻。

起初,我是抗拒的。吻该是用来向心悦之人表达喜爱的。

可兴许是她手里晃动着的翠色纸张足以凑齐这几个星期的漫画周刊,又或许是那飘舞着的校旗将洒在她脸上的光掩得忽明忽暗,使得我内心的抗争不够激烈——我鬼使神差地接过那张钞票,俯身上前。

那是一个冷淡的吻,与其说是吻更不如说是舌尖不小心从她唇峰擦过。舌尖如涟漪略过水潭,轻拭过她的唇珠。那有些干涩的纹理被润唇膏的滑腻填平,却又寡淡得像是一团被咀嚼得无味的口香糖,不似小说中所描述的触电感,更和亲吻邻家的小男孩没有什么区别。

吻毕,她却在我还来不及有何反应前,一把将我推开了,又匆忙地把手中的零花钱塞给我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展开那张不知何时被她握得皱巴巴的纸币,只是觉得,愿赌服输。

(一场亲密的赌注和交易,文字极尽能事的捕捉触感,缓慢放大的写法也极为传神,但是行为的怪异有点无解,不妨以更加耐人寻味的方式描述,什么样的人会用五十元换一个吻。)

歆彤:一克秘密

暧昧

那天我们一起去了鬼屋,和几个朋友一起。骤然昏暗的灯光使我手足无措,我记得他就站在我的右边,于是伸出手胡乱地摸索他的衣袖,我的救命稻草。

我的手腕被捉住了。

像是坠入海底,周围的嘈杂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那一声“我在这”。手腕上的触感滚热发烫,我向右看去,是一片黑,我们却知道彼此的存在。耳朵捕捉到规律低沉的音节,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也没人打算追问到底。他的手掌微微出汗,却抓得更牢。可能他也害怕吧,我心想。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却又像是只过去了一秒钟那么短,缓缓亮起的灯光宣告着十二点的钟声,手腕的温度逐渐冷却。

只是一瞬间的心动,说不出与往常有哪里不同,或许是身体之间产生微弱信号的交流,又或许是两条不同的频率在这一时刻达到一致,无人知晓,我们却心知肚明。

“那天,我其实想抓的是你的手。”许多个月后,他走在我身边说道。

(爱情的有无正如神鬼的虚无,情节式的巧合读起来虽然有点似曾相识,但是至少描述流畅紧密,心动该有的得失冷热皆有打点,不过既入鬼屋,诡谲的气氛大可渲染多一些。)

璐琼:一克秘密

少年

十五十六的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当他的脚步逼近时,心像加了速的节拍器一样开始在我的胸膛中疯狂跳动。

他是个温文儒雅的男生,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和。有一次,我打算接从高空落下的排球,他却呼喊了一声,叫我躲开。虽然我没被球打到却因此撞击了我的心。他在分发物理卷时总是走的很慢,我喜欢趴在桌前观察他的步伐,等他走到我的桌前把纸张轻轻放下,仿佛是为我而停留。他会在我伤心而不愿意回家的时送上一句关心,也会偶尔给我发短信。

这些瞬间在往后几年的岁月里一次次发酵,让我觉得世界因为他的存在而美好。可是,因为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我始终没有勇气向他再靠近几步,好像越喜欢就越该隐藏 ---- 直到毕业。

也许没有任何的情节是最好的情节。

我明白,这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代表的不是爱情而是青春本身。

现在二十岁的我回过头看那时的心动,仍然感谢,他成为了黑暗中照亮我的光。

可能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没关系,我依旧祝你万事胜意。

(少女的心荡加上少男的神摇,青春已经沦为一部校园电影,文字虽然皆有诚恳真挚的韵律,但是描述近乎纯爱常见的公式,末尾分行的寄托稍有流气,感念悠悠不需多此一举。)

Saturday, January 29, 2022

艺芳:一克秘密

月老的回答

我喜欢优秀的男人,第一次见到你,冬眠已久的心动小精灵决定起来运动了。你成熟稳重,阳光开朗,领导能力及带动气氛能力极强,是我们新生营组别的其中一个组长。根据社交媒体的演算法,互动最多的朋友会出现在观看名单的前排,第一次见面后你的名字总会出现在前三个。

那天和大家一起去野餐,我在拍个人照,你突然冲进来和我一起拍,当时摆着的剪刀手不禁微微颤抖,但嘴角不禁更加上扬。有一次大家一起温书,我读到累了,你过来和我说加油,想伸出手想摸摸我的头,但又立刻转身说:“不可以,你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出去团建,我找你帮我拍照,前面几张拍得差强人意,你说:“对不起我不是个称职的男友。” 出游时我问大家要吃什么,你说:”吃你。“ 我震惊,你立刻握着我的手肘说开玩笑。这些脱口而出的言辞,在我心中掀起汹涌波涛,但你的心似乎风平浪静。

那天新上任组长的团建日,刚好你我同组,你作为学长被派来指导我们如何当好一名新生营的组别组长。看了电影“月老”后,你约大家一起去拜月老,过程中你问我想跟月老求什么,我笑笑说你又不是月老我干嘛告诉你。回程时你和我们分享照顾新生的方法以及带组别的技巧。你说组别里的新生女孩们都是你的”女儿“,身为组长如果对“女儿”“下手”,整个组别的感情必定会垮掉。原来你每次欲擒故纵,在暧昧气氛产生时主动划清界限,是这个原因。

过后你补充,这个学期结束后你就能从组长的身份正式毕业了,到时你会不会“下手”你也不确定。说完你突然转头问我:“伤心吗?”,我惊讶又心虚,尽了最大努力不让伤心两个字蹦出口中,最后给了你一个困惑的表情,你说:算了她应该不明白。此时惊喜与愤怒像两团火在心中打了起来,最后似乎是愤怒打赢了。我真诚地告诉月老希望我能和我的心动对象有发展的机会,回程时你说的话应该就是月老给我的回答。

你曾说过感情这种东西控制不了,没错我的确控制不了,但你似乎控制住了。团建两天后,我拿起手机把你帮我拍的照片调色然后上传,什么文案都没写。心动小精灵啊,还是冬眠比较好吧,不费力气。月老麻烦您了。

(恋人需要神明,所以月老听了最多秘密,写来如同身处校园电影的痴心与绝情,像是要把新仇旧爱一次算清,虽然描述不缺细腻和动人之处,不过爱情不管真假,最好看的样子其实是若隐若现。)

美月:一克秘密

羞耻心

我哪儿也没看,只看问题,看那不知是对还是错的答案。察觉到左边好像有动静,我微微转头看了一下。她指着选择题,比了个十二的手势,我没有任何犹豫,翻了下卷子,然后回了个四的手势。最后一排的角落真的很方便,无声的对答进行了两三次。这次,她问的是简答题,趁着老师没发现,我们都挪了下身体,方便她看化学公式。交卷后,她说:“明天我不会做的时候可以再问你吗?” 没有任何犹豫,我同意了。就这样,我们安全地度过了两门考试。

我知道这是错的,但如果你问我下一次还敢帮人作弊吗,我的回答会是“那要看对方是谁”,这可能是因我们没有被抓到,但更多的应该是因为朋友最重要。

(作弊是求学的必经之路,文句描述还算整洁,不过仅仅勾勒事件的经过和轮廓,似乎欠缺更大的观照,内心的翻腾和氛围的萧杀尚可渲染一二,而且题做「朋友」似乎比较对味。)

佳恩:一克秘密

嘘……

我到现在还忘不了某天早上客厅桌子旁,那一个被开封过的正方形蓝色小包装。来自妙龄少女的羞涩伴随着些许的紧张感,毕竟只在网上看过照片,可没亲眼见过本尊啊!因为近视,我只好蹲下来凑近小包装确认它到底是不是“那个东西”。此时楼梯间开始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情急之下我索性选择无视它,躺在沙发上假装补眠。也许做亏心事的人感官特别灵敏,爸爸很快就发现了包装,我眯着眼装睡都能看到他一直在确认我到底有没有看到包装那紧张的神情。他拿着包装向我妈示意后,马上毁尸灭迹,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紧张兮兮的语气颇为逗趣,但是避讳的形容有点别扭,保险套大可直写,除了行为和动作的临现,结尾省略号处不妨补充思绪和想象,将这番情境当做是一种关于成长的窥视。)

俊美:一克秘密

红色双喜

读初中时总以为香烟是解决所有情绪的办法。

每当爸和妈吵完架后他都会悄悄去阳台点一支烟,我在客厅里探出头看着他的背影,他驼着背弯着腰,手肘靠在栏杆上,右手两根手指夹着烟,低头深吸一口又缓缓的吐出来。好像所有情绪都跟着烟雾一起飘离体外,到无边无际的太空里去了。

初恋和我分手那天,我躲在房间厕所,蹲在地上,拿来从我爸那里偷来的一根双喜牌香烟和便利店买来的一块钱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支香烟,过程很果断,不带有一丝犹豫。点着香烟后我抬头望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手中点燃的烟香。潮湿的眼泪划过干燥的皮肤留下一道曲折的横线。

我猛吸一口,烟雾迅速涌进我的口腔又进入我的喉咙,苦涩赤辣的感觉还未等我回味,我就已经被呛的接连咳嗽了几声,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烟头,烟在那纤细文弱的指尖燃烧,是那么悠然,那么神秘,那么的淡定,那么的从容。我呆滞的看着烟在我手上燃烧了四分之二,烟雾缓缓飘上屋顶,和他的一片片记忆涌上心头。

掐掉烟后,我坐在地上,靠着厕所的墙,抱头痛哭。

(失恋哭泣天经地义,痛到某种程度才算秘密,从父亲的惆怅到自我的孤绝,生活无尼古丁似乎就活不下去,遣词用字皆有经营,不过沉溺过于静态,除了情绪的渲染,不妨着墨初恋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