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宇：咏物组诗（旁听）

還原
——“而家唔係事必要我講，但我所講嘅全部
將會用紙同筆記低，將來作為呈堂詩作。”

1. 咖喱魚蛋【香港大學】

在鐵窗和藍天之間是流亡
在入獄和審訊之間是無名
在真相和扭曲之間是抵抗
在人民和警方之間是政權
把街頭一再束緊
把子彈湧出槍管、把市民和小販文化推上
街頭。從17歲到71歲
在時代最好和最壞的罅隙裡
互相清場。
黃潮從中環退盡後
我想談起港島九龍還有
本土　一如對於旅人
利東街可以拆遷成《喜帖街》
西九龍可以等同警匪劇的重案組和總督察
旺角依舊繁榮地香氣四溢，大年初一
依舊咖喱魚蛋
沒有污衊或者義士
　警棍或者磚頭
（他們一邊修復真相，一邊抵抗
現場的藍色跡象）


2. 民主墻【理工大學】

校長，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們不該
繼續完成那幅以各種自由為名的
壁畫，是不是
紅布遮蓋前貼滿的祈願
隨著風和保安刮落
為了無法再對談的後來
被社會服務令的
被勒令停學的，甚至
終生不被錄取的
——那些施救言論的代價
不如我們掛上其它的事
那些跟禁語無關的如推行
國歌法還是基本法，還是
清潔工要廉潔59年才等同你的1年？
是不是最後只要掛
在嘴邊，像什麼事
都未發生 
過　像一陣風。


3. 廣東話【社會大學】

而今你教我，從小
教我“把罷”和“馬罵”的
母親可能不是我的
母親
她可能被遣往
無國籍的邊界地帶
一個難民的身份
流落馬拉中部。或者苟活
在窄仄的講華語運動和
普教中
我的九聲六調無法被陰陽上去馴服
當著古天樂渣渣輝
你說“罷把”和“罵馬”
遲早是我
應該相認的母親

備註
1.2019 旺角魚蛋革命三週年集會
2.2019理工大學民主墻事件
3.2018香港教育局上載一篇由中大學者宋欣橋教授文章，指“粵語不是母語”。

（以不亢不卑的原音，重現不吐不快的喧囂，假借詠物之名，極盡喻世之實，仿佛回到了遠古批判的傳統，勇敢的介入社會和時代，對於那些革命尚未成功的事清，有些語句過於理直氣壯，有些描述拘泥寫實的態勢，一二首皆有鬱結的騷意，三首搬弄音調也有點扭捏。）

依婷：唯物诗

泡麵

晚餐是
隨便或是
都好
最後還是
選擇同一種

撕開桶蓋
倒進調料
滾水沖入
蓋上
不看
定律的三分鐘

然後照著節奏
設定了
明天早上七點半的
沖泡


食人花

梅艷芳唱:
女人如花

不是玫瑰
也不是百合

它長得嬌豔
散發神秘香味

靜靜地躺著
期待
一個一個
按耐不住的
生命

吞食
舔它們的外殼
吸它們的養分

只殘留
你情我願的
肉渣

女人花

（诗求层次而境界由此而分，两首皆有表里的深意，虽然尚可进一步打磨，但是潜藏的张力却是十足。『泡面』互表现代生活，形意的结合耐人寻味。『食人花』以梅艳芳借尸还女性的花魂，字词如果再幽微弯曲一点，就更有温柔诡谲的寓意。）

周昊：唯物诗

滑鼠

無數次實驗后
牠們最終馴服了人類

起初不動聲色
等待那顆被麻醉的掌心
將其控制在鼓掌中
吸乾所有溫度后便開始穿梭
在虛与實的錯綜
一口一口咬斷
之间的聯繫
嚼聲清脆且重複

嚼聲清脆且重複
在無數像貓的下午


合歡山

隔著車窗的霧氣，你的輪廓
是爺爺弓满心事的背
用手指劃清記憶
旅車的顛簸把我搖到那年
他背我上學的小徑
左一步十年，右一步
已黃昏了

近得如此遙遠
在你腳下，我竟縮得比當年還小
隨雨聲蜿蜒至你腹中
卻不見雨，而你兜了好幾個圈子
才肯用鳥語翻譯世間的峰迴
路轉——

當你將黎明捧起，路
早已把我走完
開始细讀你與你的孤獨
每個字都是吶喊與吶喊的
擁抱，我的汗水在你皮膚上蒸發
伸手拿几张鬆軟的面紙
多餘的，和那些對折再對折的日子
一同放進口袋

離開你遠比親近你難
最終，當我來到原點的終點
——你我背影相疊
雙腿無力地跪在大地上
突然懂得了什麼
隨手從口袋裡掏出
一把
爺爺的輕咳聲

（詩的菱菱角角盡皆純熟，雖然某些鑿痕明顯，前人的詩跡也隱約可見，但是不損整體的精魄。『滑鼠』勾結物人，注入現代科技的症狀，末節是最大的亮點。『合歡山』破格劈出，睹景懷人穿插記憶，承轉句行之間都有大氣，只是局部的肺腑動魄稍微用力。）

莉珊：唯物诗

眼镜

当某些习惯
成了瘾
或是基因的一加一
于是注定要在一起
即便是黑夜白昼
都要紧紧相依

你我之间  没有空隙
泪水落下由你拭去
也教我学会看清
或许抓越紧  越想挣脱你
试图  迎接下一个怀抱

何不微茫
度此生


日落

在不足一光年之外
城市的衰弱　世间的满目疮痍
在你的投射底下　展露无遗

小王子说  看你43次  一遍又一遍
从未厌倦
而鬼魅魍魉  都为你喝彩
直到断肠人  在哭泣

杰西和赛琳的邂逅
每十年上演
预示着你　12小时内
终将逝去又到来的身影

随着  日复一日  与理所当然
画上等号
你却依然　动人

（『眼镜』写来亲切真挚，可惜二节的联想普通直接，承先启后拖累了全诗，以致未有更完整的精彩。『日落』有点蒙太奇般的碎裂，试图以文字影像拼凑，不过毕竟无从成篇，空格泛滥且作用不明，接续也就成为问题。）

郭嵩：唯物诗

听众

你厌烦了吗
当我又一次对你讲起我的故事

试图描述悲伤而没有眼泪
火把也被用来解释幸福
此刻没有双脚走过的三千土地
只有你　我
和一枝半燃的香烟
一双血丝的眼睛
两片皱干的嘴唇

你厌烦了吗
当你知道我也许说的不全是真的

我用黑色形容太阳
用哈哈哈述说分手
把你当做另一个不存在肉体的我
换一种方式生活

你厌烦了吗
当我们的对话总是如此结束
作者　李香山


蜗牛和马路

为什么要过马路
连蜗牛自己也没想清楚
也许家不等于彼岸
也许弱视不代表放弃欣赏风景
再也许
出发并不需要目的

为什么不帮它过马路
连我自己也没想清楚
也许踽踽前行才算虔诚
也许任它被踩碎身体也是命运
再也许
允许它的笨拙才算慈悲

为什么要有马路
我们都不清楚
也许我们不信任没有铺上柏油的土地
也许我们觉得有了路才算有了方向
再也许
我们本就茫然而去无所依

（近于传统的说白风格，往往大好大坏，通常须有诗人的主体和灵魂支撑，否则难有更深的解读。『听众』假想对话，叨絮之中若有依旁，但是过于耽溺而难以接近，何况不知言及何物。『蜗牛』浅显如述说道理的歌谣，绝假存真的悠扬意念还算可嘉。）

俊辉：唯物诗

锁

合上
用躯体
守着身后
那
最宝贵的

形形色色
长短不一
插入那
弯曲的腔道
试图获得认可

依然
在等待
那独一无二的它
进入心房
将它解放


公鸡

头顶红冠
就像个尽职的突击队员
捍卫自己的领地

与身具来的天职
他忠恳地
为大地报时

钟表的出现
标示他的
过时

在最后一声悲鸣中
被无情的
展示在透明柜子里

似乎
还是餐桌上的它
更吸引人

（『锁』以恋人的联想作喻，虽然不算别出心裁，但是胜在对于细节的勾勒，以及节奏的开示和掌控。『公鸡』在分节断句上有点零散，但是将家禽的遭遇以叙事演化，倒是趣味横生。）

景怡：唯物诗

苦的瓜

练就
百毒不侵
碾过
刀山火海

终于来到你面前
你却只说
害怕我的苦

你不懂
苦是我的天赋
是我用尽全力
保护住
想要送给你的礼物


水龙头

我说的话
是凉凉的

在每一个夏天
带走你浮动的燥热
在每一个深夜
抚过你疲惫的脸

可你
真的在听吗

我的故事
不只是滴答
滴答

（两首皆有悠然清新的感觉，将物的本质提炼出诗的意味。『苦的瓜』拟人虽易，但好在没有做作，不过字词形容还可更加斜出另辟。『水龙头』二三节偏白略俗，不过首节和末节呼应绝佳。）

侞鴐：唯物诗

隨身聽

按下play鍵
一首一首　三分鐘
城市裡一次又一次的
相遇與別離
快樂與哀愁
在雙手纏繞的頸間
滾散開來

你的　我的　他的　她的　
生活
眼看還不夠　得在耳朵裡
無限循環


金魚

和上一隻金魚說了再見
繞著魚缸游動一圈
或回頭

遊著游著撞上了另一隻金魚
閉不起來的兩雙眼睛對視
你好　初次見面　請多指教

兩隻金魚
在魚缸裡一次又一次的
相遇與別離
歡喜與忘記

腦容量不夠　所以得在眼睛裡
無限循環

（兩首獨立互涉，眼耳之間的輪轉，略有眾生循環的意思。『隨身聽』帶動起意，城市的氛圍貼切吻合，可是延至『金魚』如法炮製，折衷取巧而牽強附會的痕跡明顯。空格的使用有點彆扭，可再排列或者調整子句。）

翠仪：唯物诗

手机

家族历史不长
但进化速度异常
祖先个个是有腹肌的大哥大
指尖在腹肌上跳动
罗马字母和数字在夜里发亮
后来
我们有了文明长了智慧
西装下的肌肉不再发达
平胸扁宽的身材
加上咬了一口的苹果
人们为之疯狂


鱼
     
到市场买鱼
有无头无尾的
连骨切块的
去骨成薄片的
还有保存全尸的
提着一条只有鱼头的鱼回家

用水清洗
刀刮去鳞
洒盐脱水
放置在砧板上
鱼跟我三目相望
空气中除了充斥着鱼腥味还有别的

用香料烹煮成咖喱鱼头
浓郁的咖喱味掩盖不掉
鱼的委屈
我将它们搅拌在一起
下饭

（万物的背地里，都是诗。两首唯物看似临摹描绘，其实都暗指更庞大的主题。『手机』稍有打油的意味，嘲弄有余不过机趣不足。『鱼』则大趣中隐含大悟，从选鱼买鱼吃鱼的过程中，似乎透露出了生活种种的疲乏无力。）

慧婷：唯物诗

信用卡

儲值能量所及
加倍放大
放入口袋壯大聲勢

黑色皮帶一刷
毒蛇的白色舌頭
伸出來噴出血液
墨水蘸上我的愛戀
完成創舉

恭喜您
完成這
創世的三步驟
歡迎您再度光臨


骨頭

含的　啃的　埋的　燒的
像是凋落的枝葉
推入草叢就地解決

看似堅硬　其實易碎

四隻腳的
被兩隻腳宰制
兩隻腳的
被四隻腳追逐

讓駭人警世的真相浮現

（两首皆有精彩的局部，从实相做出揣想然后敷衍成诗，不过跳跃的跨度恐怕过大，尤其『骨头』因要处理较为复杂的背景，写来有点失焦而自溺。『信用卡』溶入隐约的讽喻，野心和眼界高明，不过排列用字尚可更加圆熟。）

晓琳：唯物诗

熨斗

灼热
平整的躯体
慢慢滑过杂乱的画面
淡淡白烟中
熨出张张扑克

挣扎
在那不知名的怪兽下
透明撕裂的我
被熨成
款款章程条例


蟑螂

夜的哭泣
複製出膚色的圖騰
瘋狂繁衍
只爲填滿無所不在的夾縫

星火燈光，聲起鞋落
若有若無的飛行
是黑色賦予的使命

不屑掩飾的厭惡
女媧時代就已存在
無聲的高傲
繼續在辱駡聲中繼續

（就現代詩的文體而言，兩首皆有模有樣。《熨斗》兩節的對應形式稍為僵硬，不過末句試圖包容更大意涵的動機可圈可點，只是在遣詞用字上不妨再斟酌。《蟑螂》寫來神靈活現而不寒而栗，想像力充沛。）

欣怡：唯物诗

垃圾桶

垃圾桶裡有……

兩張被惹哭的紙巾
一封失去勇氣的情書
半塊早晨嚥不下的土司
不再值錢的童年
發霉的
純真　髒透了

請勿將憂傷丟進回收桶裡
謝謝


烏雲

白雲
你的臉色不太好
像是被太陽烤焦
是不是
喝了過多
樓下鄰居的淚水

讓我　輕輕
拍一拍　你的背
打個嗝　打出
憋在胸口的悶氣

你也　輕輕
拍一拍　誰的背
安慰　以雨的
滴答滴答

（『乌云』想象了一段淳朴动人的对话，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童真与悲悯。『垃圾桶』从丢弃之物作出联想，词句夹杂诗意灵动，之间如能有故事的串联，几乎就无懈可击，不过末节极其精彩，不露声色当中彷佛是城市泛滥忧伤的一种无奈。）

淑娟：唯物诗

涂改液

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不规则
存在那四方的禁锢中

前后，前后
猛力一摇
唤醒体内沉睡的雪豹

朝犯错的凌乱
尽情挤压，蹂躏
让液体尽泻，冲涌而出
覆盖那斑驳狼藉
反复重写
一笔笔，一层层的错

刺鼻的气味，
是警告，对你的警告

最后，在那似乎完好如初的表面
划下更深刻的一笔


苍蝇

在某个污秽的角落
展开剔透如璃的翅
暴露在世人炙热的目光前
没一丝胆怯

无数的眼
是世上最小的镜子
反射千姿百态的丑陋
那些被腐蚀的灵魂

不屑斑斓的蝴蝶
吸附脂粉的甜腻
宁愿仰赖被遗忘
发臭的　发酸的美食

看看你那孤傲
谁说你不是雄伟的鹰？

（诗择物而栖，由于两物皆有诗质而且还未全然烂俗，写来也就得心应手。『涂改液』的引喻如『雪豹』稍有失当，整体语气尚可放缓，不过对焦于用者和物之间的角力，颇为有趣。『苍蝇』前三节都有传神的呈现，只是末节的推崇有点过激，难以对应。）

雯芩：唯物诗

拼图

我们就好比一块块木板拼图
相似而略显不同
独自　一个
毫不起眼
可当巧手
从凌乱中找出思绪
把它作为起点
普通的木板也能
一步步
手牵手
拼出一片幸福


树懒

奔向狮子斑马长颈鹿时
偶然四目相交
一秒　两秒　三秒
它完全不在意
时间
抛离脑袋远远地

那蒙娜丽莎的微笑
让人匪夷所思
囚禁在城市
怎能快乐

跟繁忙生活比起来
悠悠自在的它
其实不懒
只是我们缺乏平静

（诗句和形式安稳妥当，写物皆有寄寓，大致拥有一种诗的轮廓，欠缺的或许是更加点睛的一笔。『拼图』比拟情爱，虽然不算新颖，但是娓娓的节奏恰好，想象可以更加大胆一点。『树懒』较为平铺，而且时空有点错位，不过末节对照庸碌俗尘，颇有深思之处。）

人豪：唯物诗

牙套

环环相扣
筑起了一道防卫
严格驻守
为出入的每一寸气息把关
束缚
感受彼此温度的动作
矫正
参差不齐的多愁善感
再披上银灰色的盔甲
用锋利的触角
探寻带有温度的呼吸
总有一天
将能推倒我冷冰冰的城墙


啄木鸟

一棵一棵　没有特定对象
为满足漂泊不定的性子
进行暴饮暴食
啄出侵浊肉身的害虫
啄出伤疤　啄出溃疡
啄出一个大洞
过程中做出大声宣言
等你死掉　然后以此为
家

（诗句可见凝练经营的用心，虽然仍有些许钝拙的杂质，但是无伤整体的结构，别开才有生面，都是颇为独到的唯物巧思。『牙套』从格物里致知，长短句式不妨模拟乱牙弄得更加参差。『啄木鸟』虽然『啄』得较无头绪，但是以暴戾回归真相的昭示不俗。）

茜梓：唯物诗

吗啡

小小一粒白色的剂片
一排排　一列列
像士兵般地列队在药盒里

一声脆响
挣扎出宿命般的束缚
伴随温水滑入滚烫的食道

翻滚
慢慢溶化
进血液　进肝脏
直达神经末梢
麻痹了痛觉神经
却麻痹不了最需麻痹的心脏


天动

雨水滚滚落下
闪电划出一道刹那的光芒
头亦不回地散去
瞬间到达触摸不到的地方

雷鸣于天地间愤怒嘶吼
闷闷地　懊恼地
它是如此迟缓
来不及追随那道光影
来不及目送它的离去

回忆汇成风
曲终风散
天是否曾动容？

* 韩国语中将雷雨自然现象称为“天动”，十分贴切有趣。

（字词皆是极为吻合贴切的形容描绘，因此就丧失了诗的那一种滑移模棱的特性。『吗啡』的前半有点单调，终末带进人性对于麻痹的需要，不妨多点发挥。『天动』绘声绘影之余也多了流气。）

伟明：唯物诗

提款机

我
虽是个二十四小时的银行
在有需要时
给予人们
一张张彩色般的幸福
一下下口袋里的安稳
一次次心头上的满足

但
每当我病了
没电了
没钱了
也就在这瞬间
变成了人们排斥的
带菌者


斗鱼

说你朝气蓬勃
不是
说你为理想奋斗
不是
说你爱吸引另一半
不是

斗鱼啊斗鱼
为什么你一直
那么努力拼斗
那么爱出风头

你知道吗
最终的你
怎么也
斗不过
你自己

（两首诗意图玩转对象，但是以童心未泯的角度，写来不免显得矫情和促狭，无论是『提款机』的拟人举措，或者『斗鱼』的情感投射，皆缺少了较为成熟的趣味。）

彦慧：唯物诗

电脑

我房间里的某个位置永远为它保留
只要有电源、有网络、有我，就有它

它在我较有精神时就赖在书桌上，随便我怎么用
反正它的智商有待加强，也不知道我对它做了什么
我懒惰时它也跟着我到床上去
完全不挑位置的，它非常随便

以它笨拙的体型我没想到
我只需负责打字和滑鼠标，而它
将我的手指内涵化了

偶尔长时间被我奴隶可能生理上有些不舒服
我也只好大发仁慈给它休息的时间
否则它累垮了我怎么办

每日我通过它来看其他
它则只需顾自己


树

茧倒吊在树枝上
看着白天组屋里的灯光
鸟儿在树上摆各种姿势
模仿女孩在镜子前试衣服的模样
毛毛虫在树叶上蠕动
思考为何它的脚没有草上小男孩的脚强壮
树根盖着土壤料子的棉被
喝着塑胶瓶的营养

树的身体是生物的居处
树的眼睛遍布整棵树
树的心脏就是树根
可人们只看见一棵树
想着

若树走了
那里就会有个比树更高的建筑

（科技之物不易操作，入诗恐怕也就会这般累赘多言。不过，『电脑』的不善驾驭，在『树』里却多有改进，一节的细部和对照颇有细腻的韵致，二节有点多余，末节注入环保的关怀，延伸出了难得的深意。）

双越：唯物诗

五仁月饼

杏仁、桃仁、麻仁、花生仁、瓜子仁
仁仁肚里装
套着一层脆皮薄外套
却被众人笑

你们说我干
说我涩
排挤我
让我滚
可我
的的确确是
地地道道的月饼啊



树　土壤　阳光

那只是棵望了千年的古树
枝干咿咿哑哑的伸向天空
张开无数张手
想要拥抱阳光
——可阳光却不知

那是一缕痴情的阳光
穿过繁茂的树叶
扑进土壤地怀抱
想要感受那份坚实
——可土壤却不知

那是一片深沉的土壤
只愿倾尽自己的全部
默默地
守护在古树的身后
——可古树却不知

哪怕一会会
他们不再执着眼前
朝后看看
那个一直深爱他们的
原来还在那里

（月饼拟人小有趣味，但是毕竟有点稚气过剩。厚土巨树阳光的交汇景致屡见不鲜，形式和形容也略为保守，不过末节稍有转折，蓦然回首的感染还算感人。）

kd：唯物詩（自然）

小強

因為周星馳
他從此換了名字
像每一個人的那一個
許久未曾聯絡
但是很容易就記起來的
小學同班同學

有一天
都會在街上碰面
於是正如所有閃躲不及的重逢
免不了一場尷尬
然後匆匆作別

在惶恐驚叫的鞋底
奄奄一息
他是否終於明白
雖然他肢節如刺卻不是玫瑰
啊，莎士比亞
通常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