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车站
住在这附近一带的老居民都知道五号车头在什么地方。老实说,五号车头是如何得其名,我也懒得去查个究竟。住在这里也二十几年,日子久了也就听惯了,只是偶尔听到老爸提起这里二十几年前是个小型总车站,后来也就被拆除了。每次有人问起我住家在哪里时,我总喜欢这样回答:正华五号车头的后面。当然,有好多时候换来的却是对方一张茫然的脸,而我随之不禁感到沾沾自喜。五号车头,听起来很有派头,似乎是能够在自己所属的地盘里辨识出自己人的暗号,让人有了莫名的归属感。现在,这里已改头换面成为小型湿巴刹和咖啡店,还有最近营业不久的当铺,偶尔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难掩尴尬地在那里出没,希望能典换取出一些希望。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江湖救济吧。
每天吃了晚餐,我都会下楼到五号车头溜达,顺道跟七十多岁的阿伯买份报纸才回去。也只有在当铺打烊后,阿伯的临时售报摊才能摆在门前。都说是江湖救济,阿伯似乎是有求必应。书迷球迷马迷要报纸杂志漫画马经,统统找得到;无聊老人要找人闲聊解闷话家常,他似乎也可以胜任。阿伯在这里算是知识渊博的了,就如五号车头,无人不晓。可是,跟阿伯买了这么多年的报纸,我从一开始不会看报纸到后来立志想写报纸,我们却不曾嘘寒问暖,倒是每次碰面都很有默契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大眼瞪小眼,我拿报纸,他收钱。
阿伯偶尔会有好几天没来摆摊卖报。虽然要走一段路,但还是可以从便利商店买我要的报纸。不过心里还是会有点埋怨:阿伯没来卖报纸,便利商店其实一点也不便利。
或许有一天,阿伯不在五号车头卖报纸,我依然还是可以从别处买,照旧看我的报纸,像往常一样地翻阅,日子照样得过。也只有在那个时候,阿伯已经在讣告栏里找到最适合自己安身立命的位置,我会瞪大着眼才知道阿伯姓什么叫什么。
卖报阿伯和五号车头都是记忆里的一些虚假代名词,却真实的存在于这样一个充满缺憾的世界里。
(生活的简单注目,住家的日常即景,其实就是人间的速写。没有浮夸花俏的描述形容,但每个视角聚焦,每个动作移摆,每个思索波动,都蕴含了成熟内敛的精准情态。书写之招化于无形,最后以『代名词』收揽注定消逝的存在之态,虽还可再放慢拍子,但确属让人拍案叫绝之笔。)
Friday, April 2, 2010
燕玲: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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