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下诅咒
儿时的冬像是被诅咒过的。
老式的拉灯散发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据说是爷爷买错了颜色。我从梦中惊醒,不自觉地扭头看向窗外,路灯依旧亮着,天空并不是漆黑一片,而是黑压压的橙色。被子外很冷,可被子中的我依旧感觉很冷,我怀疑我误闯进了阴曹地府。本能不断驱使我去主卧找父母帮忙,途中骨骼摩擦咯吱作响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放大。摇醒母亲,她眯着眼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转身踹醒熟睡中的父亲。“儿子又发烧了。”说完便熟练的穿好衣服,打车去了医院。
从幼儿园到初中,每年的冬天疾病都会缠在我身上,像是每年冬天都会出现的诡异雾气,无处不在也无法驱散,即使阳光洒下,我始终可以看到如白纱般的它,只比阳光未照射时薄了许多。
在我小学时,黑瘦的身体与频繁地生病令母亲大感头疼,害怕因此耽误我的学业,想要根治我的体弱多病,于是便带我看了中医,做了针灸,可是除了根治了体弱,让我的体重整整翻了一倍外,多病好像并未受到影响,每年的冬天我还是医院急诊的常客,各种呼吸系统的炎症依旧死死勒住我的脖颈,有时甚至让我无法保持正常的睡眠。
偶然间得知祖上好像是做土匪的,霸占着一个山头,经常打家劫舍,后来文革时期,他们的后代为了活命,才把当时抢来的金条和珠宝通通丢进旱厕。自此以后,我一直以为是某位受害者大能的诅咒,让土匪们的某一个后代饱受病痛之苦,替土匪们偿还他们的罪孽。
直到一年冬天,空气生冷干涩,每次呼吸都像是对气管的考验,明明已经到了冬季,气温却没有以往的冬季低,雪也迟迟不见落下,反而雾气出现得更加频繁。寒风吹起沙尘,我在上学的路上迎着风艰难地呼吸着,此时的雾气更加浓郁,我只能勉强看清眼前的道路,若不是还能听到汽车和小贩的声音,还能看见一些路上的行人,还以为是穿越进了寂静岭中。
终于逃进了温暖的教室,上课铃声响起前,教室墙上的扬声器发出电流声“由于雾霾的影响,取消所有户外活动......”这时我才知道,那诡异的白雾叫做雾霾。
霾是由空气中的灰尘,硫酸,硝酸等颗粒物组成的气溶胶系统,雾霾是一种大气污染状态,PM2.5即空气动力学当量直径小于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被认为是造成雾霾的元凶。而PM2.5的主要来源是工业废气和汽车尾气。同时城市中的高楼与人口数量的增长,也导致了逆温现象和静风现象,间接导致了雾霾的出现。空气中的颗粒物也会破坏人体呼吸道粘膜,使得细菌有攻击人体呼吸道的机会,造成肺炎,支气管炎等疾病。
查完一些资料我才知道,诡异且与阳光共存的雾,暗橙色的天以及呼吸系统的疾病,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大能对土匪们施下的诅咒。
在我的家乡,沈阳的人们一直饱受空气污染的困扰,这座曾经以重工业闻名的城市,即便完成了去工业化,最终还是被重工业打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全球变暖导致气候变化而降临的暖冬,在导致降雪减少的同时更是加剧了空气污染,同时也加重了呼吸道疾病的传播与蔓延。
后来,很多对抗雾霾的政策一一出台,过年烟火的缤纷与喧嚣,也很少看见与听到了。家乡城市的工厂和热电厂也逐渐迁移到郊区。随着霾肉眼可见的减少,电视上PM2.5的数字相较于之前降低了许多。随后的疫情逼停了人类活动,更像是大自然的一次迫不得已地痛苦地喘息,大概也是一次崩溃中的自救。
去年寒假,我再次回到了家乡,在零下二十七度的冬天,穿着短袖短裤走到了机场的接机口,匆忙换上父亲带过来的厚衣服。走出机场,嗅着机场外的空气,生冷干涩中还带着些许清新,地面早已被积雪覆盖,阳光洒下,地面的雪格外刺眼。一缕白色的雾气在我眼前升起,原来是两年半未见的哈气。
(空气不空无为有为,人间的条件即是如斯吊诡,一代人的孽是下一代人的冤,书写作为忏悔,一番平实虔诚的告解,不带任何俗套的嘶喊,从回溯家世渊源,点出地方身份的纠结,文字将肉身的苦状,化为一种更加深刻的,关于文明与发展的思索和愧疚,只是行文中段的科普语调,显得些许崎岖,抚平即可展现更清新流畅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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