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牧轩:散文告别

Wednesday, May 1, 2024

牧轩:散文告别

兴凯湖之鱼

从青岛出发,坐着我母亲学生时代中唯一的长途交通工具——绿皮火车进入京哈线,一路北上直到我另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乡——密山县。在21世纪10年代,T字的特快车组与曾经昙花一现的铁路部刘志军时代不限速的动车相比,仿佛是百年前的产物;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在路途上我有更多的时间去看一看,,这片在远东地区的黑土地和祖国的壮美河山。

在这段早在接近百年前满铁株式会社时期就存在的路线上,东风4D内燃机车头的轰鸣和带着轨缝的钢轨与车轮碰撞的哐当声,将我的思绪带入了十三年前,尽管我早已忘记了当时离开故乡时的所有记忆,但我还是尽力想象着当时的我,要是知道我再次归来已是十三年后,我将会有何种的想法。

一路上,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山脉和森林,山不会太高,却连成了山脉蜿蜒曲折,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不过历史上却几乎从未成功抵挡过铁蹄踏入中原。东北的森林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虽然没人修整,但是树木自我生长得却异常笔直,主要是红松,落叶松和春榆等,皆为亚温带树木。不同种类的树木之间,分界泾渭分明,若是没有供电线和垂直拉杆,伫立在铁路两段,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大山深处,还会有人活动的印记。

峰回路转,在通过一个辽宁省的二等站之后,我眼前的景色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农地,春夏之交后正是作物破土而出,之后继续成长的季节,一株一株的玉米作物才高过田垄不到一米,在不远处还能看到去年堆放的秸秆和干柴。很难想象到前人在修建铁路时所克服的困难,这也是我认为铁路旅行最有魅力的一点——我曾走过他们的路。

在我到达密山县的第二天,一夜的睡眠已然褪去我的疲惫。吃过早饭后,我独自一人驱车前往那片我母亲一直在惦念的湖,兴凯湖。我对湖的印象,只停留在某个公园的湖,比如杭州的西湖,北大的未名湖,而这种的湖泊,我当时还是第一次去看。 行驶在国道上,一望无际的田野遮挡了一部分远处在地平线下的云,这种景色只有在乡下才能看到,令人心旷神怡。远处高高的柏树林,突兀的竖立在地平线上令我很是疑惑,直到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那片柏树林是对岸俄罗斯栽种的,六十到七十年代中,苏冲突时苏联砍伐了一部分影响军事观察的树林,只留下了部分留作遮挡。

在转过一段盘山公路后,我看到了一片湖水,在我暗自窃喜我耗时远低于预期时,导航提醒我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地,而是和“兴凯湖”一字之差的“小兴凯湖”。

小兴凯湖是兴凯湖北部的一片小型水域,也是兴凯湖的潟湖(lagoon),在很久之前这片水域是和兴凯湖连在一起,因为湖岸形状近似“海湾”,“海湾”的出“湖”口处由于泥沙沉积,使出湖口形成了沙洲,继而将海湾与兴凯湖分隔,因而成为潟湖。站在小兴凯湖边,尽管已经入春,但东北的气温在上午,仍然能够让人感到些许凉意,可这样的气温对于鱼来说,则是极为舒适的,因为常年平均气温低的缘故,无论是白鱼还是大马哈鱼,都早已适应了刺骨的水温,尤其是在秋夏之分时,溯溪南下产卵更是为了在冬天到来前,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进入支流缓湾区或是湖泊内肥育,小兴凯湖则提供了这个避风港的作用。

当我到达了真正的兴凯湖之时,我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兴凯湖会成为我母亲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在那里的不仅仅是湖,而更像一片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湖,在风浪平静时湖面,如同一面蓝宝石镜面一样映出天空的颜色,湖水与天空交织成通向天空的云梯,颇有李白诗中“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的意境。风一旦吹起,湖面就像被拨乱的琴弦一般跃动;有趣的是虽然兴凯湖一年中,大多数时间被严寒笼罩,它依然蕴藏着诗意。

在赫哲族语言中,“兴凯”意味着水顺其自然从高流到低,而在满族语中,它指的是水中的小生物。这些名称反映了兴凯湖独特的自然,和作为满族人与其他民族人龙兴之地的特征。有趣的是,历史上兴凯湖曾被称为北琴海,这一名称源自其位于遥远北方和形似古典拨弦乐器月琴的特点,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这个名字的浪漫和诗意,不逊色于希腊的爱琴海,但为何它未被后人所沿用,这确实令人好奇。

临别之际,我只带了一条兴凯湖的白鱼,用冷藏保鲜冰袋包住,从鸡西市兴凯湖机场飞往青岛,不料装鱼的泡沫箱半空中漏了,鱼泡汤了不说,打包费也白付了。回到家中后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只能无奈的笑一笑,看来兴凯湖是希望我今后再去一次,坐在湖边小屋里亲自品尝湖鱼啊!

(一生仅是一次旅行,而在无数个定点回望,神似徐霞客豁然的游徜,从火车遥想再以亲情反溯,在蠢蠢欲动的感官之上,在地表浮动的历史之下,慢慢于脏腑深处逐一收揽,但却丝毫不见游客式的贪婪,书写即是藏之名山而传之其人,虽然句式有点木讷,文字过于淳朴,不过既是讲述如此自然妙境,人意湖光俱有喜态和憨意,或许才是相得映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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