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November 29, 2018
泳榆:故事2
回忆的余温
失望地吃完今天第四碗的猪血汤,阿梁觉得再这样吃下去自己还没寻到记忆里的味道,就估计要因高血压发作而被送入医院了吧。
三月的台北被突如其来的寒流覆盖,霞光柔和的傍晚异常地下起了绵绵细雨。阿梁见着雨势不大,酒店距离也不到二十分钟,所以打开了伞,拉起了外套拉链,缓缓地往酒店的方向走去。往回的路上,是一间间陈旧的老店屋,有卖藤制家具、草编菜篮、甚至红色木屐都仍然有人在贩售。这让阿梁不禁联想起自己小时候,穿着背心短裤和蓝白人字拖,噼里啪啦在五脚基乱跑的场景。当时家里是开杂货店的,所以下课了就得回家帮忙,可是阿梁总乘爸妈不注意,跑去“吃蛇”,到了晚饭时间才溜回家。
阿梁拿出了手机,想把对面街的店屋拍下,好让孩子们看一下他的童年回忆。而就在他拍好照片,想转入前方街角到酒店旁门之时,触不及防地听到了附近店屋传来尖锐的一声“阿妹啊,呷饭了!” 。阿梁顿下了脚步,但接着却急匆匆地快步直走,仿佛有野狗追赶他一样。在终于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阿梁立马脱下了外套和鞋袜。不纠结自己是否会弄脏床单,如释重负般地躺在了床上,眼泪也悄悄地滑落在了枕头上。
虽然刚才听到的只是寻常的“呷饭了”,但却是阿梁这辈子最想再听到的一句话。
阿梁的母亲向来沉默寡言,最常和他说便是这句“呷饭了”。母亲的离世再加上老婆不会煮饭,所以连这句简单的呼唤也掉入了回忆的缝隙里,让他总是都触碰不到。而母亲最常煮的便是猪血汤。她总会在天都还没亮时就上巴刹,赶着买最新鲜的猪血。阿梁儿时会见到母亲提着一袋血,然后花一上午的时间,在厨房捣弄着把血凝固成块,并且把它们都放进隔夜熬煮的猪骨汤里。阿梁若是在家附近闻到了猪骨汤味,便无暇和玩伴们打闹,会兴奋地赶快跑回家准备吃饭。
一碗热腾腾的猪血汤,深褐汤底浮起无数个如豆腐一般的酒红色血块,点缀着它们的是翠翠韭菜和酸菜。阿梁最喜爱的吃法就是把猪血和汤一起放入口中,轻轻咀嚼让猪血化在嘴中。猪血的铁腥味被浓郁的汤头盖去,随后吞下,温热的它们便顺顺地滑入喉中。这时再搭配爽口的酸菜解腻,实在让人感到既温暖又清爽。虽然当时在兄弟姐妹中只有阿梁爱吃这道菜,可母亲还是会常煮猪血汤,直到阿梁成家后,老婆怀孕害喜时才不再煮了。或许就是因为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猪血汤了,今时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在异地寻找到脑海里残留的过去。但过去既然过了,就注定回不去了。
于是阿梁在台北的后两天,把他原本来台北的初衷都抛于脑后,开始四处游玩也为家人买了些手信。而回到新加坡,走出机场的抵达厅之时,迎着他的是老婆和两个孩子,阿梁的心瞬间感到了踏实许多。
女儿小依在看到阿梁时,就着急地向他挥手并小跑地到他身边,帮他推行李的同时也问他在台北去哪儿玩了。老婆一见到他则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和药,一连串地念叨。儿子阿霆接过妹妹手中的行李,便默默地在前头带路到停车场去。这时面对老婆和女儿的连环问题,阿梁不像以往一样简单敷衍几句,而是耐心地一一回答,唯独遗漏的是他寻找猪血汤的事。因为挽着老婆的手、听着女儿温馨天真的问题、看着儿子沉着的背影,阿梁估摸着他苦苦寻觅的“猪血汤”,或许就一直是远在天边而近在眼前吧。
(幸福在记忆的海角天边,书写常常要折返那里,才能领悟当下的阴晴圆缺,追昔抚今较似散文的题材笔触,作为故事叙述难免缺少动能,情节单薄而语气单调之外,人物情态的琢磨也略嫌平面,一碗猪血汤可以牵动哀肠,可是文字必须随之百转,如此人情滋味方能悠悠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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