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珠
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洗衣房,黑黝黝的商店街彻夜不眠地亮着。许是哪个迷糊的顾客忘了把美人鱼尾巴领回家了,软绵绵地垂在半掩的洗衣机玻璃门框上。
空气燠热,咸湿的海风鼓吹着街道,一条老狗刚抬着腿准备靠着路灯的墩子撒欢,边上身穿白色背心,顶着一个大油头的年轻人上去就是一砖头,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再不讲文明,今晚阉了你。”
急促的狗吠声把的花姐从洗衣店里惊出,连忙喊道:“阿缘,别打,它也怪可怜的,赶走就是”。
阿缘连声道:“花姐,吓唬它的。来,这是送你的油灯,听卖的人说用鱼油能够燃烧很久,晚上营业你也省点电费。还有我的鳍板干了吗?今晚船老大让我帮忙潜水打捞路过的沉船,我得赶紧赶过去。”
“这么危险的事情能不去就别去了,好好找份工作,你看你都欠了多少次洗涤费了”。花姐说着的同时把鳍板丢给了阿缘。
跟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务正业的阿缘也不例外,靠着海边儿女与生自来的好水性,时有时无的在深海贝腹里挖宝,幻想着有一天鲤鱼跳龙门,飞黄腾达。可惜事与愿违,宝没有挖到多少,那海水中的冷寒日复一日的侵入双腿。不得已下,得穿上鳍板下水助潜。
走之前,他突然小跑回柜台,从裤兜掏出手来豆大的珍珠,赫然在掌心:“珍珠!抵着先。”花姐拿起珍珠时,只觉得滚烫的热手。
花姐起身拨了拨灯芯,油灯的光线刚好经过鼻梁,把她的脸一分为二,一只眼熠熠生辉另一只眼却深不见底。而她的身影让油灯的光投射到墙壁上,轮廓如此灵动,好似人鱼,也恰巧点睛了佳人的沉鱼。
油灯底座上有两行诗句,便是仅算粗通文墨的花姐,也觉得极为动人。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恍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垂在玻璃门的鳍板,放进了洗衣机。看着涡轮的转动,每一次转动都留下一份虔诚的心愿,只为不在轮回的流转里迷失了方向。
她记得阿缘曾经说过,江湖道义不能太多,可总该有那么点儿,半点不讲,就是条真龙,迟早也得淹死在江湖里。
而门口那只老狗,他却跛了只脚,走路時一拐一拐的。
(萍水相逢涟漪沉浮,叙述腔调典雅颇有古意,似有若无的情愫和缘分,承托得风味十足,虽然可做人物容颜的照应,不过尾巴一物似无作为,幸好穿插的其他人事物象,却能产生顾盼生辉的韵致,但是油灯诗句其实矫情反而俗了。)
谢谢老师评语,灯油的诗句的本想用此诗的上部分(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描写,揣测许久,还是觉得太直白。本想写该是人鱼的不是人鱼,不该是人鱼却是人鱼。奈何肚子墨水有限,难以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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