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September 7, 2019
吴彤:半话半画
渡海
我十七岁时从青岛到新加坡留学,从沿海城市迁徙到热带海岛,再在教育部金主大发慈悲,给我们放假的时候折返。
于是我在两处便都多了一层身份,在家时做“别人家的孩子”,父母的亲朋好友都会感叹几句,夸夸“真好”,“真厉害”;而夸赞使我感到出自民族文化的不安,于是就含含糊糊地回以“哪有”“我就是运气好”,再用去了月亮更圆的土地,与凌晨四点的图书馆相伴相依的同学对比,聊表自谦。
而在新加坡时,向这边的中国同学提起家乡,他们就都说青岛是个好地方,大城市;而我同样要替青岛人自谦,就说“二线城市而已”。Local便实诚得多,见了面问我是不是来自北京或上海,其他城市一概一脸抱歉地告诉我:不知道,我也免去了表演传统艺能的麻烦。
而更广义上的家乡,以一切“不存在的社交软件”上的群嘲对象的身份闻名;彼时我也曾经在失眠的深夜里盯着天花板,思考我此生是否就要在GFW温暖的怀抱里过一辈子。现在我在失眠的深夜里玩手机,翻翻遭大总统指控的“fake news”,再想想自己从前的听闻,惊觉不仅仅是中国要完蛋,整个世界都要完蛋。
我过上美好生活的梦想似乎破灭了,一瞬间似乎理解了父母“回老家种地”的毕生心愿:做个平静生活的上班族大概才是人间正道,不杀人的那种。
但不管怎样,日子还要照过;生活不只有眼前的deadline,还有几个周之后的recess week。熬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回一趟家,吹吹“凉瘆”的海风,看看我那自从我远离他们以来,感情便直线升温的父母。
(虽然也算是人生际遇的感触,但是闲杂琐碎的语气和枝节,近乎包装一番了的牢骚,背离了本次的写作要求,或许可从求学漂泊的经历,谈论渡海此一迁徙的行为,而不是一昧遥想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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