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May 2, 2016
李竹:故事2
从立夏到夏至
记得那个午后,微红的斜阳,透过樱花树的枝叶撒到大地上,绿叶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两个穿着背心和夹脚拖的孩童气喘吁吁地在那颗樱花树下停下脚步。
“没追上来吧?”女孩儿不时地从树后探出脑袋小心地张望,汗水浸湿了额头。
男孩也下意识地探了探头,随后摇摇头。
等回过神时,晓苏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问:“欸,我们得罪了大头和他的小弟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你知道吗?”
刘亦冷冷地回了句“还不是因为你,一个女孩子,明知道打不过他们还去惹他们。现在还要拉我下水。”
晓苏听不出他的语气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开玩笑,觉得有气氛点尴尬。这时,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向口袋摸到了冰凉的硬币。她咧开嘴说: “算了,我请你吃冷饮,当补偿你好了。”
晓苏半拽着刘亦跑进了甜品店。两份刨冰随即被老板放在桌子上。由于动作不是很温柔,“咣!”的一声不只把刘亦吓了一跳,瓷碗中的糖浆也洒出来一大片。他看了看这碗甜品,晶莹剔透的“冰山”上淋着鲜红的糖浆,是有点渗人的那种红。上面放着一些糖水罐头里的水果,如白桃、荔枝什么的,当然还有一些新鲜的西瓜。这对第一次吃这种东西的刘亦来说,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起。
“看什么看啊!里面没毒。再不吃就融化了,不喜欢吃我帮你吃!”说完晓苏就要抢过来。陶瓷碗立刻被刘亦端走,用铁制的汤匙盛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冰碎在嘴里急速融化,甜腻的糖浆在嘴里散开。他顿时打了个冷颤,皱着眉头,用力地把这个味道咽下喉咙,然后激烈地咳嗽起来。“这是补偿我还是补偿你啊?”晓苏看着他嫌弃的表情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埋头继续吃。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俩还会想起那天,住在附近的“大头”和他的兄弟们拿着几个弓弹“追杀”他们的情景。尽管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大头的对手,两人在努力避开他的同时还会偷溜进大头家的院子里。偷偷地在他的鞋子里放上一只蜗牛或者死青蛙什么的,然后捂着嘴,嘎嘎地笑着跑开。感觉特别过瘾。
每次暑假似乎过得特别快,夏天总是这样,想要寻觅时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不知不觉,两个孩子也从8岁长到了18岁。晓苏的刨冰也从8岁吃到了18岁,一碗又一碗。刘亦有一次甚至梦到晓苏因为吃太多刨冰就这么被冻死了,他醒来后觉得莫名其妙。把这个梦告诉晓苏后,果不其然得到了一番无情地嘲笑和白眼。
某天,像往常一样,刘亦和晓苏在甜品店里阴暗的灯光下等待着甜品。晓苏的眼睛闪亮着,时不时眨那么两下。有时一块阴影投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剩下眼中的微光。刘亦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心跳突然漏了那么一拍。
“等我老了,我就开一间冷饮店,一边给小朋友们做刨冰一边自己吃。”看着晓苏头也不抬,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大口吃着刨冰。刘亦嘴巴轻微地张了一张,没有出声地做了一个“哦”的表情。
晓苏一家搬出小镇的那一天,他突然明白了原来青春就是这样脆弱到无法挽留的东西。“我们以后再联络……那个……嗯,再见。”话语因为哽咽而硬生生地断在盛夏的空气中。晓苏挥了挥手,一下子就不见了。那个夏天似乎格外冗长,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年华稍纵即逝,当年那个大男孩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不只发鬓开始泛白,连背也弓成有点让人心酸的程度。眼看又迎来了一个夏天,泛着白光的酷夏伴随着知了的叫声使人们昏昏欲睡。他用一些储蓄在家附近开了一家冷饮店,买各种甜品和雪糕。尽管廉价的糖浆早已经被稍微高级的奶浆代替。五颜六色的水果配上一勺香草冰淇凌,成了放学后孩子们期盼的东西,讽刺的是,他还是不太喜欢吃甜食。
冷饮店里,刘亦慢慢地拿起一个冰镇西瓜。熟练地把它切成了小块。接着从冰柜里取出一大块圆形的冰,放在自动地机器上。机器开始飞快地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一会儿却愕然停止。刘亦查看了电开关又敲打了机器几下,这才让机器“咔咔”地重新运作起来。
“机器终于坏了吗,前些日子就经常犯毛病。要不,入秋的时候我们开个热饮店如何?”刘亦转身和那个她相视一笑,尝了一块西瓜,觉得甜中带涩。
那么近的距离,却是最遥远的夏天。不知不觉,五月的樱花再次散落。
(书写像所有那一年的夏天,总是要发生很多意犹未尽的事情,文字的色素和味剂有点不足,最后匆匆似在赶时间,但是无论说过听过几遍,仍然还会温馨溶化,就像夏天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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