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佩珮的最后

Monday, April 20, 2009

佩珮的最后

与时间的斗争

手机的闹钟准时在早晨8点15分开始震动,烦人的手机音响开始播放。它的意志力惊人,不把人吵醒绝对不罢休。“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拉过枕头压住耳朵,希望得到片刻的安宁,却不得要领。与它对抗了5分钟,放弃。心不甘情不愿地拖着千斤重的步伐去梳洗。

返回房间面对着的是零乱的桌子与堆积如山的纸、书本。昨天太累了,没来得及收拾就倒头大睡。现在很想当鸵鸟,把自己埋在枕头中,然后催眠自己说看不到的东西都不存在。只不过我不是鸵鸟。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而时间与现实却对我一点都不宽容。胡乱整理了一番,开启电脑。

纵使风扇已经开至最大,周遭的空气仍然像一池的死水,一动也不动。每当这个时刻,不经意地会咒骂为什么家中没有安装冷气设备。往窗外看去,远处的组屋因热气已变得扭曲。郁闷的天气就像一张无比大的棉被,直接往我的头上罩去,闷得我不能呼吸,缺氧的脑一直昏昏欲睡。不仅如此,偏高的气温配上潮湿的空气,汗水争先恐后地从毛囊小小的开口钻出。堆积在皮肤上的汗水却也无法蒸发,形成一片薄薄却粘稠的膜,包裹着肌肤。身上的衣物很不舒服地贴在身上,挂在鼻梁的眼镜却不断地滑落。

面对着电脑,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我知道要做什么,可是却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我知道所剩的时间紧迫,可是又好像觉得时间充裕得不象话。昏昏沉沉的脑告诉我说要开始写报告,不然就来不及了。可是手指不知不觉地打开了facebook,玩着里面的小游戏。没关系,不会太久,每一场游戏只需一分钟而已,玩完这一场,我便开始做我该做的事。对,一场游戏才一分钟而已,能占我多少的时间?我最近这么忙,赶了这么的报告,我需要一些能让我放松的事,这是我应得的。就一下,休息一下就开工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突然发现天色暗了。是要下雨了吗?瞄了旁边的时钟一眼,傍晚6点钟。怎么会这样?我今天特地早起,为的就是要争取多一点的时间要做该做的事,不是吗?怎么一转眼,其中将近10个小时就不见了。我到底在这10个小时内做了什么?除去其中吃午餐与洗澡的时间,好像完全没有做到任何应该做的事。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我的背后不断的冒出。眼睛前也开始冒着金星。明天就要交其中的一份报告,什么都还没有开始。

不能再心猿意马了,我对自己不断地嘱咐着,关起房门,尝试隔绝外在的干扰。耳朵这时却突然变得非常灵敏。我居然能听见由客厅电视传来某位老伯高唱《榕树下》的嗓音,我知道父亲又在看着4天前录的《黄金年华》。姐姐在身旁,因为不想打扰我,戴着耳机看着第298集的《火隐忍者》。可是我却能听见那耳机传出来的细微的声音,这些声音似乎长着许许多多的小手,不断地拉扯着我的衣服,要让我过去看着最新的《火隐忍者》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不行!我必须自律。时间已经像握在手中的细沙,不断地从指缝中流走,不能再浪费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将所有的杂念随着气流而排出体外。我需要集中所有的精神。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字。字体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踏着稳健的步伐,呐喊着高亢的口号,他们非常有毅力地慢慢前进,渐渐布满了原本空旷的领域。军队誓言一定要攻下“5000字”的这座城墙。如果不成功,决不罢休。

桌旁的数位手表突然尖锐地叫了一下。凌晨一点了。身后的床像个主宰睡眠的巫师,不断地召唤着我。他甚至伸出双手,将我紧紧地从身后拥抱着,再为我按摩僵硬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告诉我睡眠的重要性。

像是烧糊了的玉色缎子的月亮,在我身上洒着柔和的光。顿时觉得我是被送到人世间受苦的堕落天使。我祈求时间之神对我宽容一些,放松原本苛刻的要求。时间毫不留情地与我擦肩而过。1点20分。我的祷告不被接受。谁叫我是堕落天使。“5000字”的城墙已经就快被征服了,就剩下这么一点。我推开了巫师温暖的双手、扒开了蒙在头上的棉被,为攻陷城墙做出最后的努力。


备忘录
虽然你的作品好像都有一个『躺着』或者『坐下来』的感觉,但在书写(甚至生活)上,其实你是不甘心躺着的,尤其是敏感的心灵容易觉察身边任何轻微的变化。文字的体质看似弱不经风,可是在不经意的清描淡写底下,掩藏的往往却是一个个等待细声叙说的小秘密和大发现,寄望着读者更具耐心的共鸣。就像这篇作品,也许缺乏了创作的典型企图,或者更加慎密的布局雕琢,不过那种钻入事物细节毛孔的描绘:声音里许许多多的小手,个人的琐细之中透出让人惊叹的想象。『手』当然也是你经常触及的意象,无论是情爱的温馨幻化或者知觉的挑动加温,书写之于你,是肌肤,不时捕捉一只『手』的拂/抚过。《诗经·击鼓》有句:『执子之手』,执你之感召之手,你执之写作之手,我期待继续维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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