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婷：组诗为告别而作

5W原則


【When: 初戀】

那一年的18歲
第一次的「我愛你」
鎖在懵懂刻骨的記憶裡
等著變為承諾
而承諾等著
傳說中的永恆

冰淇淋還沒融化
但十指緊扣的
溫度在冷卻
勿忘我還沒枯萎
但他說:
溫室沒有燦爛的花

那一年的18歲
靜香不是嫁給了大雄
羅密歐欺騙了茱麗葉
梁山伯背叛了祝英台
而王子遺棄了承諾
轉身離開


【Who: 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

一把空虛的木椅坐著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
模糊身影
鏡片折射
一雙迷茫清澈的眼睛
與我凝視

踏著黑色皮鞋印
手握一束勿忘我
掛上童話般微笑
他用多情的眼睛
連著泛濫的唇
習慣性的「我愛你」

摘下眼鏡
抹掉憧憬
我重新戴上
卻不見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
只徒留
一把空虛的木椅和
模糊的聲音


【What: 圍巾】

那年的冬天
他送的圍巾
紫藍色
瀰漫他的溫度
還殘留一絲
勿忘我的香氣

但時間逐漸走失
紫藍色慢慢褪成黑
針線再也藏不住
昔日暖意
伸手卻抓不了
最想留下的殘香

天空已經換季
而圍巾依舊牽掛
勿忘我的香
但他卻流連著玫瑰
曾經自以為是的「我愛你」
隨著香氣
消散殆盡


【Where: 布拉格】

歌德式教堂
透進光的彩繪玻璃窗
倒映拉長的背影
裝飾著
一幅攀滿薔薇的
18世紀油畫

單數的黑色琴鍵
他彈奏一段流浪
不經意的「我愛你」
被尼采寫在無人的走廊

醒在黃昏的廣場
和白鴿一起背對夕陽
中世紀的許願池
我將他的勿忘我投下
而白色石階上
遺忘一本孤單

『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Why: 「我愛你」】

第一次的承諾
習慣性的情話
自以為是的浪漫
不經意的流浪
築成一道圍牆
反覆束縛綑綁

說好不褪色的勿忘我
在凋零泛黃
而一次一次的
承諾、情話、浪漫、流浪
在放肆循環

複製一遍一遍
奢侈廉價的
「我愛你」

（你在愛情裡／流浪／我在牽掛。一場起伏懸宕的演奏，像是爵士一般的迴旋往復，影像透著韻致和氣味縈繞，诗在抒情的俗套和反抒情的指涉中，完成愛情的此生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