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汶：半画半话

触觉动物

视听嗅味触觉是人们日常生活中赖以生存的感官，按理说缺一不可。前三者对应某个身体部位，即使无法确切掌握也似乎懂得它们的重要性。触觉神经则暗藏身体各处，看似无孔不入，却也在生活中吃喝拉撒睡等琐碎且重要的一切，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人类善于健忘，自然也忘了野性。我们其实都是触觉动物。

为在陌生环境里弥补视觉的不足，猫咪会用胡须探究四周来确定方位。胡须除了是猫的触觉感受器，或许也是它穿梭这个险恶社会时所需的护身符。至于人类拥有体验触摸与被触摸的能力，虽无法保命，至少证明了我们还活着，而非行尸走肉。

美国神经学家奥利佛·萨克斯在其神经病学案例书《错把太太当帽子的人》中提及，一位妇人在失去身上所有体性感觉后，生活看似没有异样，但仔细观察后发现，她的表情动作和说话声调常常特别夸张。当身体无法对感官做出回应，于是妇人将触觉想象成各种在外人看来滑稽的姿势和表情，试图将自己脱了轨的神经线重新接上。

妇人特别喜欢乘坐敞篷车，看见毛发和风接触后在皮肤上的骚动，她说：我能微微地感觉到，我应该是有手有脸的人。想象有时候总是比较真实。

吵杂的世界里，其他感官或许会被纷纷扰扰淹没，只剩触觉尚可依靠。手肘是身上最不敏感的身体部位之一，但是当视障人士需要他人指引道路时，总会习惯紧握住对方的手肘。隔着半步至一步的距离，视觉固然重要，但只有通过触摸，方能感受对方赋予的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如恋人间因爱意而牵起的手、或被主人轻轻抚摸着的宠物猫狗，触觉是两个生命间互相联系的感知，也是相信彼此会一起走到最后的承诺。

（抚摸是最大的恩典，虽然论述的痕迹偶有过突之处，不过文字的知性与感性极为调匀，比喻说明和引述实证，都有整洁的脉络，末段稍微芜杂了一点，『手肘』的部分其实可以删去，直接以恋人和宠物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