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组诗：k.d.

三種人稱敘說熟食中心

【小販】

我和天宮一樣早起
拜了神拉開閘門
便準備做起
人間沸沸揚揚
這樁生意

老父留下來的店
依舊用料新鮮
我賣牛肉麵許多年
全身筋骨仿佛
那一大鍋湯頭滚烫
熬久了總會
有點綿

顧客呷得津津有味
我的日子於是
也過得不知不覺

【Tissue Auntie】

紙巾三包
憐憫只需一塊錢
妳連聲感謝
可是時間的彈簧壞了
蹣跚彎著的腰
已經彎不回

生命溢出五味雜陳
只是不甜
妳總是悄悄出沒
於酸和辣之間
還有大熱天
冷冷的人情
妳一概當做午餐吞嚥

幸好偶尔有幾隻鴿子
在妳渾濁的眼裡
自由飛行

【移工】

褲帶快包不住
生活的腦滿腸肥
胃打了一個嗝並且
油膩膩的吐出
一位很瘦的
孟加拉人

他把殘羹剩菜
倒入半飽的記憶
再把碗碟杯盤收進
故鄉黃昏那抹
晚霞的揮之不去

從一張桌子到
另一張桌子
他每天不断清理
何其喧囂
而沉默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