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骄阳:那个人

Saturday, January 28, 2023

骄阳:那个人

关服

初见,还是在幼儿园。他姓倪,单名一个“一”。倪一,这名字属实好记,认识后放学一直一起玩,直到上小学都在同一所学校。

长大了,突然很想用“发小”作为他的身份。

那时常去他家玩,进门装修就不一样:地铺白色大理石,能摇的皮沙发和点播电视,床睡双层上铺,还有放着两台电脑的书房,每一样都是我梦寐以求的。

他的生活真像个少爷。

倪一和我一起玩游戏一直来者不拒。从网页单机小游戏到国产刚起步的页游,只要开心,都能笑成一团玩上几个小时。多亏了他,至今每每提到的童年游戏回忆里,都有他引我入门。

不过他主玩的,还是暴雪旗下一代人的记忆和各种游戏大作,多半受他父亲熏陶。

一个小学生能熟练在《使命召唤》里使枪精准射击,整晚跟着父母联机在《暗黑破坏神》里练级砍怪,电脑操作起来炉火纯青,对我更是降维打击。

那是紧张学业里宝贵的放松,我不倦地跟他体验着当年的游戏大作。他一步一步教我,对我生疏的操作从不失耐心,我也明白除了看电视外还有这样的娱乐。

他母亲非常温柔,常和倪一开玩笑打趣,说话方式就像姐弟,而他父亲看着年轻又帅气,就像我理想中的家一样。

我兴致勃勃回家讲述倪一家的氛围,父母却略显严肃让我到别人家别一惊一乍显得很无知。张口提到游戏,更是嫉恶如仇,强调着我和倪一不是一类人,他小小年纪是二级运动员,将来走体育路线,要我认清自己是刻苦读书的路。

我一嘟嘴,默默扒着米饭,因为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打游戏。

上了中学,我又搬了家,和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紧张的学业让我无暇玩游戏,许久没去见他,有天在QQ上突然收到倪一的消息,说他要去老家读体校,做足球运动员,定期才回上海。

我每天用手机的时间有限,只来得及寒暄几句,约好下次一起见面,一拖就是近十年。

到了20岁,期间回国途经老小区,不知怎父亲的车就抛锚了。趁着修车,我走回旧小区里,鬼使神差来到当初的滑梯前。

那里早就空无一物了。塑胶地板尽数被掀翻,成了紧张的临时车位,依稀还能看到当初滑梯固定杆留下的印子。

我深吸口气,安慰自己早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可现在的孩子,也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初中、高中,当我再次轻车熟路摁响他家门铃——井号502,已是个大学生了。印刻在脑海深处的数字,呼叫的铃声熟悉却沙哑,我不必踮脚,附身凑在摄像头前,心里紧张地想着怎么开口才不唐突。

说不上庆幸还是失望,无人应答。

不知是不是与他结识的缘故,我对电脑游戏一直有执念,艳羡别人的电脑。家里在我20岁时,才给我买了能带动大型游戏的电脑。

我迫不及待下载暴雪的客户端,时隔多年打开,想着也许可以找找他让他见识见识我水平的进步,但没几天就放在电脑里积灰。又过几月,暴雪国服便关服了。

“星际3什么时候才出啊?”

“怕是要很久吧?希望有生之年吧!出了一起打?”

“好啊!回头等我家也能买电脑。”

我看着彻底关闭的服务器与一众感伤的玩家,突觉他昨夜也在那里,与我告了别。

(今夕对比的记录陈述,横跨十载难免显得拖沓,游戏虚拟但是情感真切,可惜仅仅作为一种积乐欢愉的背景,并未嵌入更深的肌理,结尾开机后一片电子荒野,即可嗟叹收刹。)

4 comments:

  1. 虚拟的游戏世界中也有真实的情感,笑与泪或许化为记忆一同封存在关闭的服务器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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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这迷惑而又奔波的一生啊,还是要一个人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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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的父母也不打游戏,我父亲是几年前才开始学用电脑。我觉得带着孩子一起打游戏的父母真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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