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楚盈:司机的故事

Saturday, October 8, 2022

楚盈:司机的故事

厂车

我和妈妈在新山关卡已经卡了好几个小时了,好不容易等到海关人员在护照上落下了回家的印章,结果又遇上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群众,妈妈和我也只能交换一个自认倒霉的眼神。还记得很多年以前赶上了除夕夜回奶奶家的关卡盛况,车和摩托数不胜数,徒步而行的人手上也是大包小包的。坐在车内,我依稀能看见对岸的烟火。估计今天的人流量就像那时一样,看来回家之路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前不久,爸爸的拥车证到期了。随着家里三个孩子升学,家里的开销用度也增加了,虽然父母没有明说但我们也察觉到我们家的车子应该一去不复返了。常常往返新马两地的我们不得不开始摸索如何搭乘大众交通工具来往两地。头几次的经验还不错,搭的都是提前买好的巴士车票不然就是170号。 怎料,今天却遇上了这种水泄不通的情况。新加坡巴士的队伍已经长得如世界的尽头,无论我如何踮起脚尖张望都无济于事。于是,妈妈告诉我改搭厂车。当我还在纳闷什么是厂车的时候,妈妈已经拽起我的手改排了另一个明显流动得更快的队伍。原来所谓的厂车就是那些印有马来文的破旧蓝色大巴士车,像极了在遥远童年记忆里被淘汰的巴士。让我大开眼界的是,厂车不用打卡,车费全凭司机按情况喊价。

我搭乘的那辆厂车,司机是个印度人,看上去有点年纪,穿着的花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胸前茂盛微蜷的毛,牛仔裤也被洗得发白,脚上是典型的人字拖。他像个人蛇集团的头目,站在车门前拿着手电闪向乘客,吆喝着:“五令吉,上车!上车!” ,让我有种南洋猪仔的错觉。期间,车笛声四起,一个比一个大声,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最前方的司机为了要赚的更多,也是拼了老命地地往车上塞人。时间一久,后边客满的厂车司机不爽我这辆厂车的司机霸着通道,挡到了他的财路。没想到厂车没满,司机无论如何都不愿往前开。后方的司机开始不断鸣笛,以示不满。眼看印度司机充耳不闻,继续招揽着客人,后方的司机不认了,直接下车来到印度司机的面前,用着马来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只见唾沫星子乱飞,有两个逞凶斗狠的人,谁也不让谁,害我以为差点回不了家了。

眼前的精彩大戏在海关人员的调节之下落下了帷幕,我才开始详端整个厂车的内部。厂车内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还夹参着呛人的烟草味和浓浓的男人味。所有的座位都满了,连走道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而窗口也因年旧失修无法滑开,一点也不通风。包裹着座椅的皮革早已裂开, 里头的棉絮都冒了出来,泛着淡淡的黄。就连天空飘下的细雨都洗不尽窗沿黑色油腻的污垢。我打从心底不愿再有下次经验了。印度司机播着宝莱坞的音乐,嘴里叼着烟,看着就令人心烦。他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而一直在不同行驶道上横行霸道,但大家都好像习以为常。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阵对话声。

“刚刚那个吉令仔讲收多少啊?两令吉啊?”

“你就想!五令吉料okay?”

“哇老欸,做麽一天比一天贵的?”

”哎呀,几块你都要给他啦,你不想回家咩?”

下车后,我才敢向妈妈抱怨司机市侩的嘴脸。妈妈却嗤笑说我太幸福了。临走前,我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印度司机,发现他正蹲在一旁,如数家珍般算着一块一块的马币纸钞,突然就觉得他好像没那么讨人厌了。

(虽然第一人称见闻式的写法,读来较像散文的记述,语气和视角尚可做出调适,不过简单的故事颇有趣意,川流不息两地往返的景致,结合了特殊的地方气息,结尾数钞票的行径所产生的观感,似乎有点难以成立,不妨安排司机跟家人亲切通话,更能散发人情味的共鸣。)

1 comment:

  1. 虽然从没坐过厂车,但透过作者的文笔还是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生活中的身不由己才是常态。作者因为爸爸拥车证到期只能乘坐公共交通往返新马;又因为搭乘新加坡巴士的人太多只能乘坐厂车;印度司机因为生活所迫只能做着这些在作者眼里“令人厌恶”的行为。结尾作者觉得司机并不那么讨厌了,是因为作者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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