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畫質不清
充滿雜訊
但是童年的
那個波道
至今還能收到
錄影機
家裡買了一台錄影機,聲寶牌型號960B。爸爸和叔叔平攤,本來想買另一個牌子,媽媽不依,說是錄影帶會燒壞,看周潤發和鄭裕玲的顏色不對,日本的可以用個十年八年,生孩子都沒有這麼便宜。
電視機架子堆滿了罐頭碗筷,錄影機只好擺在地上,皮紙墊著,走路常會輪流撞歪。電線上拉繞過神台大伯公頭戴的金黃盔帽,彎彎斜斜,跟福德正神共享同一個插座,彷彿齊齊恩澤全家。
媽媽看香港無線連續劇,爸爸看媽媽看的,叔叔租的都是美國摔跤的錄影帶,我和弟弟和貓都不准看。但是,放學吃完晚餐趴在飯桌上做功課,伸腰扭頭偷瞥幾眼直到挨罵,那些故事裡到底誰愛了誰,還算有點依稀眉目,不過主題曲倒是朗朗上口。
那一晚早早就睡,隔天聽寫有幾個字老是不懂,半夜突然醒來打了一個寒顫,原來還有尿急的緣故。媽媽床邊打呼,長了半輩子魚鱗皮的右腿壓在弟弟胸前。我起身後才發現門外黑壓壓卻有光影的動靜,也不管就三步當兩步衝出房間。客廳裡爸爸和叔叔正坐在電視機前,看到我突然愣住,眼神慌張之間馬上移到大伯公的跟前。我放慢腳步走進廁所,褪下褲襠沒在乎有沒有對準,抖抖屁股就準備轉身歸眠。
爸爸和叔叔的姿勢好像未變,我冷冷走過和他們面面相覷,剛好瞄到貓在牆角睡覺和電視機裡一男一女呻吟的畫面。回到床上躺下,媽媽打呼轉成另一個音階,我在昏沈之際感覺到身體裡的自己正徐徐流淌而出,突然腦海竄進了,童年那幾個字清清楚楚的一點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