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璐琼:故事1

Wednesday, October 5, 2022

璐琼:故事1

向日葵

黑夜会带来错觉,好似在温柔的月光下逃跑,世间的浑浊便会消散。

这天轮到阿松值班,他正趴在桌上休息,直到那通电话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对面的话音一落,阿松就披上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滴滴,电子表发出了午夜的信号。阿松叫醒了身旁的同伴们,新一轮追逐已开始,他们必须在十五分钟内到达。

相比较其他司机,阿松的经验较少,因此更加无法阻挡内心的焦灼。他时不时裹紧外套,直到看见那辆熟悉的车辆,内心才稍微平静。他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北青步行街,二十四公里。阿松紧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猛地踩下了油门。三个人飞驰在车辆稀疏的公路上,车速表的指针不断上升,声音也不停地在阿松的耳旁回荡。女孩,高楼,昏迷。阿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零碎的霓虹灯穿过车窗,像是些迷离的幻影。步行街的喧嚣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落幕,却因为想变成星星的女孩而焦躁不安。阿松在一栋高楼前停下,五光十色的轮廓与模糊的现实形成强烈的对比。清冷的月光下,一群人围着女孩,眼中满是凄迷。被各种光投射的地面上,仅有一具单薄的身体。她身着白裙,上面点缀着一朵朵向日葵。此时的她双眼紧闭,像一朵被人采摘而下的鲜花。世界开启了静音,人群只是观望着。白裙上的向日葵被染红,生命在慢慢流逝。青春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一切都在凋零。

医护人员下了车,只留下阿松。他们对着女孩出血的头部进行急救,同时试图固定她骨折的部位。阿松仰着头望向高楼,他仿佛看到了站在楼顶边缘的女孩,带着未落的泪,踏出了那最后一步。冷冽的风使阿松打了个激灵,从幻想中脱离了出来。女孩被移到担架上后,人群慢慢散去,警笛声开出街道。短短几分钟内,现场清理完毕,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

而此时的后车厢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女孩已完全进入昏迷状态了。阿松争分夺秒,视野里只有前方,发动机也发出低沉的嘶吼。然而,死神最终赢得了这场追逐,女孩的心脏在未抵达医院前,就停止了跳动。

死亡总是伴随着宏大的仪式。头条下,女孩短暂的一生被排列在黑白的报纸上。为了方便阅读,格式整齐划一,几行字之间的空隙似乎比其他版块要更宽一点,像生死之间无法跨越的距离。这起意外被贴上了抑郁的标签,像故事本该如此的收场。可真正的原因被遗忘于那些隐蔽的角落,无人知晓。

在一个灵魂被打湿的傍晚,阿松开着车再次来到步行街。空中微冷的润气在车窗上凝了层薄透的雾。阿松看着霓虹灯如潮汐般一盏盏亮起,心里的愁绪无法抒发。他走进川流不息的人潮,站在女孩倒下的位置,点了一支烟。想着没有一盏灯会为女孩而亮,阿松的思绪随着嘴角吐出的一股白烟,慢慢飘散在空中。烟还未抽一半,他便掐灭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随后他在一盏路灯前蹲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在微弱的灯光和雾气中,那朵摆在路灯旁的向日葵充满了生命力。但那些已凋零的,终究归于尘埃。

(生命无依落花易碎,像是一场为了那些越渡的灵魂而展开的灰色弥撒,当现实越萧瑟,文字就必须越有暖意,意象描述深情且细腻,处处弥漫哀矜的气息,感人感悟的力度几乎出尽全力,不过末段有点过度忏情,在同个晚上让救护司机再度出巡,世间苦人何其多,借此拉开叙述的格局。)

3 comments:

  1. 写这篇主要的困境是在情节和语言上。我每次写作都是习惯先写了再说,写不下去就重写。但是这次的故事有四个条件,字数也是平时的几倍。所以我决定先想好故事大纲,包括故事应该怎么发展,人物的一些行为。虽然提前列出这些会保证逻辑上不会有太大的错误,但是我觉得这也限制了故事的发展,人物像是在刻意营造某种感觉。在情节上,似乎也没能够跳出框架,没能给读者带来意想不到的感觉。

    语言上,用词还有待提升。在写的过程中,虽然脑海里是有场景存在的,但是却不能以精准的文字去描绘那个画面。另外一点就是,因为故事的时间线较长,从发车、驾驶、见到女孩、急救、刊登报纸、司机再次回去,所以大部分的叙述较快。

    我喜欢的部分是最后两个段落,因为我觉得这两段写出了我想表达的东西。社会上其实经常出现类似的事件,可每当有这样的悲剧发生时,人们只会轻描淡写地概括,这些事很快就会被遗忘。写小说的魅力在于,它能通过人们对审美的快感而让人们继续读下去。把女孩比喻成向阳而生的向日葵,以凄美的方式写出女孩躺在地上的画面。通过故事“灰色”的基调,引发一些思考。这可能也是我潜意识中出现这个题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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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生命是脆弱的东西,如果把它凋谢的过程放大仔细观察,就更显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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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赏心悦目的是盛开的花朵,无人问津的是凋零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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