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佩：亲爱的

親愛的紙飛機：

忘了你到底有幾克重了。大概是因為你總是在空中漂泊。時高，時低，仿佛地心引力從來就困不住你。

你老愛笑我。笑我怎麼還沒折出翅膀來。難怪外婆喜歡用塑膠夾子夾我的耳朵，把我晾在屋外曬太陽。我仰著頭，大哭道：「那是因為我只有A5那麼大嘛。」這時候，你把自己拆解成無數個比A5還小的尺寸，投下一顆顆大白兔奶糖，撫平天真爛漫的幼稚。

我在陸地上磕磕絆絆，但每次抬頭就會看見在拋物線上，硬是把圓弧捏成蜿蜒曲折的你。那是在踉蹌之中，我揣摩出的，不變的恒量。

可是你越來越抵不住疲倦，開始有些東搖西擺。我卻以為是氣壓強灌酒精，使你醉醺醺地在原地打轉，睡一覺就好了。

後來，我望著你緩緩地在乾枯的圓池裡擱淺，姿態像極了一尾瘦癟的鯤令魚。

再後來，你化成一灘水，鑽進龟裂的時空裡，好似連出現都是一種累贅。


巧佩

（記憶其實都是一種超寫實的飛行，那些於時光折返的童年現場，一般寫來要不頭頭是道，要不平平無奇，可是這封信的文字，彷彿是沿著另一道從未啟用的航線，重回到了最純真的物我合一之時刻，然後再循著成長最清醒的覺悟，上演了一場人間的變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