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November 2019

Thursday, November 28, 2019

告別:星星總會掉下來的



我只想當一個
抓住星星的
麥田捕手


(下學期)
HF9101
HF9401

葹婷:告别故事


理查

和阿鴻處了大半年,對於他,阿慧該了解的都了解了,唯壹不知道的就是那個常常光著上身坐在客廳的,肉肉的大叔。雖然平時和他說不上兩句話,但他對阿慧還算可以。阿鴻不常和阿慧提起這個男人的事,說是沒什麽特別的。還記得有壹天阿慧問起他的名字,阿鴻吃著雞飯,滿不在乎地說出了“黃理查”弎字。

阿慧壹聽,差點把口中沒嚼爛的雞腿咽下去,這是什麽怪名字。理查,理查,這樣聽起來和沙發上的胖大叔確實難以聯系。況且他們家並沒有紅毛血統,甭談什麽混血兒。阿慧想,會叫理查,或許是他正好出生在政府推行英語政策的時代吧。至於其他的,她便壹無所知了,畢竟理查在家總是板著壹張臉,除了罵人以外,跟家裏的誰都沒說上半句話。阿慧剛來的時候還處處躲著理查,深怕哪天他就把阿慧趕出去。

看起來並不和藹的中年男子,沒有上班時間,在家收馬票大概是他的正業。他常常半裸的坐在沙發上,不是看賽馬,就是看臺灣新聞。雖然說理查在阿慧眼裏看來是壹個沈默寡言的人,但是他罵人的聲音大概樓下的住客也聽得到。雖然阿慧每次只聽得懂幾句粗口,但或許是福建話的關系,他罵起人來好像特別的兇,而且不分時間,有好幾次,阿慧和男友都在睡夢中被他罵醒。“又輸錢了。”阿鴻淡淡地解釋道。

妳大概不會想看壹個只會罵人的胖大叔的故事,阿慧也不想。還記得去年中元節和阿鴻壹家人到廟裏舉辦的酒席吃飯,結果幾乎每個走過他們家桌子的,不管老的少的都熱情的向理查敬酒,還“理查兄,理查兄”的叫著。阿鴻這才告訴阿慧理查是曾經鎮煞荷蘭村,戰績顯赫的大哥。時過境遷,雖然已經隱退了江湖, 但“理查”這個名字似乎還在這壹帶作威作福。可阿鴻覺得這事壹點也不光彩,所以之前才不願意告訴阿慧。阿慧後來才知道,阿鴻以前每天大概都可以看到幾把用報紙包住的,沾血的巴冷刀。後來理查因為名聲大噪,差點吃牢飯,他才就此收手。那壹次的酒桌,大概是阿慧第壹次見到理查說了那麽多話。

然而,作為壹個大哥,理查的酒量似乎不像大哥應該有的千杯不醉。每個星期大概會有好幾個淩晨,阿慧和阿鴻會被外面的敲門聲驚醒,外面是喝得爛醉的理查還有壹個不知道來自越南還是中國的女郎。每到這個時刻,阿鴻原本就黝黑的臉就會變得比平時更黑壹點,然後從理查的錢包抽出五十塊,打發前面這個陌生女人,然後連拖帶拉的把理查拖進房間。

阿鴻來自壹個單親家庭,媽媽在他六歲的時候就和理查離了婚。從那次以後,理查和女人關系就變得越來越復雜。阿鴻說,他前後經歷了不下五個後媽,中國、越南、捷埔寨,什麽國籍都有。對於父母婚姻失和,從阿鴻口裏聽來更像是理查的過錯,畢竟媽媽少說也跟了理查十多年,他說什麽也不應該因為有了幾個臭錢就對媽媽那麽絕情。

阿慧剛和阿鴻交往那會兒,理查常和壹個在酒吧工作的越南阿姨來往,過沒多久阿姨便辭去工作,和理查領證結婚了,那時候阿慧和阿鴻還去吃了理查的喜酒。怎料婚後不出三個月,阿姨就被理查趕回越南了,這段關系最後大概也無疾而終。阿鴻早已習以為常,還說結婚的錢不如找個女傭更劃算。阿姨走了之後理查又開始了罵人的習慣,大概是因為諸事不順,阿慧那段時間常常可以聽到理查在電話裏抱怨道:“又是壹個愛錢又做無的查某。”

別看理查這樣,他對阿慧倒還算不錯,或許是阿慧看起來算是個不錯的女孩吧。他常常會在廚房裏面放幾個蒸好的肉包叫阿慧帶上班當早餐,也會阻止要幫忙洗碗的阿慧,甚至有時候會問在餐桌趕報表的阿慧需不需要宵夜。雖然阿慧總是看得見理查和自己說話時的尷尬,但比起他平時兇神惡煞的嘴臉,阿慧偶爾覺得理查這個大叔好像也蠻可愛的。

比起阿慧,理查和阿鴻說話的次數好少好少。阿鴻對阿慧說過,自從媽媽走了以後,他們就很有默契的不再說話。前陣子阿鴻決定輟學到外工作,被他沒來由地大罵了壹頓,雖然他從來都不過問阿鴻的成績,但輟學對理查而言似乎還是不可取的,或許是不想阿鴻走向和自己壹樣的路吧。可阿鴻的脾氣像極了理查,撂下了話以後壹股腦兒的就把輟學手續辦好了。那壹陣子,阿鴻可以說是壹進門口就被罵,幾乎沒有好臉色看。然而理查又常常會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向阿慧問起阿鴻的近況,然後從口袋裏拿出準備好的三幾百塊塞給阿慧,留下壹句“給阿鴻吃飯。”

好在阿鴻的工作逐漸有了起色,理查的臉也不再那麽臭了。只不過給阿鴻吃飯的三幾百塊還是定期的交到阿慧的手裏。好幾次經過組屋附近的咖啡店,阿慧都聽見壹把熟悉的聲音“阿鴻阿鴻”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臉上紅光滿面的。

越南阿姨走後的好幾個月,理查再也沒有從酒吧把那些阿姨帶回來了,或許是需要壹些時間療療情傷。也有可能是轉移了陣地,阿慧和阿鴻常常可以在附近的咖啡店看到理查的身影。在那裏,他似乎可以更加自在地談笑風生。倆人今天又在那裏看到了理查,阿鴻半開玩笑的叫阿慧看那幾個圍在理查身邊的安娣,說那幾個可能有人會成為他的新後媽。阿慧笑了笑,對阿鴻擺了擺手臂。誰知道呢,或許理查早已找到,那個會好好照顧阿鴻的女人。

(紅塵的衝突紛擾易演,俗世的簡單日常難寫,文字看似漫不經心,輕輕鬆鬆的語氣,如數家常壹般,可是卻是壹種若離若即的書寫境界,將人與人之間那層親疏的關係,描繪得何其茲茲念念,老歹仔的面惡心善,獨生子的嘴硬心軟,還有小女友的大喇心細,幾乎都是活生生的精彩剪影,最後的收場謝幕更是神來一筆,人間戲台不需粉墨登場敲鑼打鼓,用如此小寫的削刻,就可以進行這般大寫的潑墨。)

霆浩:告别故事


朋友

大家应该都有朋友吧?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大学,甚至是出来工作,大家多多少少会有朋友。人类是群居动物,无法一个人生活,因此都需要朋友。

现在的他正在读着大学,可是却感觉不到大学在宣传单上所宣传会带给学生的好处和快乐。以前的他憧憬上大学,觉得上大学就能摆脱繁重的课业,就能和自己的朋友们到处闯荡、做自己的喜欢的事。其实不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大学营销宣传做得特别突出。

曾经铭也有几个很好的哥们,尤其是杰。铭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所以常常在聚会上只是扮演聆听者的角色。可是铭为人善良,时常帮助别人解决困难,所以人员还算不错。他跟好朋友们约好以后要一起去同样的大学,一起读书玩乐。一切的一切看似很顺遂,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有几个好朋友在中学毕业后被父母送去外国读书,铭心里难免有些伤心,但却只能为他们送上祝福。只剩下杰和他留在本地继续求学。

铭跟杰依然关系要好。由于他们上的时同一个科系,所以他们也有许多同系的共同朋友。铭对感情这种东西比较迟钝,他在大学里遇见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这件事他只跟杰说过。杰也常常跟他说关于他以前的恋爱经验,给他爱情方面的建议。

他们读的专业有许多作业和 project要完成,所幸他们朋友之间互相帮忙,让铭觉得好幸福,觉得即使追不到他的女神,他也很感激拥有一帮很好很好的兄弟。经过了两个月的付出,他们终于完成了project。提交后,他们一起去庆功。由于今天subway有推出买一送一的优惠,所以他们到subway点餐,可是由于他们有单数的人数,于是其中一个组员说他一个人吃两份没关系。

铭一如既往地坐在最角落。大家都吃得很高兴,铭突然听到一个朋友开玩笑似地问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里有一人是多余的,不然我们人数双数刚刚好?他无意间听见杰回答说铭。由于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所以铭安慰自己说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和杰是从小学就开始认识的好朋友,杰不可能会这样说他的。那天,铭吃完自己的餐点后就先提早离开。

之后,铭依然对杰很要好,杰对铭的态度依然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在前一堂实验课,教授说会更改地点上课,所以当天铭害怕会去错地方而提早出门,也因此提早几分钟到上课地点。不巧的是,他在路上看见杰和他喜欢的女孩肩并肩地走在一起,还很开心地聊天,仿佛周遭没有人似的。那一刻,铭感受到了背叛。杰曾经告诉过铭他不认识这个女孩,为什么杰要骗他,铭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内心是绝望的,就在他回过神来时,他瞥见他们两人竟然十指紧扣,他很愤怒、很伤心,他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讲堂的方向。未来谁都说不准,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无论是谁都有可能背叛你。我们无法让所有人都对我们满意,我们只能希望我们所付出的努力,能让我们对得起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

万万没想到的是隔天杰竟然还给铭一些关于如何追那个女孩的建议。他顿时觉得杰很虚伪,明明认识那个女孩却装作不认识,已经跟那个女孩好上了也没跟他说,还要跟他说那些所谓的技巧,他究竟图些什么?铭慢慢坠入了沉思,回想起以前有哪一次杰需要帮忙时他不是第一个出手相助的,有哪一次杰心情不好时需要陪伴时不是他陪在他左右的。那一晚,铭失眠了,他想了很多很多,泪珠不争气的一滴滴滑落下脸颊。

之后的几天,他依然无法好好地面对杰,即使在他心里已经原谅了他。他害怕再次被伤害,可是却也希望杰能找回以前那个直率、坦白的那个他。铭真的很珍惜杰这个朋友。想到那个曾经能无话不说、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想法的杰,铭暗暗叹了一口气,也许杰有什么苦衷吧,铭心想。铭接受了这个社会的现实,只有伪装自己才能不受伤害,那一刻开始铭变了,把心关起来了,带上面具去迎合这个大人们口中的花花世界。

(我和你和她三个加起来,往往只有幼稚这两个字,书写虽然不需刻意避俗,但是总要有更大的怀抱,东拉西扯的情节有点薄弱,而且叙述的方式大为散漫,虽然这类故事千篇一律,但是人物该有的细腻情感,似乎也没有妥善经营,既是彼此的欢喜焦点,必然要给女孩更多一颦一笑的特写,至少让读者了解好朋友交恶,到底为了什么。)

柳淋:告别故事


酒鬼

我家有一只酒鬼

白天的时候,他人模人样的混在人群中,和正常人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除了偶尔宿醉得严重的时候,或者是像昨晚一样发生事情的时候,他才会请假。

那只酒鬼昨晚又发疯了。不是什么令人习以为常的事。昨天,就因为老妈说他厕所弄的很肮脏,他就和老妈吵了起来。他们吵着吵着总是会吵到我身上,就算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妈和他歇斯底里的吵着输赢,戏剧化的表演着自己的情绪。这样吵着的他们,是真的幸福吗?如果不幸福,为什么又勉强自己在一起?为的是什么?大人们的世界,一如既往的难懂。

他们在我房门外大声的吵着,台词总是一再重复着,像人们看腻了的电视剧。不同的是,这电视剧不会完结。我在房间内听着,深怕发了疯的酒鬼会对妈妈动粗。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如果这只酒鬼从未出现,那该多好。

可是,酒鬼心情好的时候,肉麻的可怕。

我刚回到家,酒鬼已经喝上了。红酒瓶里的酒剩下一半,我礼貌上的叫了声爸爸后,准备回我的房间。他把我叫住,让我陪他喝几杯。我用了几个理由,说我未成年,说我不会喝酒,但他还是坚持要我陪他喝,还说了不会就更应该学。喝吧,再拒绝下去坏了他的兴致,今晚估计又要闹了。他为我倒了一杯,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让我喝下。那天酒鬼很开心,说了好多话,表现着不经常有的父爱,对我说这他多心疼我和老妈。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15岁的时候,那红酒又酸又涩,那么难喝,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那么疯狂?

后来我们要搬家了。老妈和酒鬼说这里的邻居不好,环境也不好,在榜鹅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买了房子。酒鬼和老妈约定好搬家后不会再撒酒疯,搬家后会让我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们用心的装饰着新家,酒鬼真的和说好的一样不闹了,酒也喝得少了。幸福快乐的家庭搬个新家就可以得到了?

酒鬼向我借了我新买的打印机,在客厅打印了一大堆我们的照片。他把这些照片一一框了起来,贴在了墙上,照片中的我们笑的多灿烂幸福,像电视剧里非常和睦的家庭一样。真好,至少在别人眼里这个家是快乐的。这样的场景,能维持久一点就更好了。

酒鬼在贴完照片后的几天,还是忍不住又发疯了。睡梦中的我,隐约听到酒鬼口中叫着我,说着我多没用,说着我一切的不好。老妈只要一为我说话,他就会更严重地撒疯。就这样,他们又重复着一如既往的台词,没完没了的吵着。我走出房门想要阻止他们吵下去,但是酒鬼一看到我,更歇斯底里了。他愤怒的撕下墙上贴着的照片,全部摔在了地上。相框四分五裂的断成几段木块,墙上刚漆上不久的新油漆都被扯了下来,露出墙壁赤裸的灰色。老妈紧张的护着我,深怕我受伤。

幸福美好的家庭吗?多么可笑。他努力建构的假象,就像墙上的油漆一样,不堪一击,又丑陋。

就这样和酒鬼依然过着那“有时好好,有时头风”的日子,某天老妈在我上课的时候突然打给我,说酒鬼进医院了。老妈说酒鬼在公司被气到突然心肌梗塞,现在正在急救中。急救?那就是没事吧。在电话上安慰了老妈几句,若无其事的回去上课了。如果酒鬼真的死了,家里是不是就可以平静点了?

在老妈的劝说下,我陪着老妈到医院探望了酒鬼。酒鬼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上插着一些管子,身边有一个机器观察他的心跳血压。酒鬼让老妈去帮他买咖啡了,留下我和他在病房里。我尴尬的站在病床边,不知所措。

“酒那么苦,对身体又不好,以后少喝点吧。”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提醒酒鬼医生的叮嘱。

“阿宁,酒是苦,但至少,它比生活来的甜。”酒鬼盯着窗外,花园那儿嬉闹着的孩子,估计又是想起了和前妻的三个孩子了。他看得出了神,过了一会,难得的展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

“阿宁,谢谢你来看我,我出院了会把酒给戒了的。”

继父说的那句话,那时候的我没什么感触,也希望,长大的我不会了解。

(世间无鬼,其实都是人在作孽,叙述的语气口吻有点呆板重复,像是陈述着布满阴影的往事,不过对于酗酒人物的描绘,却有几分逼真的神似,但是书写往往得把情绪抽离,才能看得清那些颠倒和醉醺,现实里这样的父女关系,或许仅有紧绷的厌恶,但是讲故事不妨稍微轻盈,最后看出就算如何万恶不赦的鬼,或许都是可怜的人儿。)

沅珊:告别故事


失眠狂想曲

房间内冷气发出细微的引擎声,扇叶一上一下开合着,大卫穿着泛黄的白色背心,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眼睛直瞪着眼前墙上的冷气机,一开一合,已经入夜三更,寻不到一丝睡意的大卫陷入了失眠的懊恼。他翻了翻身,又再翻了翻身,像活生生的鱼被丢到炙热的烤盘,躁动不安地乱跳。大卫年刚过30,去年因为一些事故和太太离了婚,之后独自搬到这间租来的组屋,却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患上了失眠症。每晚脑袋里不停翻腾着,思绪像是被人缠着,怎样也冷静不下来。

就这样,即使在冷气房里呆着,大卫却冒出了一身汗,濡湿了床褥。他知道在床上躺多久也无济于事,今夜也会和先前的夜晚一样无眠,所以索性坐起身,到书桌前打开橙黄的桌灯。书桌摆满了药瓶,还有一些散落的药丸,大卫从抽屉拿出一叠叠儿子寄给他的信,重复读了起来。这些信纸五颜六色,都是同款的动物卡通信纸,大卫拿起最上面一封信,信上是小孩的字迹,圆圆浑浑的透露出写信人的稚嫩,结尾处还有可爱的画图。

他接着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夜里的时间对经常失眠的大卫来说无疑漫长,试过无数催眠方法,却发现自己在写信后最容易入眠,每次还没写完就会昏昏沉沉,睡醒后发现自己睡在书桌旁,而且神奇的是,每晚都会梦到一个相似但模糊的梦境,感觉自己好像到了组屋楼下,却一直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隔天一早,大卫又从书桌上醒来,已经是上午九时,周末不必上班,他甫踏出房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显示匿名,大卫接起电话却听到那把熟悉的声音,他朝思暮想、每晚惦念一遍的声音——他的前妻蒂芙尼。

蒂芙尼约了他在市区附近的咖啡厅想谈一些事情。大卫诧异,离婚已然一年多,彼此生活再无交集,怎么突然找上他来了。他真的很想她,也好想儿子,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他绝不会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此时此刻他也清楚知道,破镜重圆是不可能的了。大卫答应了蒂芙尼的约会,换上从没穿去上班的正装,还把长得不像话的胡渣剃了。

到了咖啡厅,许久不见的蒂芙尼风采依旧,还是爱打扮得光鲜亮丽,可脸上却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大卫坐下还没打声招呼,蒂芙尼便拿出了一张信封,问:“你看看这个。”这个信封和儿子寄给他的一模一样,大卫吃了一惊,马上把信夺来,急着瞧仔细,紧张得差点把服务员上着的咖啡打翻,“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看到的时候也是这样吃惊,儿子失踪一年了,我不想又失望。可是他才五岁怎么会寄信,又到底在哪里呢。”蒂芙尼泪水哗哗留下,想起去年儿子在游乐园失踪后家里混乱一片的情况,警察找不到人,登报寻人后却收到一堆恶作剧的讯息,大卫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神志不清。

晚上回到家,大卫马上写信给儿子,蒂芙尼的情况和他不同,儿子有回他的信,但不会回蒂芙尼的,她只收过唯一一封写了儿子希望看到妈妈和爸爸和好的信,却再也没有回音。他想和儿子约出来见面,顺便叫他回复蒂芙尼的信。

几天后,蒂芙尼收到了儿子的信,诡异的是,这次和上次不同,语气没有了上次来信的稚嫩,逻辑条理清晰,还说了和蒂芙尼相见的地点。蒂芙尼更加确定这又是恶作剧了,只是这个地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下班后的夜晚,好奇心驱使下,蒂芙尼循着地址找到了那个“儿子”和她相约的地点,竟然是一座组屋的单位。

她敲了敲门,许久,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开了门,冲了过来抱着她。“妈咪!”

(当现实过于残酷,唯有逃遁梦境或者分裂人格,才有存活下来的勇气,故事框架颇为新奇,亦幻亦真的悬疑氛围之外,还透视了精神失衡的悲剧,显露了书写横切后该有的层次,但是手法有点不够周延,后半的叙述显得散漫拖拉,情节的安排可再拿捏另做布局,丈夫写信妻子收信即可,而且最后应是回归源头,在游乐园中相见。)

欣玠:告别故事


三色堇

晚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褪去,只留稀疏的聲音迴盪在空旷的商場。阿明硬撐著眼皮嘆了口氣,隨後活動那一天不得休息,越發僵硬的關節。那疲憊的雙眼不斷掃描著行行列列細小的數字。計算機啪嗒啪嗒地飛快運作著,紙和筆也沒有閒下來。阿明時不時念念有詞,生怕周圍人收拾東西的動靜打擾自己的思緒。持續了一會兒,他緊縮的眉頭才慢慢舒緩開。合上本,他緩過神和周圍同事一同談笑起來。

整理店舖後,他才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看見屏幕上顯示有十三通未接電話。阿明不慌不急,遲緩背起那褪了色的雙肩包,邁向下班打卡器。不意外,阿雪嬌小的身影早在店的外頭等著。她雙臂交叉著,還扁起了小嘴,故作姿態地站著不動。阿明心疲力盡,也沒嘗試哄著她,只是手推動著她走,表示別鬧了。

他們走到了二十四小時的麥當勞,買了兩分漢堡套餐。阿雪保持沈默,往嘴裡塞了幾條薯條,然後繼續在手機上做些無聊的點評。雖然阿明早已習慣把快餐當成晚飯吃,今天的漢堡卻特別難下嚥。阿明其實喜歡的,是家常便飯帶來的慰藉。但因為阿雪比較喜歡吃快餐,而兩人辯論的結局總是冷戰一場,阿明就乾脆順著阿雪還比較容易過日子。

擦著滿嘴的油,他不禁想起以前每晚等著他放工的那碗蓮藕湯,和那捧著蓮藕湯的阿莉。

他做出選擇的那晚上,桌子上也擺著阿莉煮好的拿手菜餚。面對著一盤盤五彩繽紛的美味佳餚,阿明手上的筷子卻是不停夾了菜又放下,又在米飯裡來回攪拌。電話第三次響起,另一頭的阿雪語氣竟充滿不成熟的威脅。聽完阿明低聲懇求,阿雪神情忽轉堅定,帶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咬牙切齒地跑上阿明的組屋樓去。

阿明眼看不妙,把筷子擱放在一旁,忽然崛地而起,把身後的椅子也撞倒在地。窩在沙發上看戲劇的阿莉頓時把頭伸出,臉上充滿了疑惑。這時門鈴響了,而阿莉把門打開後只見阿雪帶著哭腔,卻故作兇狠地說出了她和阿明的關係。聽完,阿明則是愣在角落,讓電視裡傳出的罐頭笑聲暫時填滿三人之間的一片寧靜。

在阿莉的逼問下,阿明還是支支吾吾地坦誠了一切。一直到最後,他通紅的眼睛還是無法直視著阿莉。阿莉什麼也沒說,只是忍住情緒,走進房間裡把門鎖上。阿莉望著床頭上掛著的婚紗照,想起新婚夜前一天母親的再三絮叨。母親說作為人妻後得勤儉持家,懂得溫柔體貼,不能像以前一樣任性。然而如今阿明出軌的原因,卻是因為她太百依百順,少了他想要的生活樂趣。她把頭埋進那注滿阿明體味的枕頭,盡情地哭出剩下的尊嚴。

那天晚上,阿明看到阿利的最後一眼,是她托著行李箱,走出大門的身影。

此時,阿雪在麥當勞裡用力吸著已見底的可樂,打斷了阿明的思緒。阿雪再用吸管串起一顆顆冰塊,表情略帶不耐。看在眼裡的阿明,忽然覺得眼前的阿雪,和初次見到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阿明四個月前失職的那炎熱下午,拖著一身西裝領帶,徘徊在組屋底層。電梯門一直開著,他卻遲遲沒踏進。他想到了阿莉待會兒嘮叨時會說的那番大道理和自責的話,決定還是先別上去好了。他漫步到了組屋旁的籃球場上,嘆了口長氣後呆坐在椅子上。

阿明就是在這籃球場上遇見了阿雪。要注意到她並不難;一個係著馬尾,身高不過一米六的女孩,在一群高大男生中操作運球,是必然顯眼的一幕。籃球在她飛快的步伐下,快速彈過了幾層防線。她頓停在籃下,輕易把籃球投出。而籃球在空中畫出精準的弧线后,理所當然地落在筐内。她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用手拉開那貼著身的白T恤。

阿明的視線離不開阿雪的笑容,一直到她說了:大叔,球能還我吧?他才如夢初醒,尷尬地把腳下的球投給她。阿明清醒一些後,才驚覺了什麼,朝著她漸漸縮小的背影喊道,“大叔?我才二十八歲好嗎?”。

阿雪俏皮地哼了一聲,轉頭對他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阿明發自內心地笑了,而或許是太久沒這種感覺的因素,他那天耐心等待她打完球,拿了她的聯絡方式。過後,阿雪介紹給了阿明到她任職的商場工作,而他們藉由這話題,展開了日夜不休的交談。

那時候的阿雪,確確實實在阿明苦澀的人生裡增添了某些甜處。

如今,阿明對於眼前愛鬧脾氣的阿雪,只存著滿心腹的無奈,和漸漸被消耗的耐心。

阿明騎著自行車,把阿雪送到她租來的雙層店屋後,又騎著回家。黑夜裡刮起了大風,把阿明窄小的房間吹得更加淒涼。雷聲在窗外不停響著,阿明又拿起計算機,算起了這個月的消費。紅筆在書上圈出了一堆超支的數字,顯示大概一半的儲蓄都消費在阿雪辦的生日派對上。他沈重地磚入被子裡,想起了以前內心焦灼時,阿莉那雙穩重,皆能讓他安心睡著的手。

那晚上,他夢見門鈴響了,而這次外面站著的是阿莉,和那裝滿他的懊悔的行李箱。

(苦男人貪慕犯賤,賤男人自食苦果,愛情的業障越循環往復,書寫的趣味也就越巨細靡遺,前後敘述的關節有點不夠流暢,衝突的場面描述稍具流氣,但是人物的內外表裡,那種矛盾和僥倖的孬態,卻有出色細膩的勾畫,含蓄壓抑之間不動聲色,不過三色堇的意象不知所指何者何物,還需在情節中嘗試破題。)

可可:告别故事


A级补习中心

A级补习中心办公室内,年度的股东会议正在进行着,约四分之一课室大的冷气房内坐满了股东,而这所谓股东其实就是4名小学教师。这次会议选在星期天进行,因为其他时间都排满了补习班。

黄昭娣投身杏坛二十余年,一年前在几名死党同事的盛情邀请下,合资开了一家补习中心。相较于其他同事,像昭娣这样一大把年纪才开始教补习的,在校园里是找不到的了,所以说昭娣是个跟不上时代的人。然而,他们开设合法申请的补习中心的做法,在方圆五百里区域内的小学中,绝对算得上是首创,这也让她庆幸自己还不算太落伍。其实,她那几名股东同事原先就已有在各自家中开设补习班,然而由于学生人数蒸蒸日上,招来其他同样也教补习的同事的嫉妒,一状就给告上州教育局去,无可奈何下才决意共同做出这一创举。可以看出,人在共患难时总是可以互相扶持的。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昭娣就这样半推半就成了股东之一,也开始赶上潮流了。

会议由持有40%股份的大股东李老师主持。

首项议程是股东们最期待的年终分红——按照股份分配盈利。昭娣完全没想到连她这位股份最少的小股东,竟然都能够分配到将近一万元的年终红利。细数之下,一整年下来每月的补习费加上这笔红利,竟然超过了正业的全年收入!老老实实地做了几十年的政府工,一直安定的收入看似稳定但也没什么突破,忽然看着这样一大笔的账目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发了一笔横财,昭娣终于明白为何同事们,不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皆如此热衷于指导校外补习班。

接着,李老师大略汇报了中心过去一整年的营运状况之后,大家开始为新学年做出规划。

“百物涨价,我建议明年补习费提高5元。” 首先发言华文组的张老师。

“许多中学补习中心每年都重新征收10元的报名费,我认为值得效仿。” 英文组的戴维老师也不甘示弱地提出意见。

“明年起,我们将规定学生报名上补习课时都必须购买本补习中心的T- 血及背包。我已向厂商了解过价钱,如果我们一次性定做300套,可以获得30%折扣。” 股多气粗的李老师似乎已经自行做出决定了。看着各种能够提高补习中心盈利的方案,各位股东不自觉地双眼发光,频频点头认同。

原以为学年规划要讨论的是教学进度及教学模式的昭娣,不禁对大家讨论的方向感到不满,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此时,在最不起眼座位上的昭娣忽然取过了发言权,这一阵格格不入的发言不禁让众人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原先每月60元的补习费已经很合理,汗衫和背包对学习方面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性格直率的张老师听了此言便马上一针见血地进行反驳。“黄老师,何必和自己的钱包过不去呢?我们这样做,也少不了你的好处啊。”

“我是担心学生们的负担太重。再说,这也可能会造成学生人数减少。”

“黄老师,许多中学补习中心都是如此,学生不减反增,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戴维老师又再次搬出了连锁盈利为主的中学补习中心做为典范。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着,渐渐燃起了会议室内的火药味。

这时,老总李老师说话了。“竟然大家都是受利者,那我们就民主地投票议决吧!”

最终的结果相信无须再赘言,以上三项决议,都以3比1通过了。

下一项议程:临时动议。平日的会议都会省去这一项,但今日似乎有些特别。李老师最先开口:

“近来,有股东已逐渐偏离了本补习中心创立时的宗旨,办事、教学态度皆差强人意,无法令学生取得显著进步,以致好些家长已就此对本院做出了投诉。为了保障本中心教学的素质与良好声誉,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从新检讨黄老师在本中心的位置。很抱歉黄老师,尽管大家共事多年,但我必须公事公办。”

昭娣先是一愣,后感到疑惑不已。难道提出异见即表示偏离了宗旨?不向学生泄漏考题就等于不尽责?也许不过是盈利除以4份或除以3份的数字游戏罢了。

又经过一轮的民主投票后,会议通过取消昭娣的股东资格,并将其股权均分予其他三名股东。换句话说,黄昭娣这个资深教学20年的教师被解雇了。这次票数的比值不是3:1, 而是4:0,这样浑浊的环境,连她自己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

最后议程:散会

几天之后,昭娣无意间经过A级补习中心,发现其大门上多了一张通告。内容如下:

至全体学生:
即日起,黄昭娣老师的数学补习班将改由李梅平老师指导。谢谢合作!
                        A级补习中心

这时,李老师、戴维老师及张老师恰巧经过。在他们似乎还想避开昭娣的当儿,她走向前,挥了挥手。昭娣终于明白,友谊是脆弱的,根本经不起“利”字的考验。

(人心贪婪不古,教育利字当头,一场学店的例常公事会议,暴露了资本官僚的腐坏,虽然讽喻的意图和效果出位,而且内部内情的叙述细目,似乎颇有一番考究,但是情节有点单薄枯燥,书写追求一种幽微的深度,不宜过于昭然若揭,人物的形象趋于样板化,反而就会脱离现实,因为世间的黑白忠奸,绝非这般分明。)

恩典:告别故事


如意情人

“妈妈,我现在舒服多了,我刚才还 poot 了一声。”

电视上的广告就像从前的回忆,铺上了林颖的脑海里。还记得自己从小就常常肚子不舒服,妈妈就会用如意油擦在肚子上,把手抹在一起,弄烫了后,又擦在肚子上。这种安慰,只有妈妈才能给,这种味道永远雕刻在林颖的心。

上大学时,跟姐妹团出国带上一瓶如意油,到达了房间后,马上像空气清新剂的乱撒。闺蜜都捏住鼻子一脸嫌弃的对她唠叨, 说她对如意油完全上瘾, 担心因为太奇怪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林颖只会默默的笑,她都习惯了,而对她来说这是生活中必需品,像妈妈的双手陪着她。

毕业后开始做工,习惯依然不变,反而变得更夸张。买了加湿器,里面放了如意油每天闻,不管事同事或朋友真么说她,都不理不睬。

后来林颖被公司转去海外分行,得待四五年,开始担心到国外找不到如意油。在慌张的情绪下,她跑去买一箱子如意油回家。

收拾行李时,妈妈从房间出来,看到林颖被一群黄色红色的小瓶子包围着,吓了一跳。

“宝贝,你这一次带了几百瓶如意油,我觉得可以去给他们代言了。这么大了,就少用好吗。”

“不要,如意油的香味,就像妈你在这。太舒服了。”

“有一天,喜欢的男生可能会因为如意油而嫌弃你。”

“等那天在说吧。”

就这样月底飞去新公司,抵达了新房子,就马上把如意油到处撒,准备明天新的开始。

上班第一天,林颖赶上电梯时,不小心和某人互撞。看到他那双暗色的眼睛,林颖就一见钟情。从那天起就故意找机会与他碰面。男神坐在她右边三桌之遥,林颖等到他去拿水时,跟着他去储藏室。从闲聊中得知他叫俊安,早一年进了公司。后来俊安邀请她一起吃午饭,也意识到他喜欢打篮球。林颖暗示想要学,俊安就主动提议教她。等待已久的星期天终于到了,陪俊安闲聊了一天,了解到他手臂上有个像五毛钱一样大的纹身,是纪念过世的奶奶,这样就像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区区一天,林颖更加爱上他了。

林颖觉得,他这样成熟的男生,肯定不喜欢如意油这么幼稚的东西。为了他,林颖下定决心割爱,戒掉如意油。从那天起每一天,她不在碰如意油。

虽然表面像坚强,可是每一晚她回到家会面对一屋的如意油,就会大声的哭。有时候会打电话对妈妈哭,拥有的安全感一夜之间就没了。可是,她还是坚决不用。直到一天,俊安终于向她告白了。

交往了一段时间,林颖搬进俊安家,开始同居。因为把自己的家租出去了,就把她那箱如意油先交托给一位好朋友。离开之前,林颖摸了箱子,偷偷把一瓶放进包包。

在一起时,林颖还是像以往,假装忘了对如意油的爱,可是有时会默默的拿那一瓶出来闻。然后像做了亏心事的把瓶子盖上,埋在床底下。

林颖一阵子后发现她是真心想嫁给俊安,就决定真正的把如意油丢掉,不再撒谎。林颖乘俊安出去买吃的,把如意油拿出来,本想丢掉。到了厨房的洗手捧,狠不下心把如意油扔掉,找借口说味道会太重太可疑了。所以决定先把它藏起来,可是突然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就急着掀开了厕所的马桶盖。本来想直接塞进去,可是看到了一包黄色红色的东西,拿出来是几瓶如意油。

她这时心情太复杂了,一方面生气,为什么不跟她说呢?另一方面,又感到混乱,俊安不是不喜欢吗?最后的心情带着一丝的兴奋,想看到依旧的老朋友一样,像好久没吸毒的吸毒者一样。

俊安进来时,看到林颖在厕所里呆着,知道被抓了。就解释他因为奶奶从小就用如意油抹他肚子,有安全感。每天要擦在身体,闻几分钟在能睡得安稳。可是因为林颖说不爱喷香水,就认定她一定不会喜欢如意油。

他那几个月可是生命中最难受的几个月,每一天把如意油藏起来,哭着对如意油道歉,可是他下定决心要把林颖追到手,就忍下去了。林颖思考了一阵子,悄悄的从包里拿出又红又黄的瓶子,放在俊安面前对他笑。

那晚,两人为彼此抹上如意油,开心的睡觉。

(借如意油这般童稚的东西,诉说一种天真且贴心的情爱,类似comedy of errors的形态,其实颇为好玩有趣,情节调整后脉络较为清晰,如果没有描述芜杂拖沓的问题,错别字都能改正过来,叙述一气呵成之下,主题的美好温馨无疑便能渗透故事的肌理,须知书写也是一种油体,让文字彼此流顺的滑移,摩擦出一番安稳的心意。)

怡慧:告别故事


收买文心

又是静得只有虫鸣的夜,小倩一人在门口徘徊,最后终于等到文少混混沌沌地扶着墙壁,出现在视线里。

“又喝酒了。“ 小倩喃喃道,轻轻地把文少扶到沙发,才转身去泡解酒茶。

文少是个小混混,而且是个长得很帅的小混混。他完美的面部轮廓无懈可击,肤色让女生嫉妒,还有那一双深深的眼牟,似乎能波动何女生的心。即便跟他那帮混混兄弟在一块儿抽烟打架,也不觉得他浪荡不羁,反而有种成熟男人才有的气概。文少身边总有女生围绕,小倩曾只是其中一个。每当文少的兄弟推些妖艳货色到他身旁,他都来者不拒。一手搭肩一手拦腰亲吻的样子,小倩看了内心总会隐隐作痛,却又奈何自己太过平凡的容颜,注定只能远远观望。但是小倩不甘心就那么放弃,千方百计打听与文少有关的资料,幻想万种能脱颖而出的可能。

某一天小倩从网上论坛得知,万能的文少,竟然不会喝酒。

文少酒量很浅,浅到仅灌一杯就意识朦胧,所以平时都不喝酒。每见到兄弟举杯畅饮邀约,心动之余为了顾及面子,不少怂着喝了几杯的例子,然后便要挨着剧烈头疼回家。

以前都是文少自己熬过那漫长黑夜,如今多了一个小倩。

那一次文少二十一岁生日,兄弟们为他举办了场挺盛大的生日会,难免被灌了不少的酒,摇摇晃晃地出来时,看见蹲在俱乐部外面的小倩。已经是深夜,冷风吹过带着微微凉意,文少冷漠的双眼更是让人寒彻心扉。小倩见只有文少一人,连忙站了起来朝他追去,已经麻痹的腿不影响她脸上发出灿烂的笑容。淡淡的月光映出她浓厚的妆容,以及眼皮底下遮不住的睡意。

“解酒茶,很好喝的。“ 小倩递出怀里的保温瓶,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一次敢这么正面对视文少,小倩内心很慌,街道的宁静外能清楚听到她的心跳声。

望着小倩手里的保温瓶和眼中泛起的阵阵涟漪,文少皱了皱眉但还是接了过去。此刻的他确实需要清醒一下。

小倩听说文少年级更轻时第一次喝酒,一夜都在嚷嚷着不舒服,最后被母亲灌了满满一杯的姜茶。那带点辣味的白水,文少每忆起都会一阵反感。

眼看杯口到嘴边文少却愣了一下,清新好闻的茶香,似乎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他细细品了一口,感觉甜甜的,不辣。此时小倩已一脸激动,殊不知此时抬头看向她的文少隐隐有种看到已故母亲的关怀面孔。

那是小倩和文少的真正认识。过后每当文少要应酬喝酒,他都会提前告诉小倩,而小倩风雨无阻总会给文少送上解酒茶。或许是文少的错觉,但他总觉得这茶好像一次比一次香甜,一次比一次好喝。后来文少也更放纵自己喝酒,熏酒的次数亦越来越频繁。

这天,文少又不小心喝多了,难受得不行,到家便躺下欲睡。

厨房里,小倩忙手忙脚的。饭桌有点乱,桌上洒满了葛花,龙眼,红枣等材料。小倩在等水开的同时仔细地称每样材料。接着就要烫茶杯,准备冲茶。

不久后,小倩端着一杯精心点缀的花茶朝文少走去。文少似乎意识到有人推他,慵懒地坐起来,眼睛微眯地接过茶杯。小倩知道,即便文少好像从来都没有有在意过摆盘,但视觉上的美感,在他心里还是会给自己加分的。

因为知道男人都喜欢新鲜,小倩总是变着花样泡不同的茶。今天泡的茶有龙眼的甘甜,葛花的香味,夹杂在一起,原想一饮而尽的文少,不由停下细品了几口。文少喝后胃里那翻腾的感觉缓了不少,脸上红晕也渐渐褪去。他瞟了一眼小倩,仍有醉意的双眼透视着危险。

看着文少依旧帅气不减的侧颜,小倩不禁想起了当年见到他茫然措失的自己,而今竟练得一手自己都骄傲的好茶艺。折腾了大半个青春,小倩终于在文少眼里只看到自己,没有芽笼街最著名的翠花,也没有学校里的学霸玥月,更没有混混女老大阿庆。年少时的群花围绕,被众女孩各种献殷勤又怎样?谁曾想到文少单单会被一杯茶收买,也不枉小倩精心策划的相识。

沉淀在回忆的小倩,被文少拉回当下的激情,唇齿的缠绵仍然有茶香撩绕在其中,久久未散。

(不以食道通往男人的灵魂,却以茶道虏获男人的肉体,遣词用字略有风姿,细节的掌控也有亮点,可惜情节的构想仍有缺缝,虽然加强了人物的主体性,不过如此劳形殷勤,到头来只为跟小混混一念贪欢,似乎有点轻视和低估了女性,女人的手段其实还能发挥,男人的身份另做调换,最后玩弄于鼓掌之间,书写的某种快意才能淋漓。)

Wednesday, November 27, 2019

吴彤:告别故事


还乡

沉重的、金属链条互相摩擦碰撞的噪音在34与蒲四周响起,他们从地下二百米的避难所往上升,这座城颤抖着,打开铅与混凝土封死的、久疏维护的唯一一条通路,送他们重新淹没在末世里。34沉默地站在黑暗里,将蒲佝偻的身子笼在臂弯之中;蒲在34怀中蜷成一团,发出微不可闻的咳嗽声。

蒲已经很老了。34第一次见她时,她不过七八岁,乌黑的头发梳成两股辫,拉着一脸愁容的母亲,有些过于天真与无知地问这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见母亲一脸颓然,不愿回应她一句,她只得有些茫然地松开手,转而拉着34念叨起来:真的很奇怪,我们的房子都塌掉了,森林也着了火……他们说很远的地方有人用了……核弹,好像是叫这个,我们必须得逃才行。父亲也不见了,我想回去找他。

那时34听得一头雾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比人类的小孩完善多少。等到那时蒲也长大了,也不再问问题。34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不断地送别母亲,之后是她早夭的女儿,撒手人寰的丈夫,最后就只剩他们两个——在这个每天都有人因为辐射的后遗症死去的地下避难所里,蒲反而显得像身为一台机器的他一样坚韧。蒲的话也像她余下的生命一般越来越少,以至于在她最后的年岁里归于完全的沉默。

直到有一天,枯槁的、满面皱纹的蒲重新开口了:“我想回家。”

电梯停了下来。金属门缓缓裂开一道缝,过于刺目的光芒一瞬间将他们吞没。他花了几秒的时间聚焦,这个他从未踏足的世界缓缓地向他展开画卷——满眼都是断壁残垣。碎裂的钢筋、砖块熏满了焦黑色,被草草堆在一旁,清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路。发黄的茅草从废墟中四面八方支棱出来,依稀可以看出掩着散落的玩具和画册;枯焦的树木倒下,新长出的树木抽芽;人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一层死寂覆上来。

物是人非大约就是指这种景象。34并不理解蒲为何想要“回家去”:蒲已经时日无多,的确,她是想在生命结束之前回来追忆什么吗?可一切都毁了,她记忆深处儿时的美景早已不复存在,蒲只会在辐射之下痛苦地死去,肿胀、破裂,烂成一滩血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34尽了他的义务,以他最大的努力尝试劝阻她;蒲却只是平静地重复着,“我想回家”,仿佛重新开口之后,她所记得的语言就只剩了这一句话。

34只得妥协。他小心地在废墟里寻找可以通行的路径,抱着蒲在一片破败之中穿行。他要加快脚步:在这样的环境下,蒲的吸收量很快就会达到三十格雷以上。他要在蒲还醒着的时候带她回到家。

蒲絮絮叨叨地念着:

“……我们之前种小麦,也有些别的,就在像那边那样的地方。”她试着指给他看,他偏过头去,只看到一片荒芜,只有被砸断的围栏暗示这曾是某人的田地。“但后来来了人……说我们的菜已经不可以吃了。附近森林里的蘑菇、野猪和鱼也一样。但还是要吃,因为没有别的东西……”

她反常地话多,仿佛枯木逢春那样的的回光返照。

“野猪和鹿。”蒲继续,“邻居有猎枪……偶尔我们也会得到一点肉。通常是一条腿,他会和父亲寒暄很久,大笑着拍着父亲的后背……”

蒲是不是想父亲了呢。他没见过那个男人,他和那时数不清的人一样,一起被埋在了断壁残垣里。

“父亲羡慕他,总说要是自己也有——”

蒲的话突然梗在嗓子里,她咳嗽起来,34赶忙将她抱紧,看她呕出发红的黏液。

“别再说话了。”34做不了任何缓解她症状的措施,只能这样叮嘱。蒲渐渐缓过气来,却只是继续说:“他也想要有枪……”

他就不再劝阻。蒲继续单方面地给他讲故事,在第四次呕吐的时候吐出了块状的、溃烂的器官碎片,体温也越来越高。他尽力加快脚步,太阳开始西斜,蒲似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但还是强撑着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终于,在他们停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带时,蒲伸手拉住他:“到了。”

34将目光投向蒲,征询她的进一步指示。蒲的神色显露出一丝茫然来,带着浓烈的、他从未见过的哀伤。

“我想看家乡的花。”她喃喃地开口。

金色的、野草般的、一丛一丛的花。父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编进她的发辫的花。蒲的声音已经很微弱,34凑到她的脸边,才能听清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他抱着蒲在一片焦土上徘徊,原生的植被不知在哪一次袭击中已经被焚尽,多年过去也只是稀疏地生着几根草。

“那花大概是没了。”34诚实地得出结论。
“再找找……拜托……”蒲央求。

为什么呢?蒲明明也见到了,她记忆里的一切都毁了,不复原来的形貌;工厂、塔楼都倒塌了,钢筋都被烧成一滩铁水,几朵野草一样的花难道还会比这些更顽强吗?

但他不会违抗蒲的话,于是便抱着她,继续在瓦砾和散落的焦黑色杂物之间搜寻。

蒲却不再看他的动作,而是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夕阳。她颤抖着哼起歌:母亲的摇篮曲,儿时的消遣,她跑过阳光下泛着点点金光的溪流,有些不成调地扯着嗓子唱的歌曲。她过了太漫长的一生,本应与她享受等价的生命的人都已经远去;她兜兜转转,得到的也总留不住。最终她不得不承认,她作为人的一生都已经留在了那里,在她尚未死去前便成为了地缚灵,徘徊在枯焦的土地。

那个时候他们的房外开着金色的花。

蒲还在唱着什么,但气若游丝,34已经听不清她的话了。

34听不到她的话了。

(世界灭亡人性犹存,一朵末日黄花引出了一段科幻情境,类型故事虽然不易驾驭,但是书写有时正是不可为而为之,恰如就算天塌地蹦也必然魂萦梦牵的记忆和土地,修改后的脉络和轮廓更为圆融,人物补足了该有的情衷,加深了颓败孤绝的景观氛围,叙述的推展浑然有机,最后选择无声萧瑟的结局,无疑更有感染撞击的力度。)

倩慧:告别故事


那个女孩

刘康是高德电子集团的工程师,也是年过40的大叔。这几个年头里,是他业绩的巅峰期。他很受老板器重,一年前便有了个自己私人的办公室和一辆公司赠送的车子。他有一身绅士装扮,文雅而庸俗,似乎淡而有味,这都是女同事们最看在眼里的。

某一天加班的晚上,11点钟一响,刘康准备回家了。他拎起公文包,用锁匙锁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后,便走到坐落尽头的电梯门外等待电梯。高德电子工厂的电梯速度十分呆迟,公司迟迟不肯更换一个速度较为快捷的电梯;公司常说这是为了员工的安全。刘康摇了摇头,推了一扇门走向了楼梯口处。

这油漆到处脱落的楼梯处大多是没有人用的。皮鞋踩踏梯子的声音永远都能泛起震耳欲聋的回响,犹如好几十米深的防战隧道。这一天落日晚上,黑漆漆的隧道掺杂着另一个似有似无的声响。刘康连忙竖起耳朵细听,那是苟延残喘的高音,似乎是猫在某一层墙角。刘康拾级而下,唏嘘声变得更加清脆明亮,根源似乎就要崭露头角,然而这一瞬间他却发现一个背着面,乌发飘絮而身穿素色零码尺寸连衣裙的女子。

女孩把脸埋到了双膝之间,小声地哭了起来。皮鞋踏在她坐着的那一层阶梯时,刘康原本想上前安慰她,他想知道女孩哭的原因,想帮她渡过难关,让她得到慰藉,让她情绪好转,但这裙发声线都依依飘荡在风中的女孩,情绪似乎很激荡,自始至终半点头也没抬起,旁若无人。可能不是安慰的时候,留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刘康便是这样想。刘康下了最后一层阶梯后走向平地,推开了门正是满满的新鲜空气。在他离开这楼梯隧道之前,他凭着他手机微弱的光线注意到了女孩胳膊上似乎被蹂躏过的红肿伤疤。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2点多了,他两个自律的孩子都到房间睡去了。刘康把公文包放下时,心里一时苦酸了起来。他走向沙发倒下,闭上双眼,当天放工后的画面却激活了起来。他瞪着漆黑的天花板,试图将这一切淡忘,但记忆是个叛逆的孩子,越是努力尝试去忘记它就越会细节性地烙印在脑海里。

刘康辗转难眠,心神不定,连忙跳下沙发拉开了18层楼高的窗帘。鸟瞰这大城市,马路边灯火阑珊,繁花似锦。人行零散的深夜里,这女孩现在在这城市的哪一角,她回家了没有,她好点了没有。想着想着刘康便入了神,他感到非常自责,当时自己因该为这女孩做些实际的行动。 这一天,他彻夜未眠,心头满满是牵挂,仿佛时间逆转,回到了15年前的初恋。15年前,刘老太也曾今拥有过这般柔美的哭嗓,只是生完两个孩子后,一切的一切,身材、脸蛋、声线或脾气,都变得不再那么楚楚动人了。

某个柔光暖和的大下午,是吃饭的休息时段。刘康离开办公室往饭馆走去时,偶然碰到了那个胳膊留下伤疤印记的女孩。那伤疤不再是通红臃肿的,而是干巴凝块。女孩见到刘康直瞪这她的右胳膊后,急忙将手上的文件把伤口覆盖了。刘康这时才晃了晃神,抬头对他说一句嗨,她有点娇羞的点了点头,也不假思索地嗨嗨几声回去。这时间,刘康才开始端详起女孩的其它部位;这女孩大概有20初岁,个子不高但生得亭亭玉立。白嫩的皮肤显得特别有弹性。臀部翘得荡起了一弧美人腰。至于这左小腿,也烙印着和右胳膊一样类型的伤痕,但并不碍事,仍然细削光滑。女孩的脸上还有颗水灵般的汪汪大眼睛。刘康想,若当时女孩是抬头哭着的,肯定使人心疼得不得了。你好了点儿吧,刘康慰问女孩。女孩嗯的点了点有,乳房颤动的像豆腐。她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她会笑了,刘康也就放心了。

正是休息时候呢,刘康问了问女孩是否有约。女孩说没有。刘康便是欣慰了,胆子就大起来了。问了问女孩那现在约不约?女孩甜滋滋欣然地答应了。刘康也好久没有这么有面子了。

高德电子集团的工业基地是一处好风景。室外的湖畔水光潋滟。一阵微风吹过,湖水微波荡漾,像一朵朵涟漪。女孩的乌黑长发如轻纱,萦绕过她的脸颊,同时也不时贴在了刘康脸上。刘康后来得知,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孙晴。这是多好听的名字啊!犹如晴天般的永远开朗灿烂。刘康叹道。正如你一样,伤心的事就不再提及,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我诚心希望你能快乐起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可以接受我…… ” ,他感到不妙,修了修句子,又说:“我是说,我们还可以试试” 。

其实,孙晴也很钟意刘康。她喜欢他大叔类型的成熟稳重,绅士态度的大方,还有接地气的庸俗。 在刘康面前,孙晴可以变成一个持久被依偎的小女孩,或是在襁褓中的小宝贝,让她幸福甚加。这一年深秋的季节里,刘康和孙晴便开始了他们风花雪月,水乳交融的日子。 这好歹是个惨季中最美妙的开始;他们便都有了个随身携带的37°炉灶,是凌冽寒气中最有效的良药。

某一天,刘康首次感觉到孙晴体型的甚微变化。刘康发现孙晴长胖了四五公斤,但具体的也说不出是在哪里。她胶原蛋白的脸蛋也开始长起了些她从来都不怎么会长的痘痘。最主要的,就是前天公司的大型规模集体会议中,孙晴单单在一个小时内连续上了两三次厕所。原本刘康还想再多观察几天,然后慰问孙晴的,但这件事的一个星期后,孙晴竟然向公司提出了离职申请,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见到孙晴的好些日子,刘康的心一直都在公司漂浮着,怎么也沉淀不下来。这天加班后下班的晚上8点钟,刘康有些情绪激昂地走到了曾今的楼梯隧道。正是这一层梯子,曾今灌溉着孙晴的泪。孙晴是最近几天才开始变胖的,是距离他们唯一一次发生性暧昧的后三个星期。显然,这孩子不是他的,刘康揣定。

在同一个苟延残喘的微光景象里,记忆又是油然而生,赤裸裸地铺展在他眼前。曾经和这个女孩初次见面,已是距离今天的快四个月了。刘康长长的一声哎地叹了叹这口气,他从裤袋里搜出了一根香烟后便用打火机点开了烟火。他深深地吸了吸狭窄空间中弥漫的烟气。手提电话中的刘老太通讯记录,刘康极力搜了搜,不禁发现它将近被埋在了通讯记录的最底处。原来半年没联系了唉!

刘康感到有些懊悔,甚至为他这几个月内做过的事情感到些恶心。在这空无一人的寒气夜晚中,他尝试再次播打着久违失线的美国通号,那儿的天边因该亮起来了,这是刘老太这些年来在美国公干的通话号码。

(开头像是楼梯间的鬼祟,中段如同老少之间的纯恋,最后原来是渣男的故事,书写如同爱情不容分心,可是文句描述大为芜杂,牵连了过多无谓的旁枝以及非解的末节,导致人物的情态和行为含糊不清,叙述也就无法流畅的展现,不如当成丧妻老男人与小女同事之间的暧昧,进行情节的经营,彼此取暖抚慰,最后或合或分,皆有一种完整的余味。)

杰勋:告别故事


不妙

无数次的在阳台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卷入沙滩的怀中,我的人生是否能有这样的感觉呢?虽然我处在这栋公寓,应该算是这区域最贵的房子了,从小到大,我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间房子里。无数次的喊叫救命,却只带来风的鸣声。像似蚂蚁般的群众在沙滩上也根本注意不到我。

虽然在这个‘家’中能够自由走动,大叔在我身上锁上了一个玩意,害得我不能把他摘下,否则会被触电。身为一个现实主义者,能逃脱的办法我也都使用过了,但我总是无能为力啊。但是今日非比寻常,大叔叔又跟我诉苦了。他以往的心事,包括以前每次被同学嘲笑会孤独终老,或在自己的事业上遇到了瓶颈。最近,他也透露了最近从电脑上订购了一个有趣的物品给我。希望他说的可不是那种会令人发冷的器材。我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有偷看了他在电脑上所订购的玩意,有些根本就是拿来惩罚人的虐待工具!但是,我也有偷看他的秘密简讯哦。

此时,大叔便刚从家门外走了进来,他把买好的物品及刚收到的信,放在桌上便走向着我。他露出威胁的表情,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慢慢地趴在地上,伸手捉住我。

“贝尔,你好吗?”

我的心想着要骂他,骂他把我囚禁了无数年。但是从我口中只能露出一声“喵。”

他的手从我的头上抚摸到我毛发丰盛的尾巴。虽然我的尾巴很好摸,但这可悲的大叔,只能从别人身上取得快乐。我便咬了他一口。

“贝尔,你又再调皮了!今天的晚饭我就不给你鲑鱼了。”

大叔对我的认知了如指掌,妈的!他竟敢威胁我,一身的火气要冒起来了。但是,大叔的弱点也在我掌握之中啊。我便用尾巴环绕着他的手,靠向他的脸庞便添了他一下。他的心被我屈服了。

“好啦好啦!你这个捣蛋鬼!真爱闹脾气!”他起身便走到刚放下物品及信的桌上,把我最喜欢的挪威鲑鱼及金枪鱼混在一起。混好的鱼馅再把搓成一团又一团的圆形,放在我的盘上。他随后把弄好的晚餐放在阳台的角落。他的一举一动根本就是针对我的啊。他利用自由来嘲笑我的卑微,我的尊严。这一点,我实在放不下。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这口气我也像以前那样,把它吞下了。因为只有屈服,我才能得到食物啊。咀嚼着腥味的鱼团及吹着海风,大叔对我的待遇还算是不错啦。

但我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的假好心,也因为我的好奇心,被我揭穿了。我从他的电脑上看到他今天又找了另外一位长发阿婶来折磨我。这些阿婶他会叫它们Candy,Apple,或丽丽之类的。今天的长发大婶则叫做Vivian。不到五分钟内,它就会到这间屋子里来折磨我。咳,折磨又要开始了。

家里的铃声想起,果然在门外的长发大婶Vivian。一身穿着乏味的土包子带着厚厚的皮包前行而来,必定又是一个带着无数玩意的变态狂。它一放下手中的皮包,皮包里传来阵阵的声音。

“有人吗?”皮包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一卷卷的金环色毛发的卷毛,从皮包里蹦了出来。它很像我,但是我的颜色是黑的啊,我从镜子里一直看到自己酷帅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是黑色的毛发。我从来没看过有这样颜色的…我,而且它的毛发是金黄色的。而且,它说的话很像我也听得懂耶!

金色卷毛用它粉色的鼻子贴近在我脸庞,嗅了我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丝地微笑。哇,幸好大叔有为我洗澡啊。我便对她做了同样的动作,它的脸上红润了一点。

“你好,我是四叶草,主人说我是一只大花猫,你呢?”

“我是贝尔!我是一只黑猫…等一下,你叫她主人?”

“她陪我吃饭,玩耍并且照顾我。她是我主人啊!”
-
此时的人类看着两只猫在说猫话,心花怒放的快感覆盖了整间屋子的气氛。贝尔口中的大叔与长发阿婶刚刚交往不久,以后相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哦…

那么说起,我从小误以为的大叔原来是我的主人? 哎哟,自己摆乌龙,误认大叔为我的天敌。幸好这位漂亮的猫儿跟我解释

我的瞳孔放大,对着大叔喵喵大笑,希望大叔不会怪我在他床上留下的礼物。

(迪士尼动画的故事情节,但是少了细腻的颜色线条,开头略有悬疑,但是底牌太快揭晓,虽然人看人已经麻木,书写有时非得另辟蹊径,不过这类以动物视角关注世人的桥段,用可爱逗趣的方式经营,无论如何都不如卡通来得精彩,还不如以更为灰暗的基调叙述,让男主人利用宠物进行勾引,透视出一种现代人的假意虚情。)

碧晴:告别故事


夜游

用厕纸漠然抹掉白色马桶圈上澄黄一点时,小顾脑子里想的是明天的考试。撕三四格纸,叠两三层,一擦,一丢,肌肉靠记忆工作。头顶的灯上扑着好几只巨大的飞虫,以歇斯底里的冲撞驱走了些她的困意。明明已经凌晨两点,却忽然风雨大作,叫不醒好梦的幸运儿,只让尚未入眠的人打个寒噤。

气温下降会导致人体产生一系列生理反应,其中就包括抗利尿激素减少和随之而来的尿量增加。小顾边默默回忆,边用力收紧了膀胱,待终于落座马桶上时,宣告胜利似地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大腿最内侧的濡湿带来今夜唯一的温暖。

打本学年开始,挑衅似地,马桶圈上每天都会出现尿滴。挑衅似地,小顾从来不回避这些被玷污的马桶圈。她在其他住户看见尿滴后飞快换个隔间的仓皇中,施施然走进去将它一次次清洁干净。

最初她生气得很,被那漫不经心的不体面撩拨得如一蓬草絮,一点就着。每当在走廊上与邻居们狭路相逢,小顾恨不得化身狼狗将对方的秘密嗅个底朝天;也常在刷牙时对进出厕所隔间的人悄悄打量,试图窥出些蛛丝马迹。

如此警觉,便也不是没有收获。小顾认为,犯人八成是走廊尽头那间住的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她是这层唯一常自己做饭的住户,而厨房的水槽又总是堵,她便是最大嫌疑人。既然堵过水槽,也就可能尿在马桶圈上不擦,实在可恨。

因为把门禁卡落在了厕所里,小顾在一个深夜和嫌疑人搭上了话。女孩开门的刹那,小顾后悔了。干嘛非得立刻拿到门禁卡不可呢?干嘛非得在大半夜看着人家门缝里漏出的灯光一间间敲过去呢?怎么就偏偏是她呢?既已敲开门,便不得不交流。这场无声的战役,小顾自觉输了一城。

她埋着头走在嫌疑人后头,女孩却突然开口:“这么晚还不睡,修仙啊?”

“啊?啊,明天有小测。” 小顾讪笑。准确来说已是今天的小测,测的全是新学的东西,教授出题也是出了名的刁钻。若不是看书看得迷迷糊糊,她也不会把门禁卡落下。

拿完门禁卡往回走,女孩丝毫不觉小顾的百种心思,还自顾自地和她聊:“门禁卡好麻烦啊,我上次丢了买新的,宿舍居然要我一百块。就是为了捞钱吧。” “就是啊。” 小顾打起精神附和。这句赞同倒不违心。宿舍厕所好几天才打扫一次,要钱倒总是痛快。小顾生出了些和人同仇敌忾的快乐,宽宏大量地和女孩道别:“晚安。”“晚安。”

女孩自来熟,从那以后见到小顾就会寒暄似地笑笑,找些话题聊,甚至友好地请她吃水果。小顾便也只能笑回去。敌视最常和自己说话的人不那么容易,她便也吃过几次女孩递过来的蓝莓。只是每擦去一次马桶圈上的尿滴,以往的义愤填膺褪去,疲惫感渐上心头。说到底,她并不知道留下那滴尿的人是谁,有意或是无意。战役从没打响,她只是义务清洁工罢了。

日复一日,那滴尿,被迫对小顾认了主。无论它出现得多么诡谲,清晨夜晚,任意隔间,总会被这位耐心的猎手擦掉。深夜,小顾反复来回于厕所和房间,脑子里徘徊的尽是些考试后就会忘却的枯燥内容。接近午夜时下起的雨已停了,床单冷了,她难以成眠。小顾皱着眉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尿意,打定主意再去一次厕所。

她并非故意偷听的,只是路过那道开了一小半的门时,忍不住在暖黄灯光旁驻足片刻。女孩对室友轻快道:“应该是她吧,就咱们隔壁的隔壁。她老是去厕所,尿频一样。”“尿频尿急尿不尽,肾亏啊,说不定不是故意的吧。”“哈哈,反正挺恶心的。”

小顾无言走进厕所,用力按了水龙头,水流没精打采地浇着她汗湿黏腻的手。抬起头,镜中深棕色的黑眼圈和狰狞连绵的痘,赫然是一张可憎的脸。

喉头到胃部忽地一阵痉挛,呕吐来得汹涌,污物痛快地一泻千里。小顾捞着自己的头发,木然张着嘴,泪水流个没完。钻进鼻尖的酸臭引来新一波恶心,她佝偻着背发抖,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清理呕吐物不能用水冲,一来稀释后更难打扫,二来味道可怕。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其实呕吐物中的病原体……小顾想到隔间去拿厕纸,却莫名站在原地没动。她回味着喉头未散的腥酸,静静地看那热腾腾散发着臭味的一滩。外头虫子叫个不停,树叶却无声,好像又要在深夜下大雨了。明天的马桶圈上,那滴尿还会照常出现吧。

小顾打开门,走了。

(故事情节看似琐碎无比,可是从马桶盖上的一小点尿渍,慢慢扩散而出的却是现代社会的种种漏遗,最后演变成了一场人性的彻底沦陷,纯真的丧失常是书写的关目,不需天灾人祸的背景,原来就发生在日常的方便里,除了题目有点不得不失,叙述的语气和人物的刻画,皆有含蓄细腻而深刻的掌控,沙特式呕吐的这一刻,他人和自己皆是地狱,)

韫韡:告别故事


宝刀的传说

小刘先祖从军时捡到一把奇特的带鞘宝刀,据说这把宝刀的刀刃上有着恶魔的诅咒,被这把刀砍伤的伤者,七天内会有肌肉痉挛、呼吸困难、产生幻觉等奇怪症状,十四天内注定身亡。

先祖从战场上退役后回到村子,并留下祖训,说此刀杀害了太多士兵,有伤天合,乃是一把不祥之刀。他告诫后人不可轻易拔刀出鞘,让刀刃见光,否则恐引起血光之灾。当宝刀传给了小刘的手上,小刘牢记着亡父的遗言,收藏好这把家传宝刀,不让这把刀轻易现世。

村子里的居民都听说过小刘家传宝刀的故事,每个人都对这传说感到好奇,要求小刘把宝刀亮出来,让大家看看传说中被诅咒的刀刃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小刘却一再强调先祖有告诫不得拔刀出鞘,就连自己也没见过刀锋的真面目。村民们都不以为然,认为那只是小刘忽悠众人的借口,小刘虽无可奈何,但也不多做解释。不料小刘家传宝刀的诅咒传说也传进了地主蔡老板的耳朵里,蔡老板是一个狂热的宝物收藏家,自然想要把这个具有神秘色彩的宝刀纳入为自己的收藏品。

蔡老板起初试图用金钱把宝刀给收购过来,待小刘拒绝后又用自身势力威胁小刘放弃宝刀,甚至恐吓说会夺走小刘的土地,但小刘依旧不理会蔡老板的威迫利诱,一心保存这把曾帮助先祖立下赫赫战功的兵器。

小刘软硬不吃的态度惹恼了蔡老板,这时蔡老板的儿子阿满过来献计,说自己有办法逼得小刘用他的家传宝刀来进行赌斗。原来小刘与村里的小雨互相爱慕,小雨是村里有名的美人,有着许多的追求者,却唯独钟情于自幼青梅竹马的小刘,丝毫不在乎小刘贫困的家境。阿满也是追求小雨的狂蜂浪蝶之一,其多次对小雨的骚扰也让小雨不胜其烦。于是阿满提议和小刘用兵器进行赌斗,如果小刘赢了,阿满就发誓以后不再纠缠小雨;反之如果阿满赢了,小刘就得把他的家传宝刀送给他的父亲蔡老板。

阿满对于这场赌斗信心满满,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父亲也特意请了师傅来教他几招拳脚把式,他的功夫一定比小刘更厉害。阿满心想,如果自己能够打败小刘,他必定乘机羞辱小刘,这样一来小刘不仅是输掉宝刀,小雨也可能因此唾弃和离开小刘,如此一来阿满便有机可乘追到小雨。

事关爱人的安危和男人的尊严,小刘答应了阿满的赌斗。因家里并没有其它顺手的武器,小刘逼不得已只好违背祖训,选择祖传宝刀作为决斗兵器。阿满也听闻有关那宝刀的传说,但他认为那仅仅只是一把有名的利器,什么诅咒云云都是欺骗无知妇孺的谣言罢了。赌斗当天,阿满特意带上由名家锻造的精钢佩剑赴约,蔡老板送给儿子的这把剑虽谈不上削铁如泥,却也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宝剑,品质上断然不会输给小刘的宝刀。小刘和阿满两人把赌斗地点放在郊外,在公证人的见证下签订了生死状。赌斗开始,小刘走到场地的一边,摆好架势拔刀出鞘后,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小刘都惊呆了。

只见宝刀的刀刃布满了铁锈,这哪里是什么断金切玉的利器,分明就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

站在对面的阿满快要笑疯了,原来自己父亲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小刘视若珍宝的宝刀竟是这幅模样,而小刘的心都快凉了,家族一直以来守护的宝刀竟然是一把锈刀,小刘本想放弃,奈何于赌斗的规则,小刘咬一咬牙,只好拿着锈刀和阿满战斗。小刘没学过任何搏斗技巧,但凭着矫健的身手竟能够躲避阿满的剑招,再加上阿满看见小刘拿着锈刀就大意轻敌,居然让小刘找到破绽,乘机砍到阿满的脸部,只是伤口不深,仅仅是划破皮肤,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阿满被砍伤后大怒,不顾赌斗规则,让手下一拥而上制服小刘,然后用剑挑断小刘右脚脚筋,让小刘瘸了一条腿。

赌斗结束,阿满虽然是胜利者,却嫌弃那把锈刀而没把刀带回去给蔡老板。小刘残废了,实现了一旦家传宝刀出鞘,必会引发血光之灾的预言,所幸小雨并没有因此嫌弃小刘,并愿意继续和小刘厮守。小雨照顾小刘复原时,忽然听到消息说阿满得了严重高烧,已经连续几天卧病在床,期间还有痉挛、产生幻觉等症状。

蔡老板连续请了几个当地名医来治疗阿满,但医生们都对阿满的奇难杂症束手无策,十天后阿满终究去世了。小刘和小雨知道阿满的噩耗后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怀疑,难不成是因为那天赌斗小刘用锈刀砍伤阿满而导致他发病,难道祖传宝刀的诅咒是真的?

几百年后,科学为宝刀的诅咒找到了一个解释——破伤风!

(宝刀无刃,迷信无知,科学无敌,虽然明显是一种命题先行的杜撰,可是书写其实不分本末,只要文字的手起刀落能够见血,本来有点牵强附会的情节做出调整后,人物的行为发展也就变得较为合理,不过动态十足的故事虽然具备玄机趣意,却也少了耐读可供静静玩味的深意。)

芊妙:告别故事


沙漏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是粘稠的,在缓慢地流动着,头顶是风扇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排排整齐的座椅上,是对着考卷奋笔疾书的学生们。

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烂柯正在抓耳挠腮,和考卷大眼瞪小眼。挣扎无果后,他放下笔,开始侧着身子让目光和思绪一起飘出窗外。

窗外是在阳光炙烤下的高大的梧桐树,层层叠翠之间偶有一片小叶坠下,楼下三两学生进进出出。突然,邻座的笔掉到了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把他细又长的思绪折叠了起来。他似被惊醒般低头看考卷,继而悲叹一声,要是时间暂停现在可以把所有知识点再复习一遍就好了。心神刚落,头顶沙沙声突然没有了,烂柯受到惊吓般往上一看,似乎是停电了,风扇不再愿意挪动一丝一毫。他将视线下移准备继续在炎热天气和试卷做斗争时,看到邻座的同学维持着头颅半扬,大张着口的打哈欠状,明明是个动态的难以控制的生理现象,但是他却如同一个凝固的石膏像,不见任何继续的动作。冷汗霎时间爬满烂柯后背,可当他余光瞥到桌面上的考卷时,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莫非是我暂停了时间?”烂柯如是想。

这下烂柯坐不住了,他兴奋地来到坐在第一排的优等生小智的桌前,从他的胳膊肘下轻抽出试卷,就这小智的桌子一顿狂抄,这小滑头还不忘抄错几个答案。把头等大事解决了后,烂柯心中默念:“时间开始流动吧。”倏忽,烂柯发现身处于宿舍中。他有些惊慌地听到洗澡间哗啦啦的水声。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居然已经略过考试到了下午放学后的吃饭洗澡时间了,但他沉浸于自己拥有超能力的兴奋中,于是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自此以后,每次一到关键时刻,烂柯就暂停住时间,寻找额外的帮助,顺便跳过那些紧张的节点。慢慢的,烂柯因稳步上升的成绩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学习榜样,而他本人,也沉溺于这个暂停时间的游戏带给他的好处难以自拔,由一开始几个星期使用一次到后来每天使用数次。尽管缺失了中间的时间,但是当他能够毫不费力得到想要的结果时,过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吧?

然而烂柯在享受暂停时间给他带来的帮助同时,渐渐察觉到每一次时间重新流动后,跳过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而且烂柯发现,时间跨度越长,他就越融不进去现实生活了。确实,他对跳过时光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像一匹完整的时间锦缎,平白无故被剪下几天几周甚至是几个月的时光,变得破破烂烂。

再到后来,每次跳过时间后,烂柯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就像我们系统性学习知识一样,前面的基础知识未掌握牢,后面听进阶版课程怎么跟不上了,而听课还好说,花点时间去把前面的知识学明白就好,可是烂柯就算是有心去掌握之前发生过的那些“基础”,他也没有这个时光回溯的能力,因此,明明是他自己的生活,他却渐渐变成一个局外人,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曾经他的辉煌只是轻飘飘的一段文字,他无法感同身受。如果他不能扮演好自己了,那他以什么身份存在着?

有一天,他放弃挣扎,选择永远暂停住时间,时间在悄悄地流逝,可他仿佛永远留在了那一刻。他对时间的感知是混沌的,可他清醒地知道一点,停得越久,他越不敢也不能重新回归。

他选择了逃避时间,时间便将他放逐。

在这不知昼夜的日子里,一切钟表都失去了意义,可是烂柯还是喜欢随手抱着一个小闹钟,是失去什么,就越珍惜什么吗?

在某一刻,唯一活动的人怀里的闹钟“啪嗒——”掉落。

时间的齿轮又缓缓滚动起来了。

(故事的构想虽然有趣,时间相对如沙,终会掩埋自己,不过欠缺了具体的情节,读来像是对于存在的形而上思索,书写须有活生生的血肉,才能表达出赤条条的真理,过于概念化的文字意识,无从铺排一个有头有尾的框架,不若让人物经历真实的爱情婚姻家庭,最后回顾才恍然知悉,原来白白的过了一生。)

Tuesday, November 26, 2019

懃懿:告别故事


好久不見

琳嘉儀坐在酒吧的一個暗淡角落的沙發上,雙手在空中揮動,陶醉在悅耳動聽的歌聲中。正在台上表演的是「永恆酒吧」的常駐樂團,F.L.Y。站在舞台中央、手裡握著麥克風的男孩穿著雪白色紐扣襯衫和牛仔褲,聲音笑貌十分迷人。台上的表演結束後,台下傳來了熱烈的掌聲。唯有嘉義從角落頭的沙發聲嘶力竭地尖叫:「F.L.Y最棒!楠志合最棒!」 那男孩看見瘋狂向他揮手的嘉儀,咧嘴一笑。他就知道,女朋友是他的頭號粉絲。

「你們剛才真的唱得真棒,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嘉儀笑著說。嘉儀就是在這間酒吧遇見志合,當初也就是像今晚在觀眾群裡狂熱為F.L.Y尖叫才吸引了志合的注意。每個星期五晚上,她都會到酒吧為F.L.Y加油打氣。可惜她即將要飛回香港探望她的爺爺奶奶,兩個月後才能再此回到這個酒吧捧場。

「寶貝,我可不可以點歌?」 志合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他們在一起三年了,這可是她第一次想要點歌。「我想要點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嘉儀撒嬌地撅了撅嘴,「我會很想你的。」

「傻丫頭,又不是永遠不會再見了,」 他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輕輕地親了她的額頭。 「等你從香港回來,你想聽的歌我都唱給你聽。」

兩個月一轉眼就這樣過去了。志合一直在倒數的這一天終於來臨。他前晚已經計畫好了今天的行程;既然她是早晨十一點的航班,那他就先和父母一起在家附近的咖啡店吃午餐,然後在附近的花店買一束她最喜歡的向日葵,再去機場迎接她回家。

「寶貝,飛機快要起飛了,我抵達新加坡再發個簡訊給你。我好想趕快見到你。愛你!」他低著頭讀了讀剛發來的簡訊,笑得見牙不見眼。如果說思念是一種病,那志合就是個病情很嚴重的病人。

午餐時間咖啡店坐滿了人,楠家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後,點了他們最愛吃的烤鴨飯套餐。咖啡店裡的電視原本在播放電視劇,卻被一名工作人員轉換到新聞頻道。有一些年長人起初熱烈反對, 但過了一會兒後每個人都繼續平靜用餐。

 「今天七月二日早晨十一點半,前往新加坡的香港航空CX444起飛不足一小時突然消失,當局目前還正在調查。」

他手裡的餐具落在桌子上,發出響亮的叮噹聲。他茫然地望著電視銀幕,一時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他恢復理智,開始瘋狂地給她打電話。但他得到的回報,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同樣一句話:「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時光荏苒,事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但那航班還是沒有新的消息。事後他的時間已停止,他天天只在酒吧守候,借酒消愁,等待她的消息。他時不時就上網搜CX444航班的最新消息,也一直嘗試打她的手機,期望能聽到她的聲音。他已經給她留了一千個未接電話。

「志合,你還好嗎?我們要上台了,你還可以唱嗎?」 他望了身後的隊員們一眼,目光呆滯。二話不說,他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上台。他瞄了瞄觀眾一眼,但眼前只是一片模糊。「今天呢,」他醉醺醺地說「我們要給大家唱的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希望你會喜歡。」他低著頭,含混不清低聲說道:「傻丫頭,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 揮手寒暄 和你 坐著聊聊天

歌詞仿佛在撫慰著他,讓他能將對她的所有情感都投入歌中。他抬起頭,環視了台下的觀眾。在昏暗角落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如往常一樣,她臉上掛著她那燦爛的笑容,雙手舉在空中,陶醉在志合的歌聲中。他望著眼前的她,聲音開始變得有點沙啞。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
只是說一句……

台上的燈光突然變得很刺眼,打斷了他的目光。 他再次看過去,卻只見一個沒人佔領的空沙發。他雙手緊握著麥克風,緊閉著雙眼,深呼了一口氣。一滴淚悄悄地滑落下他的臉頰。

……好久不見。

(飛機失事,恋人失聯,陳奕迅唱出了悲歡離合的人間,情節橋段不無矯情之嫌,敘述的方式也有點缺裂,尤其兩段時間的過度略為倉促突兀,人物的形容描述趨於某種樣板,但是總算有將情緒填滿,而且氛圍的拿捏也有適當的襯托,只不過當流行的書寫越來越像一首MTV,文字的功能似乎還不如配樂。)

铎耀:告别故事


十年

我醒来的那天,躺在楼下的花圃里。

我浮起来,发现眼前躺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身体。毫无疑问,“我”死了,而为何死去,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上天可怜我,赐我十年时间,去寻找死去的原因。这些年里,我回到家,想着也许能够发现些线索。

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这天,父母罕见地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趴在窗沿上,我断断续续地听见一些词句,和父亲突然的一声怒吼:“你提她哥哥干什么!他死都死了,我们被嘲笑也就算了,难道你要悦悦也被其他人嘲笑,笑她有个懦弱、无能、一无是处的哥哥吗!”

看见,母亲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她眼眶通红,双手捂住脸,慢慢地蹲了下去,无助的抽泣着,肩膀在悲戚的哭声里微微颤抖。

一些记忆突然在我脑海里闪过——

死了就解脱了。

冬日顶楼的风刮得人脸上生疼,我迈着欢快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马上就解脱了。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一不高兴就……”“可不是嘛,父母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父母……”“还不就是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慌,要是认真学习……”邻里亲戚的议论声忽强忽弱,和记忆交织着,让我的头有些疼。

我不明白。

阳台上的绿萝从未见证过我的离开。

第一年。母亲整日抱着我的照片,嘴里不知喃喃着什么,以泪洗面。父亲每天阴郁着脸,上下班总是不苟言笑,家里死气沉沉。
第二年。邻里亲戚平时闲聊,依旧是把我作为谈资,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教育者姿态对他们的小辈说——“你们千万不要学x家的那个xxx啊,一点小事就受不了,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败类!”
第三年。爸爸妈妈老了好多,黑发里参杂着越来越多的白丝,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外人对我们家的讥讽声少了很多,但提起我,总是几声叹息——“再要个孩子吧,总不能因为他…就——唉…”
第四年。我有了个妹妹。父母给她起名叫悦悦,愉悦的悦。
第五年。妹妹有两个小梨涡,我每次趴在婴儿床旁边的时候,就想戳戳她肉肉的小脸,可每次伸出手却总是穿过她的脸,无法触碰。真可惜啊……
第六年。爸爸每次将妹妹举高高时,妹妹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咯咯地露出她的两个小梨涡,妈妈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第七年。爸爸妈妈将家里我的照片都收了起来,放在一个黑黑的盒子里,藏在衣柜下面。
第八年。家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妹妹。过年的时候,她扎着两个团子头,穿得像一只小熊猫,胖乎乎圆滚滚,给所有人拜年,我听见她奶声奶气地喊了“爸爸”,喊了“妈妈”,喊了“外公”,突然很想听她叫一声“哥哥”。
第九年。家里所有关于我的痕迹全都被扫除了。客厅电视柜上那张全家福里,爸爸妈妈环抱着妹妹,小小的她坐在中间笑得暖洋洋的。
第十年。有天妹妹放学回家,闷闷不乐地问母亲:“妈妈,我是不是有个哥哥呀?我听班上的小朋友说,哥哥是个胆小鬼,是坏孩子。”她仰起一张落满了泪的小脸,鼻尖通红通红,带着哭腔哽咽着,“楼下的张阿姨也说我的哥哥是坏孩子,说他不懂事。妈妈,是不是真的呀?”

我飘在妹妹旁边,想抱抱她,却无能为力。

母亲慢慢蹲下来,摸了摸妹妹的头,“悦悦,你是有一个哥——”

“哪有什么哥哥!”父亲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妹妹没有见过父亲发火时候的样子,当即被吓得哇哇大哭,梨涡盛满了泪。

我飘在旁边,不知所措。

“那是她的哥哥!让她知道她有个哥哥是错事吗!”母亲猛然站起来,尖着嗓子,声嘶力竭。沙发上,父亲用力捏碎了烟蒂,“你要让悦悦也活在别人的看法之中,让她也被别人嘲笑吗!”他皱着眉,低吼着,“儿子死都死了,我们被嘲笑也就算了,你难道要悦悦也被其他的人嘲笑,笑她有个懦弱、无能、一无是处的哥哥吗!”

听到这句嘶吼,母亲气势弱了下去,眼眶通红,双手捂住了脸,慢慢地蹲了下去,无助的抽泣着:“不怪他…那是病…那是病……”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于是,死后的第十年,我又踏上了这楼顶。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一不高兴就……”“可不是嘛,父母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父母……”“还不就是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慌,要是认真学习……”邻里亲戚的议论声,突然在我的脑海里喧嚣着,让我的头有些疼。

“死了就解脱了。”那年,我的内心这样呼喊着。

不是的,哪有那么容易解脱。

死也不可能解脱的。

(十年生死,人间依旧茫茫,当下过往的蒙太奇情节穿插,片段的画面夹杂大量的对白,明显建立在视觉叙述的基础,但是文字还算传神流畅,故事的构想极为有趣,书写有时必须穿透阴阳,才能投射出现实的荒凉,不过解脱的重复说辞有点流于表面,其中的悲剧意涵,以及诸般情感的纠结,尚可挖掘出更为惊心动魄的深度。)

旭嵩:告别故事


带刺的玫瑰

经历过此事后才觉悟,人生的残酷无情,才是成长。

大学对许多人来说是个找寻自我的地方,是一个新的起点。大量的社团活动和部门活动向他们涌来,让许多人感到无所适从。幸好我跟高中同学国威同房,我俩念的又是同一科系,凡事都有个伴。混混噩噩地混到了大二,我俩似乎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属。个性豪迈的他是宿舍体育部的队长,憨厚的我乃新生迎新营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目计划员。庆幸的是这让我认识了瑋欣。她是节目计划员的首席。那飘逸的长发,诱人的双眼,秀长的纤纤细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我跟她在群组上来来回回,自然而然地迁移到了个人简讯。两个多月了,她似乎已察觉我的意图,但也并没有把我拒之门外的意思。室友国威觉得事有蹊跷,但每当他问起我是不是对瑋欣有意思,我都不好意思给个明确的答案。尽管如此,认识我多年的他,帮我制造了不少能跟她独处的机会。身为体育部的一员,瑋欣会来我们的房间帮国威的忙。而国威时不时会找借口外出,让我和她独处一室,搞得我每次都不知所措。

有这么一天,我跟国威撘着巴士到学校上课的途中,发现了他颈上有个小小的吻痕。我还来不及恭喜他,他就慌张地急忙将吻痕盖住。当我问起是哪一个女生,他只回说那是一个不可逆的错误。我也不以为然,心想必定是情人节之际的桃花运。而我是不是也该趁着情人节来对瑋欣表示我的暧昧?灵感随机而来。从大众书局买了些折纸回宿舍后,一步一骤地跟着视屏,花了三小时打造了一朵折纸玫瑰花。国威看到玫瑰时好奇地问起是不是折给瑋欣的,我不知为何低眉垂眼地撒了一句“折给我妈的”。

情人节当日,我发了通简讯叫瑋欣来我房间。她的微笑让我鼓起了勇气,把纸玫瑰给了她,随着一句“情人节快乐”。她起初似乎表情讶异并且不知所以,但终究坦然接受,还回了一句“情人节快乐”。而我也庆幸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一边傻笑一边关上了门。一旁的国威挑逗的一句,“她是你妈吗?”

之后我跟瑋欣约了几次会。吃了饭,看了电影,溜了冰。进展得似乎不错,仿佛童话故事一般。但童话故事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虽然是室友,我跟国威却渐行渐远。我起初以为是因为我俩缺乏沟通。但每当我找话跟他聊时,他都很不耐烦。终于有这么一晚,他来找我谈话。我俩无声地绕着校园走了好久,但他的话像是哽在喉咙说不出口。“有话就快点说啊”,我有点不耐烦了。“你要知道,我是可以一声不吭的。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之后他跟我解释说他和瑋欣睡在一起差不多两个多月了。给了他吻痕的也是她。但国威声称他俩纯粹为性友,毫无感情而言。“我问过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你也不承认。你又说玫瑰是折给你妈的。我就以为你对她不是认真的……”听到这里我崩溃了。认识了五年的好友竟然是这种人!表面上像是在帮我制造机会,但在我背后捅我一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我一边擦干眼泪一边对他说,“我绝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他回了一句,“我知道。”

当晚我跟瑋欣谈了一整夜。国威说的都是真的。当我问起她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说她就是这种人,说我值得更好。经过再三考虑后,我决定跟国威和好。因为我觉得五年的友情不值得因为一个女生而抛弃。但几天没跟她联络的瑋欣突然发简讯给我,告诉我说国威在跟我坦诚后的当晚去找过她,跟她说是最后一次,而瑋欣也让了步。我听了后怒火中烧,但同时觉得事有蹊跷。我就问起瑋欣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坦白跟我说这是为了报复国威。因为瑋欣再三嘱咐过国威千万不要把他俩的事告诉别人,但他却告诉了我。此刻我才看开一切,有所觉悟。

之后跟瑋欣也再也没有了联络。告诉国威说“我知道你去找过她”后,尽管还要做多三个月的室友,我也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过后跟他分道扬镳。认识了他五年,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是这种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多年后回首,我也挺庆幸自己经历了这回事。让我领悟到了很多,成长了不少。人就像带刺的玫瑰,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丑陋的心。如果握得太紧,一不小心就会被刺伤。但如果人生凡事一帆风顺,活的必定枯燥无味。有颠沛流离,才会让人回味无穷。

(回溯式的平铺直叙,少了该有的情节起伏,导致文字的节奏腔调有点呆板,三角关系已经屡见不鲜,俗说朋友妻不可欺,即使欺了大概也不会如此刻意的坦诚,不妨让真相最后方才不慎揭露,制造牵引阅读的脉络,人物也不至于如此平面,而且书写不是劝世,只需把故事和人性述说得精彩。)

Monday, November 25, 2019

宇璇:告别分场


敘舊

1. 老徐房間/早上

厚厚的窗簾雖阻止了晨光企圖喚醒老徐的計劃,房門外鐵門鎖上的聲音,卻成功地讓老徐他翻了個身。老徐緩緩睜開眼,從枕頭下拿出手機,打開。屏幕的光照亮了布滿雀斑與皺紋的臉,老徐的眼睛也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激得微微瞇起眼睛。

眨了眨眼,他用食指用力地點開WhatsApp,又用力地點開置頂的對話。對方的頭像是一張全家福,對話框內只有互相來往的早安圖,而對方最後回復的早安圖是在前天發的。

老徐在圖庫幾百張的早安圖中,選了一張寫著 “早安,給你一個微笑,開啟美好的一天”,背景為一個微笑太陽的圖片,發了過去。


2. 客廳到廚房/早上

電視旁的合照中,站在老徐身後的兩夫妻都開心地笑著,只有老徐勉強地扯著嘴角,像是被迫照的相。兒子幫忙打包好的魚片米粉就在餐桌上,湯和米粉分別裝在兩個袋子,無需擔心湯汁會被米粉吸幹。正好適合不按時吃飯的老徐。

老徐穿著睡衣,拿著手機走出房間。他步伐闌珊地走到沙發旁,然後輕輕坐下。將手機放在沙發上,他拿起電視遙控器,開啟電視機。一大早,便上演著重播的八點檔情侶吵架片段,他立刻轉台。

在新聞主播滔滔不絕述說著別國的故事時,老徐起身走向廚房。廚房櫃子裏原本擠滿的碗筷,現在都在洗碗盆中,隱隱有些發臭。他習以為常地拿起盆中的一副碗筷,洗幹凈。剩下未洗的碗筷,被浸在泡沫中。

站在餐桌旁,他將米粉放進碗中,也把冷掉的湯也倒了進去。開動前,他拿起沙發上的手機,又回到餐桌上。

吃了一大口米粉,老徐點開手機,看了一眼,又繼續吃了另一口。


3. 老徐房間/中午

打開衣櫥,老徐拿出櫃子裏最靠裏的一件白色polo衫。他湊到鼻前嗅嗅,皺了皺眉。打開床頭櫃,翻出一瓶古龍水,是他年輕時愛噴的。但也許是變質了,其味道似乎已經和之前有些許不同。老徐將古龍水在衣服上噴了好幾次。聞了聞,才滿意地將之穿上。


4. 列車1/下午

老徐坐在最靠左的博愛座上,肩膀抵著左邊的玻璃。坐在他身邊的年輕女子有意無意地捂著鼻子,或許是因為老徐身上古龍水的味道過分濃烈。

幾位穿著校服的男生有說有笑的,似乎是在著談論著某個討人厭的老師。老徐看著他們,像在看自己。老徐看著他們一個個下車,進來的乘客也越來越多,列車越來越擁擠,卻越來越沈默。老徐依舊坐著,他緊緊握著手機,卻再也沒有看向它。

直到廣播盡責地告知寥寥無幾的乘客,終點站到了,


5. 月臺/下午

老徐走出列車1,緩緩地走到對面的月臺門前。他看著玻璃月臺門上映出的自己發呆,看著自己瘦小的身軀,想象著另一個人老的時候的樣子。地鐵的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月臺門打開,他走進了與列車1相似,卻開往不同方向的列車2。


6. 列車2/下午

同樣的,老徐又坐到了最靠左的博愛座上。他仰頭,看著列車門上方的路線圖上的綠燈越來越多,直到第十七個小小燈泡亮起。這一次,老徐沒有等到終點站。他下了車。


7. 組屋樓下/傍晚

抵達的時候,天已被粉色與紫色暈染。靠著多年前的記憶,老徐找到了那棟熟悉的組屋。

也許是晚餐時間,人不多,圓桌與椅子被量身定做的白布覆蓋著,顯得有些空蕩。只有一桌子坐著六七個人,有老有少。有的吃著花生,有的抱著孩子,有的在聊天,有的沈默不語。

那位正在聊天,40歲左右的男子看見有陌生客人到來,便要起身向老徐打聲招呼。他身邊的那位沈默不語的老太太卻忽然緊緊拉住男子的手。男子詫異,只見母親盯著老徐,什麽也沒說。

無論是站起身的喪主、抑或花圈、祭幛,都應在這白色的靈堂中格外顯眼。老徐卻好像什麽也沒有看見,穿著白色上衣的他似乎也就這樣被藏在這個白色的沈默中,像洗碗盆內發臭的碗盤,浸泡在古龍水味的泡沫中。

老徐走到靈堂的照片跟前。眼前的人,發白的鬢角以及眼角的魚尾紋,皆是老徐沒有看過的樣子。但那笑容卻和當年穿著校服的少年,如出一轍。

老徐扯了扯嘴角,吞了口口水。輕輕說了一聲,早安。

(一個老人和一聲問候,成就了一種無需贅言的默契和情義,書寫於最微末和最無聲之處,才有最動人的眉目,一天當中穿越了大半個陌生的地方,才找到了半輩子以前熟悉的音容,情感的細節在塵歸塵當中自然流露,不過某些事物大可道明,比如照片裡的兒子媳婦,讓文字的表述更為清楚,而且不妨多加一場呆看線路地圖的場面,穿插列車窗外流動變化的風景,給畫面更具飽和度。)

雪婷:告别分场


请作者赐题

1. 晓彤妈妈家的房间/早上

阳光隐隐约约的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晓彤又白又嫩的脸庞上。她仿佛感受到了一线的光芒刺激到了眼睛,随手把踢到一边的粉色被子拉到头上,然后翻了个身,继续找周公去了。床上放了几个看上去很贵的可爱毛绒玩具,排得整整齐齐。刚要睡回时,手机闹钟却一点都不争气的刺耳响起,屏幕显示早上七点。闹钟响了不到十秒,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到处触碰书桌想要找到手机的位子,却不小心碰倒了小时候与妈妈合影的照相。

又摸了几回终于找到后,赶紧掀开被子迷迷糊糊的按掉手机闹钟,却一点都没有理会那倒下的照片。她仍旧滑了一下社交媒体,看了看短信才舍得把手机放下起身。看上去还没怎么睡醒的晓彤揉了揉眼睛,带上那七百多度的眼镜,拖着瘦小的身子到厕所梳洗。


2. 晓彤妈妈家的餐桌/早上

独自一人在家的晓彤穿着中学校服从楼上走了下来,一手拿着名牌书包,一手拿着手机看,耳朵里还戴着最新款的无线蓝牙耳机。餐桌上已有准备好的早餐,火腿三明治和热牛奶,旁边还放着 一张五十块钱的钞票。她看到钱后,一手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在全程盯着手机的过程中,她把另一张椅子拉开,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餐。

当她拿起在桌上三明治时,突然一条短信出现在屏幕上。“妈妈今天有紧急会议要开,不能陪你吃晚餐了。桌上的钱你拿去自己打包到爸爸家吃,记得一定要吃饭。我过几天再和你视频。”晓彤看了后,翻了个白眼,脸上出现失望但又带点生气的表情,这才想到是轮到到爸爸家住的日子。她直接把手机上锁往桌上放,丝毫没有想要回复妈妈的意思。她一口气把牛奶喝光,把手机放到口袋里,一手拿起刚咬一口的三明治,一手背起书包后就上学去了。


3. 学校附近的小贩中心/傍晚

放学后,晓彤又来到自己平时会去的小贩中心。因为是晚餐时间,那里人来人往,煤烟熏天,鸟类苍蝇都四处留下足迹。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一个角落的杂菜饭摊位。摊里有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 老板正站在烧得沸沸扬扬的火炉前炒菜,老板娘一如既往的热心招待每一个客人,再三确认他们点的菜。晓彤的脸上一瞬间出现灿烂的笑容,还包括了一丝丝的羡慕。

她乖巧的站在队里排队,眼睛依然看着老板娘招待客人。终于轮到晓彤时,她都还来不及开口说话,老板娘已经认出了她,立马说了一句,“我们晓彤又来了。少饭,白菜加鸡腿,不要辣椒对吧?这里吃吗?”。晓彤脸上瞬间露出欣慰的表情,点了点头。原来她不仅是常来这里的小贩中心,还是这间摊位的常客,老板娘甚至已经把她当作自己人了。老板娘因为经常会关心晓彤,所以也知道了她父母离异的情况。当问起现在是在谁家住时,晓彤只是小声地回答,就拿着装满菜的盘子走开了。


4. 学校附近的小贩中心/晚上

晓彤在小贩中心吃完晚餐后,就一直呆在吃饭的桌上温习功课,左上放着一杯已经喝完的冰美禄,里面的冰早已融成水了。此时,刚忙完的老板娘走了过来,问晓彤为何还没回家,起先她只是低着头看书。但当老板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时,晓彤突然提了一个奇怪请求,想要到老板和老板娘的家住一晚。老板娘感到有些吃惊,但多数是关心晓彤为何会有如此的要求。但她什么都不想说, 只是把一封刚发给爸爸的短信拿给老板娘看。原来她已经事先发了短信给爸爸,说她会在同学家过夜写作业,而爸爸只会回了一句“哦好”。

老板娘仿佛明白了一切,立刻答应晓彤的要求,让她收拾书包,等她把摊位打理好就和她一起回家。晓彤匆匆忙忙地把所有的东西放进了书包后,便立刻跑去帮老板和老板娘收拾摊子。老板好像已经从老板娘的口中知道了晓彤的要求,一点都不惊讶地和她打招呼。老板便回头继续算钱,老板娘在一旁洗碗碟,晓彤也一起加入帮忙擦桌子,倒垃圾等等。三人在夜深人静的小贩中心里,有说有笑,仿佛幸福的一家三口。


5. 老板与老板娘的家客厅/晚上

晓彤小心翼翼地把鞋子和袜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踏进老板和老板娘的家里的那一刻,虽然看上去非常暗淡简陋,但她却仿佛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她开始东张西望起来,看到了沙发边的桌子上有一台小小的风扇,应该是天气转热时,怕彼此不够凉快而准备的。桌上还放了几张腰酸 疼痛贴,应该是因为两人经常需要长时间站着,所以时常会腰疼。这些小事物虽然很平凡又不起 眼,但已经足够表现了两人对于彼此的关心是如此的温馨。

这对夫妇因为没有儿女,也不经常在家,所以住的是一间两房式组屋,能放东西的地方不多,走路的地方也不是很宽敞。老板娘请晓彤坐下,老板给了她一个眼神,便走进洗手间洗澡去了。晓彤顺手拿起了手机,再次当起了低头族。这时,老板娘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粥放在桌上,便邀请晓彤一起吃宵夜,说是早上吃剩放在保温锅里的粥,怕她肚子饿所以给她也盛了一碗。的确有点饿的晓彤放下手机,走到餐桌瞧了一下,发现只是一碗放了酱清的鸡蛋粥。但她知道是老板娘辛辛苦苦准备的一番心意,便毫不犹豫的吃了起来。

不知怎么了,晓彤一边吃一边眼睛突然泛泪,但内心其实是开心的。老板娘似乎察觉到晓彤的不对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晓彤的的背,默默的陪着她。“我不想回家。”这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晓彤,终于说出了一句藏在内心里很久的真心话。她把手从眼睛滑了一下,想要擦掉眼泪,但还是身不由己的流下。老板娘一瞬间的把晓彤宝抱在了怀里,一句话也不说的抱着她。


6. 老板与老板娘的家客厅/晚上

挂在墙上的时钟显示晚上十点三十分,老板早已洗晚澡上床睡觉了。老板娘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折衣服一边看电视,还一直不时地看时钟,好像在等什么似的。晓彤还是一样坐在一旁戴着耳机滑手机。此时,一位穿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的男士,一手提着外套和公司包,一手拿着手机出现在门口。老板娘发现后,把折到一半的衣服放在一边,着急的走到门口。晓彤察觉到了老板娘的匆忙,抬起了头,眼神一直跟着她到门口,便看到了那位男士。她立马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当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老板娘已经开门请他进屋了。男士一手把晓彤拉倒门口,她才反应过来使劲的挣脱自己的手,愤怒的转身看着老板娘。


7. 老板与老板娘的家客厅/晚上(三十分钟前)

三十分钟前,老板娘趁晓彤在洗澡的时候,翻了她的书包,终于在学校的笔记本里找到了晓彤爸爸的手机号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慌慌张张的把号码输入在手机里,然后按下了拨打键。在等待接听时,老板娘的眼睛一直盯着洗手间看,多么希望晓彤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晓彤爸爸终于接听了手机,老板娘表明了身份后,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了他家里的地址,然后再三嘱咐一定要好好的和晓彤谈谈。洗手间里的水声突然停止了,老板娘急忙的交代几句就挂上了。


8. 晓彤爸爸的车上/晚上

回到三十分钟后,晓彤在老板娘的说服下还是跟着爸爸走了。两人都上了车后,晓彤抱着书包,低着头一直保持沉默。爸爸也始终没有发动引擎开车,只是不知觉的把手放在方向盘上,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过了差不多又漫长又尴尬的三十秒后,爸爸从后座位拿出一个褐色的礼物盒递给晓彤。晓彤把书包放下,抬起头看了一下爸爸,然后把盒子接过来打开。里面装了一个粉色的毛绒玩具兔子,看上去有点脏了,它的手也好像被缝过似的。晓彤一眼就看到了兔子肚子上刻着“晓彤,我们爱你。”,她还用手去摸了一下。

“还记得它吗?”爸爸温柔的问道。晓彤仿佛很熟悉它的样子,把两个耳朵掀开,上面各自刻着爸爸妈妈的名字。晓彤还很自然的按了一下那只被封过的手,兔子突然说出一段不是很清楚的话,但晓彤似乎早已知道那段话的内容就是“祝四岁的晓彤,生日快乐。”她立刻把玩具兔子抱在怀里,眼泪再一次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爸爸伸手接住了晓彤的眼泪,非常诚恳的向她道歉,说了一番不应该委屈她的话。晓彤也似乎感受到了爸爸的歉意和诚意,心里也不再那么难受。爸爸之后提议了一句“我们去接妈妈公司接她吧,然后一起回家。”

此时,晓彤只回了一句“好”,而无需问是哪个家,因为她最想要的就是父母能够一起陪伴她,所以只要三人在一起,哪里都是晓彤心目中的家。

(富人或许都有不幸福的家庭,故事却须有合情合理的脉络,遣词用字有点生硬,但是人物动作的刻画倒有仔细的推敲,第7场的戏份有点多余,而且一通电话即可化解父女的对峙,最后的团圆也不符父母离异的现实,情节的安排不无牵强附会之处,书写其实不需从此之后快快乐乐,大可让人物当一晚杂菜饭小贩的女儿,隔天醒来发现原来只是一种错觉。)

元格:告别分场


一日

1.老陈的家 /早上

老陈夫妻两个住在老城区的回迁房里,在某个多层住宅小区的后面加了那么两三栋矮楼,地段还算不错,楼里住的也都是一起迁过来的老相识,二十来年的交情下来,也都陆续到了退休的年纪。老陈的太太李阿婆年初的时候就婉拒了学校的留用,从早出晚归的三尺讲台,回到了日常琐碎的柴米油盐里来。所以老陈起身的时候,李阿婆照常已经跟楼里的这个阿婆那个阿婆一起出去买菜了。

老陈算不清菜市场那些讨价还价,于是只被李阿婆派去买早餐。老陈慢悠悠洗漱好,把房间原本只开了一点透气的窗户拉开,尽管才是初秋,外头还是已经透了些凉意。老陈把睡衣换下来叠好,从衣柜里拿出件厚衬衣来穿上。经过客厅的时候他拍了拍李阿婆帮他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接着就走进厨房去拿装豆浆的瓷口杯了。


2.老陈家的饭桌旁/早上

老陈打了豆浆买了大饼油条回来的时候,李阿婆已经在厨房整理买回来的菜了。她把蔬菜放进冰箱,还新鲜的河虾倒进放了水的大盆子里,又顺手冲了一下吃早饭用的碗筷。老陈打开瓷口杯的盖子晾一晾豆浆,走到茶几前头用遥控器开了电视,晨间新闻自顾自播着,老陈和李阿婆吃着早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买了什么菜,晚上要吃什么,今天孙子过不过来。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说,暑假期间已经竣工的本市第一条地铁线路,经过成功的试运营,明天将正式向公众开放,市民用现有的公交卡,就可以充值搭乘。


3.老陈上班路上/上午

老陈上班的途中,会经过自己执勤的路口,他和正在值班的小伙子打了个招呼,跟着手势指挥过了马路。信号灯已经拆了有一阵了,路边也开始搭起了挡板。地铁运行以后,每个路边相应的出入口也会随之开通,行人只需从出入口进到地下,就可以在通道内安全地过马路。


4.老陈的办公室/午饭时间过后

照例在食堂简单地吃过午饭,老陈回办公室整理余下的东西。他本就常年在执勤岗位,办公桌上除了些纸张本册,交接材料,也没有太多私人物品,前几天又陆陆续续带回去一些,到了今天就只需检查检查抽屉里有没有剩下的茶包、圆珠笔之类。简单收拾完毕,他就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好制服,套上反光背心,出发往十字路口去了。


5.十字路口/下午

虽然没有信号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人流量颇大的十字路口还是熙熙攘攘显得有些混乱。行人聚集在一起就推推搡搡地过着马路,拍着长龙的车辆此起彼伏地按着喇叭催促。有的跟行人一起,有的跟机动车一起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又磕磕绊绊地不时起些摩擦。老陈的执勤时间正好搭到了下班放学的高峰时段,于是边喊、边大幅度挥动手臂,边时刻关注各种情况就成为了他执勤时的常态。有时还没喊完上一句,就又看到着急的行人拉着孩子一起想强行过马路,这时就要赶紧吹响尖锐的哨子,一边跑过去让他们退回路边,一边抬手示意车辆缓行。

老陈在这个路口时间长了,路线固定的上班族和学生也会时不时跟他问个好,他也都忙里抽空应一声。后来电视台来采访,队里都让他去,一上了电视,大家都知道小城这个最是乱糟糟的十字路口,那个经常又是吹哨又是教育行人的热心交警叫老陈了。所以除了本就面熟的人,老陈也总会听到偶尔路过的行人说,哎呀,这就是老陈呀。每每这时候,老陈也不作什么反应,只继续顾着周围。这会儿附近学校放学来了一大群孩子,老陈就严肃示意着所有车都停妥了,才挥手让行人通过。牵着孙女的一个老爷爷从马路对面过来,说着老陈啊,这路口就要不走啦,你上哪儿去啊?

老陈只是笑笑,看这波人过得差不多了,就伸手拦下刚到马路边的人,转身让车辆通行了。


6.老陈的家/晚饭时间

老陈刚一打开门,孙子就已经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跑来门口等着了。小孩儿抱过爷爷的包,兴奋地大声说着明天放学可以坐地铁来爷爷奶奶家了。说完晃了晃脖子上挂的卡包,迫不及待地分享这是奶奶送给我的,这里面装上公交卡,“滴”地一下就能让闸门开开了。

老陈被李阿婆催着,拉孙子一起洗了手,一边把他执意要挂着的卡包塞进外套领子里以免吃饭弄脏,一边拍了拍自己裤兜里的公交卡:明天爷爷接你放学,我们一起坐地铁去。

(不管是金大班或者铁道员,最后一天总有一种书写的魅力,时代虽然必须不断开路,但是人心始终是那么一条古道,无论是人物的情状或者主题的揭显,叙述不愠不火都有几乎完美的掌控,小说的笔法出色,但是某些背景环境的铺陈,以分场而言稍微不够具体到位,第1场可再分化出居家睦邻的情况,买豆浆的路上,预先走出一种故乡逐渐在变化的滋味。)

静璇:告别分场


小记忆

1.阿步房间(杂货店二楼)/早晨

阿步(7岁)半跪在床上,伸手拿过桌上的报纸卷成长筒,再塞入百叶窗片之间。他的脸就像皱巴巴的报纸筒,因为透过小小的洞孔张望而挤在一块。

从洞孔里面,可以看到斜对街楼下停着一辆大卡车,车上载满了杂七杂八的家具,显然是有新搬来的租户。突然,一颗圆小的头颅从一堆杂物中冒出,好似刚刚发芽的小秧苗,摇摇摆摆地借力站起身来。

不等楼下传来阿爸的一声“阿步”,阿步就已经将报纸筒随手一扔,蹦跳下床夺门而出。


2.街区骑楼前/早晨

新来的租户就住在杂货店斜对面的骑楼里。两位父亲相互问好以后,站在骑楼门前就随意聊起了天。

阿步一手牵着阿爸,一手抱着从店里拿来的香蕉串。阿宣(7岁)穿着淡黄色的连身裙,双手搁在背后,静静地站在父亲身旁,有一种黄花之意。阿步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泛黄的背心和黑布短裤,脚趾还脏脏地夹在人字拖里,忍不住把香蕉串抱到了身前。

阿步再听不进大人之间的客套,放开了阿爸的手,低头就往脚边抓痒,另一只手下意识跟着一松,香蕉串啪嗒就掉到地上。阿步急忙捡起,脑袋瓜却还是逃不了阿爸轻轻的一掌。阿步哎哟一声,抬头瞧见阿宣直盯着自己,嘴角隐隐地上扬,脸颊大概因为忍笑而泛起了浅浅的红。阿步瞬间绽出了笑容,就像那晨间的阳光。


3.游戏厅门口到游戏厅内/傍晚

阿宣站在游戏厅门口,脚尖不安分地来回踢弄路面上的小石子。她低头看了手表一眼,往街头的拐角处一看,阿步果然正向着自己跑来,校服乱糟糟地飞扬。

两人默契地穿到游戏厅的最里面,放下背包后便熟练地将硬币投进最后一架游戏街机里。软沙发凳的大小刚好挤得下瘦小的阿步和阿宣,两人肩并肩对着那架他们唯一钟爱的泡泡龙游戏街机,一起度过放课后、晚餐前的时光。

荧幕里五颜六色的泡泡映在两人的脸上闪闪发光,他们抓着摇杆控制游戏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还来得专注。

阿步一如既往地赢得了高分,抓着阿宣兴奋地欢呼。阿宣又气又高兴,一脸羡慕地看着阿步的名字稳稳地列在排行榜的第一位上。


4.杂货店仓库/深夜(另一天)

杂货店的仓库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是阿步正偷偷从库存中翻出阿爸平时不准他吃的杯装泡面。找了半会儿,阿步转过身来,双手分别抓握两杯泡面,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阿宣惊喜,轻轻抿嘴微笑。

两人席地而坐, 阿宣转开怀里的保温瓶,把准备好的热水小心翼翼地倒入杯中。阿步和阿宣紧张兴奋地直盯泡面,好像也不知道面条什么时候才会完全熟透,直到阿步的肚子传来咕噜一声,两人相视而笑,才匆匆拿起泡面。

阿步和阿宣把泡得发胀的面条往嘴里一送,这才意识到泡面是极辣的咖喱口味。仓库本来就闷热,此刻阿宣更是汗如雨下,被又烫又辣的面条呛得不住红了眼眶,频频用手在嘴边扇气。

阿步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瞥见阿宣脸上冒出似汗似泪的水珠,霎时不知所措,心里又怕阿爸突然出现,只能加快吃面的速度,边叫阿宣别哭别哭啊。

微弱的月光从窗户溜进仓库里,照着两人小小的身影,黑夜里好像只剩下两人簌簌吸鼻子和吸面条的声音。


5.游戏厅门口/傍晚

隔天,阿步依旧兴高采烈地在放课后跑到游戏厅去。这天却难得不见阿宣在门口伫立等待的身影,于是阿步便在游戏厅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却也不知道阿宣会从哪里出现。

等了好些时候,阿步索性脱下校鞋,摆到游戏厅的玻璃门前,再一屁股坐到校鞋上。

游戏厅吵杂的音响隔着玻璃门,低低地打在阿步身上。他双手交叉抱着膝盖,渐渐疲惫地将脸埋进膝盖里。


6.街区/晚上

阿步一手牵着阿爸,一手抱着从店里拿来的香蕉串。他们和阿宣父亲站在第一次见面时同样的位置,这次却没见阿宣暖黄的身影。只有一旁的大卡车,满满地载着杂七杂八的家具。

阿步望着两个大人咿咿呀呀张开闭合的嘴,大概知道阿宣他们因为种种缘故又得搬家。

直到卡车司机不耐烦地鸣起车笛,阿步才把香蕉串交给阿宣的父亲,脸涨得通红,最终却也没能问出那句:“阿宣在哪里?”


7.阿步房间/晚上

阿步半跪在床上,把报纸筒塞入百叶窗片之间。

从洞孔里面,阿步看着阿宣父亲坐进了副驾驶座,卡车引擎便随之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阿步好像在杂物堆里看见到了阿宣,但卡车车灯突然亮起长长的光束,阿步一时觉得异常刺眼,便放下了报纸筒。

阿步双手不断搓揉眼睛,最后只听见大卡车扬长而去的声音。


8.游戏厅门口到游戏厅内/傍晚(十年后)

穿着中学制服的阿步(十七岁)斜靠在游戏厅门前的柱子,不自觉地将手上的作业本卷成长筒,放到眼前张望。突然后脑袋被人拍了一下,朋友嘲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看美女啊?”阿步转过身,好玩地用作业本挥在朋友头上,两人边打闹边走进游戏厅里。

阿步随意选了一架游戏街机,投进游戏币,抓着摇杆便专注地玩了起来。

不出所料地,阿步又轻易地打破了游戏记录。“High Score”的字眼在阿步眼前闪烁晃动,阿步像是十分习惯地,在排行榜的名字栏上输入:“x-u-a-n”,再点击确定。


9.阿宣房间和厨房/深夜

阿宣(十七岁)咬着荧光笔,皱眉看着满是字母的课本,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默默地发呆,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厨房。

阿宣踮起脚,从橱柜里翻出最后一杯咖喱泡面。她撕开包装,将热水壶里的水倒进杯里,再小心翼翼地把泡面捧回房里。

她好似特意等得久了一点,让面条泡得有些发胀。阿宣吃了几口面条,辣味冲到鼻腔里,惹得她开始直流鼻涕。她边搓鼻子边吃着面,转头又继续埋头读起书来。

桌灯底下,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阿宣吸鼻子的声音和念书的声音。

(记忆之所以挥之不去,因为那头还站了某个身影,书写有时即是时光的折返,再看看听听那时候的怦然心动,有点类似动漫Hi Score Girl的情怀,不过却加进了南洋小镇暖呼呼的风味,悠扬的画面和幽微的互动,交织出了一种隽永的情愫,人物的年龄可以添多两三岁,第7场之后或许也给女生一个颠簸回望的特写,再从彼此当下的动作延续,映照往后念念不忘的成长。)

靖雯:告别分场


抉择

1. 医院太平间到殡仪馆/中午

一身正装打扮的俊伟踏着沉重的步伐尾随着前辈前往太平间,两人准备帮往生者的家属处理往生者的后事与行政事宜。到了太平间,家属已在场等候,或许已经接受了亲人离开的事实,现场没有哭哭啼啼的场面,而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前辈带着俊伟和相关的工作人员沟通,在交代清楚程序后,回头让家属签下文件再让他们提前到殡仪馆等候。

往生者被送到了殡仪馆后,俊伟带上了手套和口罩,在一旁观看前辈为往生者整理仪容。相较于第一天入职,由于俊伟第一次看到铺盖在往生者身上的白布被掀开时的画面,胃里的翻江倒海让他立马夺门而出。如今,已在这份工作待了近两个月的他可以安抚自己镇定地面对眼前的画面。由于俊伟在处理和为遗体上妆的手法还未熟练,作为过来人的前辈没有加以强迫或指责,只是让俊伟在一旁为他递上所需的物品,并在过程中,耐心地教导他该如何为往生者清理和上妆的过程。

前辈在处理结束后,再次将白布铺盖上,并转交给另一位同事接手,好让往生者回到家人的身边进行最后的仪式,走完他人生最后的旅程。俊伟脱下了手套和口罩,卸下了他今日的工作职责。尽管走出殡仪馆的时间,太阳还没下山,但俊伟却没有白领人士提早下班的喜悦。殡葬行业是一份冷门又受到多数人排斥和畏忌的工作,尽管最开始的他无法适应并感到畏惧,但他已开始对这份工作有了一丝的热忱和想为往生者服务的想法。

然而,若他选择继续行走在这份职业的道路上,也将意味着他和交往多年的女友,晓薇的感情将会受到阻挠,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2. 俊伟家里/早上

读书生涯一向非常顺利的俊伟,却在毕业后迟迟未找到适合的工作。再一次收到所申请的公司给予拒绝回复的他,尽管对于想要找到自己理想的工作还依旧有憧憬,但家里的经济状况无法允许阿伟继续过着无业游民或追逐理想职业的日子。最终,在爸爸打散工所认识的友人介绍下,迫于无奈地去面试了这份殡葬业的工作。虽然薪资足以养家糊口,但这是一份让迷信又有避忌的人们一听就远而避之的工作。从小就对死亡和鬼怪感到恐惧的俊伟,最开始对这份行业感到非常的畏惧和排斥,但为了给予父母更好的生活以及能尽快给交往已久的晓薇承诺,俊伟在获取殡葬业老板的通知后,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份工作。

或许是怕女友和朋友的排斥,或许是碍于自己内心的尊严,俊伟却未向女友和朋友透露自己的职业。在获知他找到工作后,前来的女友和朋友们在追问有关他工作属性时,俊伟只是简单地以自己在普通公司当打工仔来打发他们。晓薇也见他穿着一身正装出入,所以不疑有他,只让他好好努力就没再加以追问。然而,自认为善意的谎言,即使说了也让俊伟感到愧疚和不安。


3. 著名酒楼/晚上

俊伟入职后的一个月,晓薇父亲在工作已久的公司升任副总裁,晓薇一家就邀约了俊伟和他们的亲朋好友一起前往著名酒楼庆祝一番。尽管对新工作还在适应中,为了不破坏女友一家欢乐的气氛,俊伟在处理完工作事宜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并回家换了一套新衣服赴约。然而,纸仍然是包不住火。现场原本喜庆的气氛,却在一个陌生男子的介入而被打破。

陌生男子是半月前,一位因酒后驾驶而丧命的往生者的儿子。因为看见俊伟在前辈身边跟前跟后地处理他父亲的后事,所以对俊伟留下印象。由于他父亲因车祸而丧命,他和家属去太平间都无法认出已面目全非的遗体,只是靠着往生者身上的穿着与首饰来辨别是否是他的父亲。在现代的化妆技术和前辈的努力下,陌生男子父亲的仪容获得了修复,俊伟也在过程中,鞠躬尽瘁为他们处理繁多的手续,并引领他们在过程所要处理的程序,让心怀感激的陌生男子在这里遇到俊伟后,亲自走到他面前向他道谢。

然而,在听到俊伟所服务的往生者家属前来向他道谢时,晓薇和她的父母亲才意识到俊伟隐瞒了自己真正的职业。晓薇的父亲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位副总裁,未来女婿在替人收尸的殡葬业服务,让一向非常爱面子的他无法接受。外加上,晓薇的父亲自己和太太都是非常传统和迷信的人,更加无法谅解未来女婿的工作与往生者有所接触。碍于现场有不少外人为他祝贺以及他们的所在地点,他无法大发雷霆地指责俊伟。晓薇的父母忍着内心的不满和愤怒,而现场的气氛也顿时跌入冰点,场面异常的尴尬。

在陌生男子离开后,晓薇恼怒成羞的父亲向亲友表示自己还有事情而需要提前离开,礼貌地让他们继续享用餐点。他自己前往柜台丢下用餐费用后,跨出愤怒的步伐离开酒楼,晓薇和母亲见状也紧追其后,留下不知所措的俊伟面对所留下的亲友。


4. 医院太平间/中午

俊伟在事隔两天后,收到了晓薇的简讯,要求他立刻到她家一趟。当时正在忙着为往生者家属办理手续的俊伟,因无法脱身前往,所以拒绝了晓薇的请求,并向晓薇承诺自己在安顿往生者家属后,立马前往她家。然而,与父母亲争执了两天,俊伟却在这期间从未联络她并解释他的隐瞒,让从未向俊伟动怒的晓薇,忍无可忍地在电话上向俊伟提出分手。

尽管内心在听到晓薇愤怒地提出分手后,俊伟顿时感到晴天霹雳和彷徨,但还有工作在身的他,努力地向女友解释,最终只得到对方以甩挂电话的声音。在一旁的前辈见状后,向俊伟提出自己接替他的工作,让他去处理私人事宜,但被俊伟拒绝了。


5. 晓薇的家/下午

尽责的俊伟,在安抚和安顿好往生者的家属后,立马赶往晓薇和父母居住的住处。在门外按许久的门铃,晓薇的母亲才开门答应让俊伟进入,但前提是要俊伟先到他们家附近的庙宇拜神,才能踏入他们的家。为了能进到女友的家里,俊伟迫于无奈只能先到庙宇走一趟,再返回晓薇的住处。

再次来到晓薇家时,晓薇的父亲已坐在客厅等后,晓薇和她的母亲则是在一旁。晓薇的父亲表示他能原谅俊伟对他们的隐瞒,但却例出了两个抉择,给予俊伟选:若他要继续和晓薇交往,就必须立刻辞职;若他选了这份职业,那他和晓薇的感情只能到此结束。尽管已在提出分手,晓薇在看到俊伟来到她家时,依旧希望他能够在她父亲所例出的抉择中,选择前者。

虽然是在晓薇的家里,但现场却像太平间的气氛一样沉寂。内心无数的挣扎和想法,俊伟并没有表露在脸部的神情上,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6. 俊伟的家/清晨

俊伟在睡梦中接获前辈的电话,要求他立刻与他在太平间会合。由于距离工作时间还有点早,还未准备好的俊伟只能匆匆忙忙地梳洗,然后出发前往地点。在他赶往太平间的过程中,因为疏忽而没有带出被他丢在床边的电话,不断发出被调成静音的震动,未接电话也越来越多。


7. 太平间/清晨

抵达太平间时,原本还在德士上打瞌睡的俊伟,却在看到熟悉的脸孔而睡意全无。俊伟无法想象自己在面对晓薇和她的家人,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现场或许因天还未亮,所以亲友的哭啼显得非常刺耳,在太平间的出入口,俊伟就看到晓薇的母亲在一旁由亲友搀扶着,掩面哭泣的她只能看出她因情绪激动而不断颤抖的双肩,手臂还露出了一些类似被撞击而导致的淤青。

由于没看见晓薇和她的父亲,俊伟已无法再让自己踏出一步,往太平间走去。最终,在前辈的推拉下,俊伟看见晓薇的父亲面向柜台办事处的墙壁,虽然头部已经过包扎处理,但身上的衬衫都是已经快干掉的鲜血。

俊伟的脚或许已在太平间的地板上生了根,让他无法再挪动,似乎踏出一步就会因脚软而瘫软在地上。俊伟的前辈看见此状后,意识到了往生者或许和俊伟有关系,所以立马自己前往和相关人员沟通。


8. 殡仪馆/早上

已带上手套和口罩的俊伟,在前辈准备要动手替一动也不动的晓薇修复和上妆时,向前辈提出让他自己全程负责清理和上妆。这是他亲自负责的第一具往生者的遗体,也是他为他心爱的女人化妆的第一次,但却将是他最后能为晓薇上妆的一次。

虽然不熟练,但俊伟打起了精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开始动手为晓薇清理和修复因车祸所造成的伤口。在为晓薇化妆时,他咬紧牙根稳住自己已经在颤抖的右手,努力地安抚自己,就宛如他最开始安抚自己要克服对这个行业的恐惧一般。最终,在即将为晓薇铺盖上白布时,隐忍多时的情绪最终爆发,让俊伟跪在晓薇的遗体旁边痛哭。


9. 火化场/早上

在经历了晓薇家属所要求的仪式后,亲友们陆续地到殡仪馆陪伴晓薇的父母。车祸的事发经过是晓薇父亲带着她们母女应酬后,尽管喝了不少酒,却因觉得自己意识清醒所以依旧坚持自己开车,最后却因不断打瞌睡而让车子失控。夫妻俩人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晓薇成了这场车祸的牺牲品。晓薇的父亲在晓薇的火化仪式后,被警方正式逮捕。

从火化场走出来的俊伟,虽然身份不是为往生者服务的殡葬业者,但内心却比以往更加沉重,心宛如已被掏空一般。或许,在晓薇家里,晓薇父亲让他在职业和晓薇之间作出抉择时,他就已经注定是要失去她了。

(玩弄造化和巧合显得刻意,场次框架也不甚适宜,虽然动作情绪皆有努力铺陈,但是许多叙述的原由隐衷,无从转化成视觉画面,所谓的注定失去之说不无牵强,书写不仅是把故事讲完而已,还要能捕捉某些永恒的意义,人物的设定该是彼此深爱,聚焦女方的某些特征,虽然父母阻绝而且生死相离,最终释放的情感余味,却是两人终于能在一起。)

Sunday, November 24, 2019

丽萍:告别分场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1、老吴家附近的咖啡厅/中午

咖啡厅外人群熙熙攘攘,满脸疲惫的老吴和她的前妻面对面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室内异常安静,老吴听见不远处的女孩翻书的声音。那女孩身穿校服对面坐着一个男同学。老吴望着他们,心中若有所思。此时,片刻的安逸被前妻的说话声打断,老吴嘴角扬起的一抹微笑瞬间滑落。看着前妻脸上精致的妆容,老吴眼神流露着落寞。前妻看向他时,他却将目光转向桌上的咖啡。她告诉老吴她已经安排儿子转学了,话语里透露让老吴疏远孩子,好让孩子尽快融入新家。老吴又震惊又无奈。前妻离开后,老吴仍坐着发呆。


2、老吴家里/下午

老吴回到家,将客厅散落在四处的纸团、啤酒罐和厨房的碗筷都清理干净。然后,他将书桌整理了一番,将未写完的文稿收入文件夹,放在书架上。书架上摆放着几本老吴写的小说。他坐在客厅边抽烟边写日记,写完灭烟。日记本留在桌上,老吴离开座位。

老吴将所有窗户关上,将卧室的深色窗帘拉上。在他身后是备好的椅子和绳子。他站上椅子,用绳子多次缠绕天花板上的灯盖。缠好后,他拽了几下绳子确保牢固。接着,他将绳子往脖子一套,踢走脚下的椅子,挣扎了一番后,连同灯盖摔在地上。他拼命地咳嗽喘气。平复气息后,老吴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拾起一块,刚好听到了门铃急促的响声。他又放下玻璃碎片,走出房间。


3、老吴家门口/下午

老吴开门时,邻居王婆婆站在家门口,说是闻声来查看。“小友,你没事吧”王婆婆担忧的问道。老吴说:“小友是我儿子的名字,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王婆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又错乱了,连忙道歉,还让老吴待会儿来家里吃他最喜欢的红豆汤作为补偿。老吴随口答应,让王婆婆赶紧回家,免得女儿担心。于是,王婆婆边提醒老吴来家里做客边走回家。老吴看着王婆婆进门,才关上自家的门。


4、老吴家门口/下午

老吴关上门后,喘了口气。他回到卧室,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拾起一块,踌躇之余,正巧听到了有人敲门,与此同时,一个女性声音询问“有人在家吗?”他又放下玻璃碎片,出去开大门。

一个漂亮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些零食包,站在老吴家门口。她身穿白衬衫、牛仔裤,搭配白色球鞋,看似年纪三十多岁,没怎么化妆,却精神饱满的样子。她开朗的问候老吴并介绍自己名叫Mary。老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简单介绍自己姓吴。Mary说自己也是住这附近,然后拿出一包零食递给老吴。她问老吴周末有没有空,老吴听了有点错愕。原来,她想邀请老吴参加教堂活动。零食包上有张活动广告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一句话“艺术的价值在于活在人们的心中,而生命的价值在于活着”。老吴看到这则广告文案有点想笑,可似乎含有某种启示。Mary还说自己会带自己的儿子参加当天的亲子绘画活动,让老吴也带上自己的家人来参加。


5、老吴家门口/下午

Mary离开后,老吴关上门,坐在客厅一直看着宣传单。看到专注时,他没察觉门口有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又有人来按门铃。“Daddy!Daddy!”老吴听到男孩的叫唤,回过神,马上起来开门。背着书包、身穿小学校服的小友看见父亲开门的那一刻,心情由焦虑转为喜悦。老吴立刻抱住了小友。小友带着哭腔在他的耳边说:“Daddy,我想跟你一起住。”老吴默默地哭了。

(世间绝情总还值得留恋,书写需要着眼的,往往是绝处逢生的庆幸,当命运关上了一道门,却会让一个好管闲事的老太婆来敲门,寓言式的故事像是舞台剧的架构,情节虽然一厢情愿,不过场次情境的运用明确,主题的表现突出而激励,人物的背景和情态,不妨添加几场戏,除了前妻的相逼,或许还有其他的衰事厄运,如此选择走上绝路,才更有说服力。)

金霏:告别分场


兑换不退换

1 学校/下午

夏天午后的闷热,配上英语老师低沉的教课声,高二理班里摇摇欲坠的头,一排接一排地倒下,然而,坐在后排的小文却毫无睡意,视线不时的移向窗外,希望今天也能捕捉到学长经过的瞬间,阿菲看着旁边花痴的小文,忍不住调皮的戳一下她的头。

轻快的旋律响起,几个女同学来到阿菲和小文的课桌前,拉着阿菲一起到食堂去吃午饭,阿菲抵挡不住众人的热情,只好留给小文一个无奈又抱歉的表情,然后跟着大伙儿走了。对此,小文早已习以为常,但望着她们成群结伴离去的背影,还是难掩自己落寞的心情。

吵杂的教室顿时变得空荡,小文把身后的书包放到怀里,拉开拉链,伸手进去不断的翻找,然后掏出了一个小镜子,镜像里,土里土气的女孩看着自己的脸颊,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


2 教室/第二天下午

第二天的午餐时间,阿菲用自己带的便当盒打发走了邀她一起去食堂的同学,接着和小文留在座位上,打开便当边吃边闲聊,小文的视线不专注飘向门外。
阿菲一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学长你喜欢他?”。
“我又不像你那么漂亮,谁都喜欢你。”
“除了冯爸。”阿菲感慨的说道。
听到这里,小文心疼的看着阿菲,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3 阿菲家/晚上

欧式复古风格的粉色卧室里,华丽且温馨,阿菲半躺在柔软的公主床上,耳里充斥着小婴儿牙牙学语的声音,看着一岁多的妹妹正在沿着床边连爬带走的可爱模样,阿菲的脸上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宠溺。

“呜哇呜呜呜… ”妹妹突然不小心跌倒,吓得大哭起来,毫不知情的继父冯爸闻声赶到房间里,望了阿菲一眼,便将妹妹抱出房外。

熄了灯的房里,手机屏幕的光亮格外刺眼,直射着阿菲蓄满泪水的双眼,她将衣服的袖角拉起,用力的擦干眼泪,接着两个拇指相互的敲打着手机键盘,拨打着小文的号码。


4 街道上/晚上

夜阑人静,各怀心事的小文和阿菲并肩走在街道上,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远处一个僻静的巷子里,“24小时换乐书店”,小巷的尽头上方霓虹招牌闪着微弱朦胧的光,在黑漆漆的夜晚却显得格外醒目,满怀好奇的两人一步步地朝着书店走去。


5 换乐书店/晚上

推开油漆脱落的木板门,相比起杂陈的书籍,映入眼帘的先是老式风格的室内建筑,镂空的天花板上挂着几盏复古的吊灯,斑驳的墙上,四处都张贴着以书换书的海报。小文和阿菲在昏暗的店里来回摸索,接着在灯下发现了一本被撕毁的《换乐宝典》,泛黄的书页间夹着一支钢笔,“交换任何你想要的”一行潦草的字句印在阿菲拿起笔的那一页,两人一同入神的注视着它,“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小文在阿菲耳边疑惑的喃喃细语道,片刻之后,阿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旁边的小文,然后写下“我…要…小…文...和..学长幸福的在一起”,小文随即脸红的抢过阿菲手中的笔,在下一行写到“我…要…阿…菲…和..继..父..的..感情变好”,两人相视而笑,接着把手中的书本合起。忽然,狭隘的店内刮起了一阵莫名的凉风,吹起了她们的发梢和裙子,也掀开了地上一堆杂乱摆放的书本,刷刷哗哗哧哧的声音中,阿菲拉着小文惊慌的快速向门口跑去。


6 书店门口/晚上

阿菲和小文奋力地跑出了狭隘的小巷,气喘吁吁的两人还没缓过来,转过头时,竟猛然发现对方变成了自己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我们…?”小文和阿菲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先是惶恐,接着不知怎的大笑起来,然后牵着手,喋喋不休地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7 阿菲家/深夜

午夜两点半,交换灵魂后的小文回到了阿菲的家,进门后,她看见了深夜还亮着灯的客厅,一脸倦意的冯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见她回来后,便关掉电视走到房里去,小文知道他是在担心迟迟还未回家的阿菲,于是朝着走廊里的背影小声的说了一句“爸,谢谢你”,听到这句话,冯爸宽厚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在原地怔住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进房里。


8 学校/早上

教室里,几个同学悄悄讨论着今天看起来有所不同的小文,原来阿菲将小文一向散乱披落的头发扎成了俏皮的马尾辫,老气的厚片眼镜也被摘下,清纯可人的样子让班上的同学都眼前一亮,连小文自己看了后也觉得惊艳。午餐时间,暂代阿菲位置的小文跟着一群女同学到食堂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开朗活泼。

另一边,阿菲从书包里拿出了小文妈妈一大早给她准备的便当,走进了学长的教室里,手里拿着小文一直都不敢送出去的信。


9 学校/早上 (一个星期后)

学校门口,背着书包走进校园的的阿菲转过身,微笑着向车内的冯爸挥手说再见。

下课铃声响起,阿菲拒绝了女同学的邀约,然后提出要和小文一起吃午饭。“小文,今天一起去食堂吃好不好,庆祝我们变回来了”,“好啊,你先去,我稍后就来”,“那待会儿见!”两人就这样愉快地约定了。


10  食堂/下午

坐在长凳上的阿菲双手托腮,低头看着桌上的两盘食物,耐心等待着小文的到来。

食堂的人来来往往,小文仍迟迟未到,阿菲抬起头望着食堂的入口处,却意外的看见了小文和学长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两人正吃着一碗水果冰,只见小文旁若无人地凝望着眼前的学长,笑得无比灿烂。阿菲生气地走去小文那里,本想说她一顿,但看见小文脸上幸福的表情,便默默的走了。


11  书店/晚上

狂风掀起了地上杂乱的书本,换乐宝典被吹翻到阿菲和小文写下愿望的那一页,一行潦草的字慢慢浮现出来,“换乐成功,需以两人的友谊作为交换”。

(神奇小店的主题加上身份互换的桥段,流行元素的汇杂固然明显,不过书写懂得择善而栖,酒瓶新酒之间倒也兜串得圆融有机,连带祸福因循的构想,情节于是更具张力,某些人物互动的枝节有点多余,前头不妨加添需用什么交换的疑惑,第9场作为恢复原状的进行式描写,如此场次的过度必然更为紧凑流畅。)

葹婷:告别分场


无猜

课室 /中午

上课铃声响起,阿里依旧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似乎没有了力气。教室里面没有风,他的发尾滴着汗水,校服湿湿地黏在阿里的背上,他的后背随着呼吸的律动高低起伏着,隐隐约约地透出背上深深的肤色。

英文老师进来了,同学向老师请安。阿里并没有站起来,仅仅只是将抽屉里的英文课本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接着闭起眼睛继续休息。老师终于看不过阿里这样怠惰的态度,连续喊了阿里几声,吩咐他念出课本上的文章,阿里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呆呆地望着课本,没有听讲的阿里根本不知道应该念什么,只好继续站在位置上。在老师的催促下,原以为逃不了老师再一次冷嘲热讽的阿里想要开口说不知道。怎料这时候前面有双手伸了过来,给阿里在课本的某段文字前指了指,原来是坐在前面的女孩。

阿里支支吾吾地把课文念了出来,无奈英文不好的他依旧犯错,把flour念成了flower。班上的同学几乎笑成一团,阿里望了望四周,自己也笑了起来。

前面的女孩仍然认真的在看书学习,似乎不为所动。


学校门口/下午

放学了,阿里兴冲冲地跑出校门口,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又再次地看到了这个女孩,他怔了一会儿,想要叫住女孩,为刚刚课上的事情道谢。只不过,阿里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怎么念,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念了出来。阿里“lozali” “lozali” 地喊了好几声,放学的校门口很吵闹,阿里不经意地越喊越大声,直到经过的同学开始偷笑,对着他窃窃私语。

女孩终于听到阿里的叫唤,转过身来张望。阿里望了望四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跑步的跑向女孩道了一声谢谢。女孩大方地摇手示意说没关系。正当阿里转身离开之际,女孩拍了拍阿里的肩膀,略有尴尬地告诉阿里,自己的名字念“Rozale”,然后便转头往私家车接送区走去了。

阿里顿了一顿,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个弧度,他边走边“Rozale” “Rozale”地念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公园/傍晚

心情很好的阿里到一个很宽敞、很干净的游乐场去游戏,傍晚的天气和阿里的心情一样好好的,傍晚的风凉凉地吹。阿里穿着校服,把书包扔在滑梯旁,自己坐在秋千上荡着。不出一会儿,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和妈妈牵着手从停车场走向公园,阿里认出了那是女孩。为了引起女孩的注意,阿里刻意将秋千荡得很高很高,然后在她们经过秋千前跳了出来。无奈自己好像意外的飞得太远,所以吓到了女孩的妈妈。阿姨拍拍自己的胸口,粗喘了一口气,白了阿里一眼。

女孩往阿里的方向看去,阿里吐了吐舌头表示无奈。女孩的表情像是意外阿里的出现,不过她随即向他点了点头,嘴角的梨涡浅浅地浮了出来。

阿里的眼睛随着女孩的背影越离越远,直到从第八层看到女孩从阳台探出来的纤瘦身影。阿里鼓起勇气向上面大力地挥手,配上不久前学会的“Rozale”大声地喊着。只见女孩也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原本还想多喊什么,但不一会儿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阳台上。


阳台边/傍晚

女孩走到阳台边伸了个懒腰,看着楼下的阿里在下面和自己大力的招手,精力满满的样子,自己不自觉地也笑着招起手来。说不上来为什么,女孩只是觉得下面长相憨厚的马来同学很特别,于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大喊自己名字的男孩。

或许是楼下的噪音,也可能是女孩的动作惊动了妈妈,妈妈走了过来,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看。见到女儿望着的竟然是楼下的马来仔,顿时皱起了眉头,开始了碎碎念。看着男孩身上和女孩是一所学校的校服,妈妈开始为女孩下了几注预防针,大概是劝女儿千万不要和这种不务正业的马来仔来往,否则迟早被带坏的说辞。女孩无奈的点了点头,大概是受不了妈妈毫无根据的说法,于是干脆进屋子里去。


图书馆/下午

下午的阳光特别猛烈,阳光透进窗内,照射在阿里的桌子上。图书馆的空调和外面散进来的热气让阿里发热。阿里抖了抖身上的校服,企图让身体凉快一些。桌子上摊着阿里的英文课本,阿里随后又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阿里打了一个哈欠,打算换个姿势,突然看到女孩也在图书馆,阿里兴奋地招了招手。女孩手里抱着书本,于是笑着点了头,往阿里的方向走了过去。见阿里开着英文课本,与阿里寒暄了几句。正当她打算离开,阿里心一急,叫住了女该。女孩转过头来,阿里顺势问女孩可不可以教他测验的内容。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阿里对自己吊儿郎当的拜托,她无奈地笑着,点头答应了。

下午的阳光不再像刚刚那么猛烈,阳光照向旁边的老树,透进窗户。树影婆娑的在座位上摇晃,那张桌子的那对男女在阳光下变得很明媚。


校门口/傍晚

温习完毕,阿里和女孩并肩一起步出校门口,他们关系好像因为刚刚的相处变得更进一步了。阿里吩咐女孩在原地等候,然后自己跑向校门口的雪糕车和老板买了两支青色的,柠檬口味的冰淇淋。阿里将包装纸撕开,递给女孩,两个人边走边吃着。

女孩走向了家长接送处,阿里笑着给了女孩一个大大的挥手。阿里呆呆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这是一群巫裔朋友围向阿里,开始哎哟哎哟地叫喊着,要阿里对他们从实招来。阿里害羞的想要逃避他们的追问,阿里不断地推开他们尝试逃开。朋友们的声音很大,似乎是要引起女孩的注意,阿里赶紧把他们往远一点的方向拉去,一边不忘回头看女孩是否还在候车亭。

一行人吵闹地说着走着,朋友们开着玩笑说要介绍阿里最好的美白产品,还叫阿里应该也顺便教女孩马来话,大家说了以后放肆地笑着,打打闹闹地离开了。


班上/中午

阿里满心欢喜地看着手上老师写着“improved”的考卷,翻了又翻。他激动得想和女孩分享这份喜悦。他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女孩,女孩转了过来,眼神似乎有些黯淡。阿里着急地问女孩怎么了,女孩勉强的笑了笑,摇摇手上那份刚好八十分的试卷。阿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放下手上的考卷,从抽屉里拿出下课买的美禄,递给女孩。女孩说着谢谢,但心情仍是有些郁闷。

阿里想了想,问女孩想不想去到一个可以忘记烦恼的地方。女孩疑惑地问阿里这是什么意思,而阿里却偏偏故作神秘。俩人在座位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女孩的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回来了。


操场/傍晚

阿里拿着足球,和女孩站在操场边。把玩着手上的足球,阿里对女孩示意到操场中间玩,而女孩却因为没有运动服而犹豫着。阿里走向女孩,说道自己平时也穿着校服玩耍,然后把球丢向女孩。女孩接过了球,深吸一口气,便拿着球小跑地往阿里的方向走去。

这天的傍晚有凉凉的风,夕阳照在草地上,照在阿里和女孩的身上。俩人在操场上追逐、嬉戏,女孩爽朗的笑声在操场上无边无际地荡漾。

玩累了的俩人坐在草地上面休息,阿里大口地喝着矿泉水,而女孩拿出纸巾递给阿里。正当阿里要把水瓶递给女孩时,看见女孩正闭气眼睛,享受迎面而来的风。白皙的皮肤透出运动后微微的红光,刘海因为风吹而变得有些凌乱,阿里不禁看走了神。女孩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见到了阿里呆呆的表情,被逮个正着的阿里眼神惊慌失措地乱窜,尴尬的问女孩要不要喝水。而女孩只是笑了一笑,用手剥掉了阿里脸上的纸巾屑。

女孩看了看手表,惊呼道原来时间已经那么晚了。于是匆匆地背起书包站起来,准备回家。女孩整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服,发现袖口和裙摆上有好多擦不干净的土渍,女孩无奈地摆了摆手臂,和阿里一起离开了。


游乐场/天色微暗

阿里和女孩一起走到公寓附近的游乐场,女孩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阿里依依不舍地说着再见,女孩腼腆向阿里摆了摆手,再扫了扫身上的灰尘,小跑步地跑上楼了。

阿里抬头,盯着女孩家里的阳台,但女孩没有出来。


班上/阴阴的早上

第二天早上,阿里拿着早餐在座位上等待女孩。过了一阵子,女孩才低着头走进课室。女孩走到位置上,并没有看阿里,也没有打招呼。阿里发现,女孩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

阿里没有了刚才的兴致,他默默地看着女孩,没有说一句话,手上的早餐被阿里默默地放进了抽屉。

开始上课了,女孩坐在前面认真的记着笔记,而阿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女孩整堂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阿里整堂课耳朵都在嗡嗡作响,雨声和老师的教课声混在一起,阿里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下课的时候,老师指名女孩换到前面的位置去。

女生依旧没有说什么,像是好像知道这一切会发生一样,她默默地站起来收拾书包,眼睛依旧垂得低低的,没有看阿里,也没有说再见。

阿里的眼睛看着女孩的背影从自己前面慢慢走到另外一个位置。


巴士上/阴天

阿里坐在公共巴士上,静静地看着窗外。今天窗外的天空和阿里的心情一样,都是灰灰的。外面依旧下着绵绵细雨,巴士的窗户也因此渐渐起了雾。雨滴不断地划开窗户上的雾气,阿里索性用手将旁边的雾气全部擦掉。巴士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旁边随即停了一辆银色的轿车。阿里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巴士里面坐着女孩,女孩抱着书包,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和旁边的妇人没有交流。

突然间女孩不经意的转头,刚好看见了正在看自己的阿里。两人就这样相视了几秒,女孩给了阿里一个无奈的微笑。灯绿了,女孩趁轿车开走前,和阿里微微地招了招手。阿里怔怔地摆了摆手臂,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阿里望着前面越开越远的轿车,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爱情比肤色苍白比阶级低矮,两小纵然可以无猜,无奈这个世界却是充满猜疑,故事诉说得迂回婉约,字字句句皆有深邃的画面质感,做戏与书写的迷人之处尽在细节,互动交集的情境略有套式,不过恋人未满的开始,从古至今大概都是如此,最后淡淡的处理结束的一幕,除了嗟叹因缘的错失和痛恶人性的偏失之外,无疑也多了一种最真实的感念。)

佳乐:告别分场


消防

S1商業大樓|夜晚

夜晚的夜是瞳孔的夜,城市的光是熄滅的光,他眼睛裡的星辰在這一幕整個被光害掉了。現在他站在公司大樓的頂端,穿着的未經熨燙的襯衫,和冷風一起變得更皺巴巴。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往下看,攢動的人頭一閃一爍,像幾千光年以外的星體,離他這麽遠,許的願都聽不見。脚站得有些麻,他刚要挪動一步,就聽見十幾樓層以外的尖叫声,在一顆流星墜落之際,雙手抱拳、閉眼。大樓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S2消防所|早晨

局裡一大早就接到通報,説是附近一所大學有個女生在屋頂上不肯下來。大河和消防隊的同志已經習慣於此,在警聲中快速脫掉一整夜無眠的疲倦,穿上制服、出發。


S3大學校園|早晨

大河發現女孩是和他住在同一小區,某戶人家的女兒,於是毛遂自薦說要上去。爬上屋頂,女孩不知道是認出了他,還是因爲圍觀的人群而臉色有些漲紅,她説我自己下不去。大河也沒追問,很快地把她帶下去,和苦瓜臉的老師一起離開了。


S4醫院|午後

好不容易等到換班,大河騎著摩托車前往醫院。長期在消防隊的工作給他換來了一身傷痛,他走在精神科部門的樓層,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脚下的步伐漸大漸快,努力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早上的女孩在長廊上朝他迎面走來,身邊還跟著一位婦人,兩個人看上去都心不在焉的樣子。安安也看到了他。

安安媽認出了大河,上一秒還平靜無波的臉下一秒就扯出了好看的微笑説,自己還要回去工作,因爲家住附近就麻煩他一塊送安安回去。


S5[倒回]大學校園|早晨

一大早知道老爸的事,安安也不着急,卻先想到要爬上屋頂,或許能看老爸看到的,感受他的感受。怎麽知道將下來時卻腿軟了。她還不想現在就去陪老爸的葬,只好坐著等,她知道這種時候連路人都比她自己要更緊張她,果不其然一輛消防車開了過來。

她安靜等著下面工作的人佈置這個那個,一種用於逃生的氣墊子、繩索,看到這裡她不由得笑了,想著昨晚老爸是不是也這樣笑了,他逃——生的時候。


S6[倒回]教師辦公室|上午

苦瓜臉老師苦著一張臉,説是勸誘,在安安耳朵裡聽來就是埋怨、是指責,但她無意解釋自己沒有要跳下去。她已經習慣成全別人爲了自己的心安就加諸於她的想象,低頭玩指甲,媽來了。


S7回家路上|午後

安安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一雙大眼珠子一下不停轉著像在思考什麽,一下又乾脆是在發呆。一瞬間她像是下定決心地要張口説些什麽,但是大河把車開得很快,一下子兩道大的風聲在他還沒來得及聽見以前,安安的話就被風給吹走了。


S8組屋樓下|午後

安安剛摘下安全帽就對上大河從前座回過頭來看她的臉,嘴角抽動又沒説話的樣子。她歪著頭努力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等著大河爲了今天的事或是要質問她或是要教育她。但是都沒有。大河收回目光伸手熄滅引擎的火光,只一瞬間安安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上樓去,只留下他看著她的背影。


S9組屋樓頂|傍晚

安安坐在天台上望向對面大河的房内,亮橙色的安全頭盔挂在窗前,和她面前殘陽的顔色一樣。她一直坐到大河房裡頭的燈管被撲滅,與濃黑的夜色成爲一體,不禁聯想到他工作救援時的現場,大概也是這種樣子。這是每天最溫暖美麗以後的的永夜。

安安就一直這樣坐著。

(像是一部電影的開頭,故事雖然略有耐人尋味的意象和情調,不過場次情節的安排顯得倉促,字句的錯別遺漏也頗為明顯,內心的風景必須要能投影出畫面,人物的關係也得攤開,一位憨厚耿直的消防隊員,與一位喜歡呆坐天台的女生,其實可以產生許多有趣的想象,書寫是尋找人與人之間的可能性,然後用文字或者影像牽連。)

智升:告别分场


虚妄

1. 阿婕房间/下午

窗帘将一天的阳光挡在外边,阿婕在不晓得日有多高的房间里,缓缓醒来却依旧赖在床上。右手懒懒地抬起,往床右侧的电脑桌上摸寻,前一晚那不知放至何处的手机。那只手像盲人,在杂乱的桌子上左推右撞,推倒了显示着二时一刻的闹钟,还把昨夜已经喝完的Fuji Apple Sparkling Drink易拉罐推跌在地。这才从脏乱无比的桌上,找着那镶嵌了各类亮丽饰品的手机。若是她愿意起身,往桌上用难得撑起的双眼一找,在脏乱中唯一光鲜亮丽的手机,是多么好找。

她举起那呵护如己出的Iphone,却只能在手机屏幕的背景上,看见模糊的面容。因为忘记了戴上眼镜。左手向头顶伸直,救起了被卡在床与墙的缝隙中,那副细框眼镜。戴上眼镜,终于看清了她前天刚换上的偶像脑公。

打开了移动网络,阿婕的手机上跳出好多则讯息。其中一则是死党闺蜜的讯息:“记得今天三点Tiffany姐妹新开的餐厅,不要再迟到了!!!”。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显示,让她意识到自己又快要迟到了。她轻轻打了打自己的脑袋,就立马冲入厕所,拿起牙刷面对镜子前的自己。


2. 公车上/下午

手机的前置镜头,充当了随时随地随手的小镜子。前置镜头影出的她,全妆以待。她细心地用手拍弄自己的空气刘海,一边满意地笑。从各个角度,拍下了好几张的自拍照,最后选取了侧脸靠窗的那张,加上滤镜小修小整,放上了Instagram。面对网友们对照片的留言,她都会一条一条地阅读,然后回复。哪怕是网友恶劣的留言,她也会以调侃嘲笑的语气给怼回去。

“吃饱了?”

此时,来自母亲的讯息传来。聊天框中显示的上一则母亲发来的讯息,是一张早安问好的长辈图。面对这一切,阿婕一脸厌恶,习惯性地打上“没有其他问题可以问了吗?”但又删去,留下“没有”二字。再接上一句:“还在点餐。”

一抬头,看见正在停靠的公车站名字有点熟悉,对了一下Google Map上标示的公车站,才发现是自己要前往的地点。她赶紧冲去公车前门喊“Sorry, Uncle”,叫停了刚关上公车门的司机。对上眼,才发现对方是女司机,阿婕只好尴尬且抱歉地一笑,慌忙带过,急急下车。头也不敢回的她,假装看手机。而手机屏幕,却还未解锁。


3. 餐厅/下午

手机屏幕解锁,打开摄像功能,雪花冰正摆在多彩透光的精致小碗中。以俯拍的角度,搭上闺蜜手机的灯光,阿婕像是兼美食家与摄影师于一身。她开了直播,面对着镜头,有声有色地对这间新开的餐厅评价。

“甜品好好吃,一大口的雪花冰放入口中,有被塞好塞满的Frozen feel。那个芒果也好新鲜,不像对面那间糕雪堂,自称使用新鲜进口水果,但是它的芒果根本就是芒果干,真的是满满的来自台湾的亡国感,哈哈哈。而且这里还有卖黑糖奶茶哦,有大中小杯。不像对面的只有大杯和中杯,哈哈哈。大的反义词是中,怪不得他会去买奶茶哦,哈哈哈哈哈。而且,明天双十二,糕雪堂搞优惠,买大杯送中杯。很靠北喔,他们的促销方法,就只会送中,哈哈哈哈。”

不停大笑的风格特色、夸张的身体语言与表情,再配上抛梗戏谑之词。阿婕和她的闺蜜相信,这才能够吸引大家的目光。点阅数再多三百,阿婕的频道就破一万订阅了。直播结束,她俩也拍了好多餐厅照片,发上各自的主页,标记彼此。离开时,阿婕特意去对面的糕雪堂,偷拍了一张老板胖胖的身躯,将之与直播视频一同分享至网上,并标注:“看他的身型,怪不得不卖小杯,怪不得糕雪堂!”


4. 各影片与网络截图/无

阿婕的直播视频爆火,登上发烧影片第三名。

但是,爆红的原因是恶评如潮。阿婕在网络上被公开讨伐。闺蜜看到局面不可收拾,立即与阿婕切割,一同加入攻击阿婕的行列之中,甚至上其他视频主的影片攻击阿婕的用词不当,还曝露阿婕过去曾经劈腿。

阿婕通过视讯跟闺蜜吵架。她痛骂闺蜜,竟然为了自己的名誉,出卖多年的友情。曾被阿婕调侃过的一众网友,像是嗅到鲜血的一群豺狗,也加入战局抹黑她。整个网络舆论,像是把阿婕孤立了起来。

阿婕也自己把自己,孤处在房里。


5. 阿婕房间/晚上

阿婕的桌上,堆满了瓶瓶罐罐,和一杯杯剩下汤汁的杯面。外卖又送到了门口。她取餐时,旁人都指指点点。

她低头回房,看见门上放着一封信。那是糕雪堂的老板寄来的律师信,状告阿婕诽谤与妨害名誉。面对人生中第一封律师信,阿婕急得哭了,唯一的闺蜜已经跟自己反脸。手机联络簿中记录许多网红网美,但是阿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已经不出房门许久的阿婕,哭了好久。她蜷缩在床角,床边堆满了擦拭泪水的纸巾。汽水和杯面的搭配,又让她胃疼得更加想哭。她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边哭边在脸书上打上忏悔文章。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叫着她的网名。阿婕边哭边走去开门,猛然一股红色液体往她泼来,血腥的气息隐藏着一把刀片。她下意识用手阻挡,手臂被陌生男子用刀片深深地划了一刀。有晕血症的她,还来不及尖叫,看见一地的血泊就晕倒在地。她躺在那不知是何物的血泊之中。


6. 单人病房/早晨

阿婕躺在病床上。阳光打照在她的脸庞,她缓缓睁开双眼,适应着强光。床边,母亲握着她的左手,趴睡在她的床边。留着络腮胡,憔悴的父亲躺在旁边的小沙发。日光直面他,也没能阻止他的深睡。

阿婕环视一眼,目光在父母身上未多加停留。她用右手拿起病床边小桌上的手机。无数的讯息灌入,讯息栏显示最大值的九十九则。她的频道已有三万多人订阅。无数的视频主讨论了她遇袭的事件,甚至有的网红为博人眼球,看图说故事,称阿婕其实是割腕自杀。到底阿婕是自杀还是遇袭,还引起了网络的论战。糕雪堂的老板,则因涉嫌教唆杀人,已被拘押在警局。闺蜜也来讯请求和好,邀请如今大火的阿婕一起直播。

阿婕拍了拍自己的脸庞,笑了出来。

(我被like故我存在,书写其实不外就是反省时代的现象,情节在可悲可笑之间,讽喻社网红作孽和肆虐的意图清楚,人物的举手投足颇为绘声绘影,可是概括的叙述表现稍微粗糙,故事似乎还能加多几场戏,沦落的场面可以多幕展开,转折突变之处有点草率匆促,缺少了合理的说明和铺垫,而且太多现实影像与屏幕画面的重叠手法,或许有点眼花缭乱。)

Saturday, November 23, 2019

佳敏:告别分场


孤芳

1.房间/下午

烈日当空,就连街边的猫狗都瘫在路边,不想动。阳台的植物也因为干旱的天气,叶子既是枯黄又干瘪。外头的阳光猛烈,阿芳的房间却过于昏暗。黯淡的深紫色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阿芳的房间只剩下闷热的气息,还有木头床的嘎嘎作响。

房里是闷热晦暗的空间,两个纠缠交叠的形体,夹杂着黏腻的汗,就像是烤炉上的被烘烤的两只鱼。阿芳赤裸裸躺在床上,身上被男人用力压着。随着来回不断的过程之中,男人越来越兴奋。阿芳则面无表情的,任由男人在她身上摆布。

木头床吱吱声响节奏加快,男人使出最后的全力,像只想要征服的野兽,最后总算释出了胜利。然后,男人就像街边的狗一样,精疲力尽、瘫倒在阿芳身上苟延残喘。这场战役终于结束,阿芳合上双眼,面容夹杂着失落、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稍等片刻,男人起身把汗抹干,有如做完例行公事般,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穿上。男人一边离开房间,一边嘴里碎碎念着,这么热的天气竟然还停电了。男人也没看阿芳一眼,就离开了。阿芳依旧躺在床上,直到听见男人离去的关门声后,阿芳才慢慢地拿起床柜上的手机,将男人的联系方式给封锁。

阿芳继续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似乎若有所思。


2.厕所/下午

阿芳拿着内衣裤来到阴暗的厕所,将内衣裤放到一旁。阿芳面对镜子、看着自己,眼神空洞。阿芳将厕所的小窗户稍微打开,让些许的阳光渗进浴缸。然后,阿芳开启水龙头,水压不足的水流速度显得有气无力。阿芳将内衣裤拿起,并慢慢让水淋湿内衣裤,随后清洗。


3.浴缸/下午

把内衣裤清洗好后,阿芳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开始往浴缸注水。阿芳进入到浴缸里面,任由水将自己慢慢给掩盖。阿芳闭上双眼,只想沉浸在被水填满的时间与空间当中。水位开始越来越高,阿芳的头也进入到了水里头,憋气。浴缸的水不断往外泻出,等到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阿芳才把头探了出来,深了一口气。


4.阳台/下午

阿芳已经换上了背心短裤,没有抹干的头发弄湿了阿芳的白色背心与背后。阿芳将刚刚洗好的内衣裤拿去了阳台,把内衣裤挂在了晾衣架上。湿透的内衣裤落下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坠,然后,坠在地上的水滴范围开始扩大。阿芳也没理会,她靠着栏杆,遥望外头的风景。偶尔一阵热风轻拂略过,好似能够带走头发跟内衣裤的湿。

过一阵子,放在口袋的电话响了,响了好一阵子,阿芳才不情愿地接听。可以含糊听见,母亲告诉阿芳,她安排了一个男人跟阿芳相亲见面。阿芳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便将电话关上。


5.厨房/下午

天气炎热,或许心烦,阿芳口渴又有些热。走进厨房后,阿芳打开了冰箱。因为停电的缘故,冰箱仅有的凉意被打开后很快就消失殆尽。阿芳取出已开过的可乐罐,然后将它倒在一个杯子里。可乐已经没气了,但阿芳照旧把它喝了下去。


6.沙发/下午

阿芳把还没喝完的可乐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桌上还有一本粉色笔记本。阿芳翻动桌上的笔记本,其中一页记录了她与男人约会的次数,今天下午的第29次,阿芳依旧画上了一个叉。然后,阿芳坐在沙发上,很自然地拿起了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才想起屋子仍在停电中。

阿芳靠在沙发上发呆,无聊地拨动碎花短裤的蕾丝边。就在不经意的时候,阿芳的手触碰到了两腿之间。阿芳迟疑的片刻,随后,阿芳的手从轻柔的布料伸入雪白的肌肤,慢慢地安抚自己焦躁的身体,然后是双腿之间的磨蹭,慢慢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是阿芳许久没有体验的感觉。阿芳越是投入其中,身体越是无法受控。直到了一阵抽蓄,有如电流在身体流窜,阿芳停止了所有动作。只剩下阿芳微微的喘息声,还有困在眼角的泪。此时,电流也回供了。


7.客厅/傍晚

夕阳将屋子染上了金黄色,阿芳从笔记本抽出了一张泛黄旧照片,照片虽然遭撕破的痕迹但已经被黏回去。阿芳看了许久照片后,又把照片留在了桌上,最后,离开了屋子。桌上的照片上是一对亲密的学生恋人,一位是清秀可人的女学生,另一位则是学生时期的阿芳。

(知心谁解赏孤芳,只是一人一冷一热的床戏,故事却彻底展演了人性的压抑和释放,书写作为象征性的自慰,何尝不也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乏,场面的调度和意象的沉淀,都有极为温婉耐嚼的余味,但是第1场描写得好像是性交易,某些动作和气氛的暗示,还可作出更为细腻的延续,比如电流恢复后该有风扇吹出爽意,凝视照片时也可抚摸追昔。)

瑞恩:告别分场


迷途知返

1. 客厅/傍晚

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组屋里。空荡荡的客厅里摆放着简陋的家具,凌乱的桌子上放置着昨天的报纸、几封银行寄来的信件、小学生的画作以及几个裱着全家福的相框,相片里一家四口在游乐场所嬉闹的合照,让人感到非常温馨。

刚下班的小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脱下高跟鞋,换上舒服的室内拖鞋,她便赶紧到厨房去准备晚餐。老式的时钟敲了七下后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小瑞把书包一放便兴致勃勃地走到饭桌去,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晚餐准备好后,小丽也坐到饭桌上去,两人一边吃晚餐,一边分享着生活上的趣事。虽然小却温暖的屋里充满着属于两姐弟的回忆。


2. 学校教室/中午

休息时间的课室里,学生们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有的围在一起吃午饭,有的继续赶着还没完成的作业,有的在补充睡眠。小瑞的身边围着几个学生,他们手里各自拿着几张牌,还时不时望向窗外查看是否有老师经过。

小瑞的桌上除了刚刚分下来的考卷,还放有一叠扑克牌。小瑞玩弄着手上的扑克牌,向朋友们炫耀着自己刚学会的魔术,他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班上同学的注意力,把同学骗得团团转。聪明伶俐的小瑞,除了学业成绩颇佳,还在中学时期迷上了扑克牌魔术。


3. 地下赌场/深夜

在嘈杂的地下室里,挤满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有的是刚下班的上班族,有的是嗜赌成性的赌鬼,也有因事业失败而想要来搏一搏的青年。小瑞坐在其中一张赌桌旁,游刃有余地搓着手里的扑克牌,打开牌后,21点,小瑞再次把桌上所有的赌注都赢走。

凭着几年玩扑克牌的经验,小瑞开始学会如何用魔术来赢得赌局,不知不觉便走上了老千的路。小瑞在各个地下赌场逢赌必赢的消息已被传遍,许多人都站在小瑞的周围,希望能一睹他过人的赌术。


4. 巷子/凌晨

小瑞拿着钱离开赌场,不知道身后有几个人正盯着他。夜里的后巷显得特别冷清,不时能听见流浪狗的吠叫声和沟渠的流水声。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瑞啪嗒地踩着地上的积水,嘴里算着自己这几天所赢得的钱。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小瑞的思绪,他不禁加快脚步,想要赶快离开这偏僻的巷子。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路边车子的望后镜中,小瑞看见身后跟着四个看起来并不友善的中年男子,他们的眼神和举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行动。小瑞提高警惕并再次加快脚步,随时准备逃跑。男子见状便冲向小瑞,不由分说地把小瑞毒打一顿,弱小的小瑞无法抵抗一群人的攻击,被打得跪倒在地上。


5. 客厅/凌晨

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小瑞吃力地撑着受伤的身躯,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小瑞走到客厅的角落,仔细地把钱收进抽屉里,顺便翻出放在书桌最底下的医药箱,一拐一拐地走到沙发去坐下。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外露的伤口后,小瑞便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6. 客厅/早上

晨光照进屋里,小丽起床后便习惯性地到厨房去准备早餐。零散地掉落在地上的棉花及桌上的医药箱引起了小丽的注意,走近沙发一看,小瑞身上的伤口把小丽吓得瞬间清醒,睡意全无。小丽急忙把小瑞叫醒,想要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小瑞被小丽弄疼了,醒来后没好气地和小丽顶了嘴,说自己在运动时受伤了,并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小丽,便径直走进房间了。被留在客厅里的小丽,用担心的眼神望向小瑞的房间,愣了好一会儿,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在收拾客厅的当儿,小丽无意间看到书桌微开的抽屉,便走过去打开,发现弟弟的文件夹里放着为数不少的现金。无数个想法在小丽的脑海中闪现,小丽认为弟弟在中学毕业后开始走歪路,怀疑他是利用不法手段得到那些钱。一大早便得知这令人冲击的消息,让小丽不禁流下眼泪。


7. 地下赌场/深夜

挂在地下室里的大灯好似坏了那样在闪烁着,地下赌场难得有如此安静的一刻,全场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把专注力放在前方的赌桌上。赌桌旁坐着一个颈上戴着金链,手臂纹满纹身的中年人以及眼神坚定的小瑞,脸上还依稀可见一道可怕的伤疤。虽然桌上按例放了一笔现金,但这场赌局的赌注似乎已关乎那位中年在赌场里的地位。小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可他只想赶快结束这一轮就离开这里。没有一丝其他想法,小瑞翻开手中的牌,以一手葫芦赢了对家的顺子,中年人的眼里顿时露出了杀气。

小瑞察觉情况不妙,连钱都不敢拿便准备离开赌场,却被两个壮汉拦着,二话不说便把小瑞拖到角落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有过几次被围殴的经验,但这次的情况与之前相比似乎更加严重。一个拳头从眼前挥了过来,小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挣扎了几秒后便昏了过去。


8. 医院/早上

小丽出现在人来人往的急诊部门,穿梭在忙碌的医护人员以及神情悲伤的家属间,焦急地寻找着小瑞的身影。小丽拿起手机拨通弟弟的好友阿亨的号码后,终于找到了在治疗中的小瑞。小丽从阿亨的口中得知刚才小瑞失去意识后被拖到门外,与小瑞赌过几把的大叔连忙用小瑞的手机联络上阿亨,才及时把小瑞送到医院来。小丽不断的向阿亨道谢后,慢慢地走近小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明白了弟弟这几天身上出现伤口的原因。

静静地坐在小瑞的病床旁,小丽与阿亨开始聊了起来,他们俩都没发现小瑞已经默默地睁开眼睛。小丽难过地向阿亨表示自己这几年都忙碌于工作,想要趁小瑞高中毕业前赚到足够的钱让小瑞升学,因此无法花太多时间陪伴小瑞,使得两姐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阿亨听了小丽的话后,明白他的朋友误会了姐姐,并把小瑞的想法告诉了小丽。自从父母离开后,小瑞便把姐姐当作自己的精神依靠,怎么知道在他中学时期,姐姐却时常以工作为由早出晚归,很少关心自己在学校的生活。正值青春期的小瑞,有了叛逆的想法,便开始偷偷到地下赌场去赌博,除了想靠自己赚取学费,更想引起姐姐的注意力,希望姐姐能像小时候那样关心他。

听完阿亨说的话后,小丽早已泪流满面。同样眼眶泛红的小瑞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强忍嘴边传来的痛楚,向小丽道歉,后悔自己因为一时叛逆而酿成今天的大错,并答应改过自新不让小丽担心。在误会与矛盾被解除后,两姐弟相拥而泣。

小丽也因此明白了陪伴才是小瑞最需要的,或许很多时候,再多的金钱都无法取代家人在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性。

(故事的主题正面积极,一如深入民心的新传媒剧集,可是构思虽然欠缺新意,分场布局还算清晰,赌戏也有传神的描述,不过结尾哭哭啼啼有点拉扯,阐述圆场的意图明显,似乎放置了过多情节的重心,孤贫的困境不妨在开头预示,书写追求徐徐的水到渠成,感人尽在不言中。)

颖慧:告别分场


时光

S1树下/傍晚

塑料瓶里放入两张纸条后,心凌和沁幂一齐用木筷子在地上凿洞。雨后的泥土特别松软、粘稠,不一会儿功夫两小就把瓶子埋好了。

“拉勾上调一百年不许变”,童声童气的他们说着边做着这名为“约定”的动作。


S2地铁/早上

穿着西装皮鞋、长裙高跟鞋的人群拥簇了整个地铁站,心凌慌张地穿梭在其中。“滴滴滴滴滴滴”预示着车门就要关上前,心凌赶上了车。


S3巴士/早上

司机开了车门,沙丁鱼心凌被挤着下站。在与急着上车的路人的碰撞中,心凌跌倒在地,闷哼了一声,穿着的高跟鞋弄疼了脚踝却佯装没事。


S4公司/早上

瞄了一眼公司门口摆放的时钟,心凌打了卡点到,“呼“了一口气,并带着“不好意思差点迟到“的模样匆匆忙忙和办公室里的同事说早安,便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在等待电脑开机的同时,心凌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座位从左到右审视一番,除了有那又笨又重的桌台式电脑,小株的仙人掌、文件夹、多格抽屉以及板上贴着的“重要事项”和手绘的《呐喊》,都与平日一样坚守着岗位,如同自己。眼角遂瞥了一眼桌角的边上,今日份的文件夹好似比平时多了一些,停顿了几秒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始上班。


S5公司/傍晚

夕阳的余辉洒在认真工作者的脸上却不自觉,办公室里充斥的依旧是杂堆在一块的“哒哒”键盘敲击声。心凌用手遮挡刺眼的光,从指间的细缝中依稀品味了今日份粉紫色的甜,顺道拒绝了隔壁同事下班后晚饭的邀约,仿佛心里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灰暗色的夜。


S6公司/晚上

除了心凌两米内的灯,其余范围的也已关上。灯光下,被热乎乎的水气充斥的透明塑料盒放置在桌上,心凌也不知从几时开始喜欢上这周围无人、做自己的感觉。没有平日的眉间紧锁,心凌脸上的笑颜庆幸着刚刚做的决定。眼前的晚餐突然显得格外的垂涎。兴许是走前大家忘了关空调,室内温度冷得心凌直打哆嗦,打开饭盒后咬的一菜一肉,烫嘴发出的“嘶嘶”声在与冷空气牙齿咯咯叫的抗衡下,却和暖暖包发挥了一样的功效。

这样的饭后是心凌与自己的时光,清脆的键盘声、滑鼠声,还有偶尔的清咳两声,仿佛她渐渐地习惯了灯光聚焦的夜晚。


S7回家路上/下午

心凌喜欢自己走路的速度,从一个灯柱走到另一个灯柱,时间充裕之时可以选择思考或者放空。眼前的灯火阑珊处,先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再来是空气中弥漫着的烟酒味。心凌的摇一摇头并没有厌恶,只是总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听着醉熏熏的酒客的肆言、看着在舞池中人自我放纵的摇摆,心凌匆匆的离开送给这夜里的人。


S8家/晚上十时正

开门看见挂在墙上的那幅油画,心凌清楚自己终于回到家了,会心地微起嘴角。正想把鞋放在鞋架上时,她却被地上方形长的纸制品给吸引住了,是童年玩伴沁幂(幂幂)寄的明信片。它既容纳着有限的字迹内容,却又有它暖心之处,而心凌的灵魂也被片末“ps:10年前的胶囊你还记得吗?”定住了。

心凌拿起手机,点开了IG,映入眼帘的是幂幂的自拍照。心凌点了爱心后收到了幂幂的私密信息,“收到惊喜了吗?还记得是什么事情吗?”。那一夜的心凌和许久没见的幂幂聊了天,也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S9公司/傍晚

心凌和往常一样需要搭地铁塞巴士到公司上班,到了下班时间时,同事依旧约了心凌的晚餐计划。心凌在脱口答应之际又反悔了,是突然回想起“纸条”的约定就在今日!


S10树下/傍晚

心凌在熟悉的地方寻找着,眼前的应该就是10年前埋藏塑料瓶的那棵树。

沁幂在后头拍了拍心凌的肩膀,下意识的两人相拥了。由于两人没有携带任何挖掘泥土的物品,便捡起身旁的树枝,一次次地越挖越深,终于找到酷似经历风雨、畸形肮脏的瓶子。里头的纸条是小时候写作业撕下的纸,除了纸发了黄和字迹模糊,仍可看到部分内容。

“朝初心前进”,心凌的目光停留在纸末,神色放空,脑海一片空白地回想自己10年前到底要的是什么。从纸前段内容幼稚的笔法到后段令人深思的一句话,心凌望着沁幂,发现10年后的自己并没有与理想靠近一步,眼里好像多了一份坚定。度秒如年的愣住,心凌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想辞职,想到世界的各个角落画画”,心凌对沁幂说,不自信的眉毛向内下垂,语气中却透露了比平时多的笃定。

“朝初心前进”,沁幂道。

(书写是成长一路埋下的胶囊,在时光的归返中闪闪发光,故事脉络虽然有点简单,不过转折和伏笔却有亮点,情境细节的描绘和人物容貌的形容,还可增加情感的线条,过场的安插偶有突兀之处,第1场不妨置于末尾,以今昔重叠的回忆方式呈现,如此在影像叙述的过度中,较有耐人寻味的动机。)

嘉美:告别分场




S1家中客厅/下午

家伟刚放学回家,左手领着书包,才进家门就被爸爸叫住了。爸爸问家伟考试考得怎么样。家伟很敷衍地回了句不怎么样,便头也不回地直奔房里,留下父亲一人在客厅。父亲的脸色很难看,不悦之情尽显脸上。母亲向他使了眼色,要他不要生气。他只好故作镇定,咽下心中怒气地翻起报纸,不时咳了几声。他越想越觉得得好好劝他一番,得让这孩子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免得以后没有一技之长才来后悔。母亲想阻止父亲,要他别进去了免得又再像之前一样吵起来,之前吵了几次了还不够吗,他会听早听进去了。父亲称他会好好跟他说。


S2家伟房间/下午 (同一天)

父亲不知孩子已倒头大睡,敲了几次门没人回应只得自己查看家伟状况。门开了,睡衣、便衣、随处可见,桌子,椅子,地上皆是。房里凌乱不堪,有如进贼似的。吃剩的饼干包装,空可乐罐洒落在地上。父亲看到此景,原本想好好沟通的他又安奈不住怒气,开口大骂,骂他这么大了还不懂得整理房间,回来也不把衣服换起来便倒头大睡。父亲一直都有咳嗽的毛病,骂得起劲时更是咳得厉害。原本睡得正香的家伟无端被打扰,起来便生气地质问父亲为何妨碍他睡觉,还发脾气地把枕头往地上扔以示不满。父亲见孩子发脾气,正在气头上的他更是怒气直升脑门,要他马上起来收拾房间,并把成绩不理想的原因交代清楚。家伟不理会父亲,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倒头大睡。父亲看着这正处叛逆期的孩子,觉得得好好教训一顿,便更加严厉地骂了起来。家伟起身直要父亲出去,别妨碍他睡觉。父亲觉得孩子不但懒还不尊敬他。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吵起来。


S3 家里/上午

接连几天,两父子都处于冷战的状态。两人谁也不想理会对方。谁也不主动和对方说话,总是叫弟弟代他们两传话,传久了弟弟干脆要他们自己和对方说。已经不知第几回了,每回吵完架两父子见到对方只当空气一般,谁也不想退让。叛逆期的家伟不认为自己有错,因此怎样都不肯道歉,在家中看到父亲便是摆一副臭脸。母亲要他为自己顶撞父亲的事道歉,他生气地认为是父亲妨碍他睡觉。父亲性格倔强,也不想和孩子说话,认为该道歉的人是家伟,自己凭什么放下身段。母亲苦口婆心地开导家伟,试图搞好两人的关系,让父子二人把话说开,然而家伟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性格。在家伟心里,父亲总不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读了也没用,倒不如不读,也从来不把父亲的劝导当一回事。他懒散的习惯早已养成,更不认为这是一种坏习惯。母亲进了房间,帮他把房间打扫干净,镜头停在了母亲弯下身,默默地打扫。第二天到儿子房间时,仍是一片残局。


S4家中饭厅/晚上 (几个月后)

家伟如往常正要把晚餐拿到客厅吃。自从上次大吵后,父亲和儿子便持续冷战,关系越来越疏远,好不容易开始说话了,说没几句便是争吵,干脆不说话。儿子也很久没在饭桌上吃了,母亲该劝的也劝了,该说的都说了,儿子总是不放在心上。这回家伟正要离开饭厅时,父亲把他叫住,今天上午学校老师打来跟他说明儿子在学校的近况,不但自己逃课还怂恿一大群朋友一起翘课。父亲气得直得动起了手,往儿子身上狠狠地打了一顿。从来不动手的父亲这回真的怒了。母亲也不再阻止父亲教训孩子,她也气得和父亲齐声骂了儿子一顿。儿子大声反驳称自己说过很多次他不想上课,只想呆在家。父亲却认为儿子连初中也没读完以后倘若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干低收入的工作,他可不能让别人说自己孩子没出息。儿子饭也不吃,便往房间去,大声摔门,留下叹气的父亲与无语的母亲,以及桌上还未品尝的饭菜。镜头停在了父亲和母亲忧伤的脸庞。父亲再次咳了起来。餐桌上只剩父亲的咳嗽声。


S5 家中客厅/傍晚 (一年后)

这天家伟如往常从学校回来,踏进屋子时只觉得家里气氛不对劲,父亲与母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连平常很少来的奶奶也在他们家,姐姐弟弟全聚集在客厅,家里人平时都各自忙各自事情,今天突然聚在一块对于家伟而言是罕见的。他一脸好奇的看向大家,客厅一片寂静。家伟尴尬的想逃离,母亲把家伟叫住,要他放下书包和大家一起坐好,她有事要跟大家说。母亲望了父亲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始啜泣。大家看母亲哭也莫名的紧张起来。母亲边啜泣边把父亲接到癌症的消息告诉了大家,说到第三期时压抑不住难过之情大哭了起来。家伟和其他兄弟一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奶奶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父亲沉默不语,面带忧伤。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大家的思绪,原本以为癌症这事就如中马票的几率一样,可偏偏家伟父亲就患上了。父亲打破了寂静,说自己会努力化疗,要大家别为他难过,可大家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毕竟父亲是一家之主,家里孩子还小,都得依靠父亲。这重大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对家人的打击是相当大的。家伟先是一惊,望了大家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又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似乎对他而言父亲只不过是生病,一切会好起来的。


S6家中客厅和厕所/下午(一个月后)

父亲于沙发上看报纸,依旧不停地咳嗽。他起身拿了纸巾想把痰咳出,父亲看了一眼纸巾上鲜红的血丝,赶紧捏住纸巾以免孩子发现,他不想吓着孩子。敏锐的姐姐察觉到了父亲衣角上的血丝问他是不是流鼻血,父亲赶紧试图搽干净,手中带有血迹的纸巾被姐姐发现了。姐姐赶紧告诉妈妈爸爸流血了。爸爸镇定的告诉大家自己没事。他清楚知道这种情况已不止一天了。妈妈其实早已发现,父亲总会跑到厕所吐痰,刚开始只不过是血丝,后来血迹越来越多。某天父亲如往常一样到洗脸盆吐痰,磕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这回似乎已不是痰,更多的是鲜血。父亲心里一惊,而后故作镇定的开起水喉,冲洗洗脸盆,试图以水喉的声音掩盖自己接连的咳嗽声。厕所外,不知情的家伟依旧没礼貌的大喊,要父亲快点出来他要用厕所,慢吞吞的像个乌龟似的。父亲从厕所出来时,家伟连正眼也不看他的对着空气说明天接他放学时最好不要进校园找他,在车上等就好,他不想让同学看到父亲化疗后头发稀疏的样子。


S7家伟父母的房间/晚上(几天后)

父亲放下上班的工作包,到抽屉前翻出抽屉里一叠的资料,递给了母亲,交代母亲之前买保险时签的委托书放了他们孩子的名义,资料都在这里,一一交代了哪份保险可得多少资金后,再抽出一份资料交代道小弟的教育储蓄资料在这里,接着指着一张卡说这是留给家伟、家申、家菁的储蓄,顺道拿出另一张卡交代说这是给妻子和妈妈的生活费,虽然不是很多,但留着省点用。或许因夜里天气转凉,他顿时咳得更厉害,可是却尽量咳得小声些怕吵到孩子。他越是说话咳得越厉害,但还是坚持交代清楚。母亲听了开始啜泣,眼泪沾湿了衣衫,紧紧握着父亲的手说他会好起来的,会没事的,可桌上沾了血的纸巾却告诉他不是这么一回事。站在门口的家伟奶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用手捂住嘴巴。家伟仍旧不懂事地来到父亲房间要他们讲话小声些,他在隔壁睡觉。母亲劝家伟对父亲有礼貌些,家伟却认为他已经很有礼貌了,无视母亲的劝解,直接回房间了,临走时还说明天他会带朋友到家里来玩最新的NINTENDO游戏,要他们不要呆在客厅,不然他的朋友会很尴尬。母亲叹了一声,心想到底儿子什么时候会长大,懂事成熟些。父亲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想让母亲好受些,说他叛逆期过了自然会懂事的。


 S8 家伟父母的房间/下午(几个月后)

父亲躺在床上,一副疲惫的样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接连几天父亲都处于昏睡的状态,偶尔醒来又到头睡了回去,渐渐无法上班,只得呆在家。他之前即使生病也坚持去做工,现在病情严重呆在家里,不上班的父亲是很罕见的的。他起来吃饭的频率越来越少,一直说自己没胃口,便倒头睡了。父亲的身子明显瘦了许多,衣衫上还有淡黄色血迹,显然是洗不掉的印迹。床边摆着他的一堆药,瓶瓶罐罐格外起眼。镜头转向了父亲窗边的一堆揉成团的纸巾,沾了血的纸巾格外显眼。母亲时不时扶他起来以免睡久了长褥疮,他连翻个身都显得特别吃力。房里偶尔传来父亲咕噜咕噜的痰鸣声。镜头集中在了父亲的胸前,呼吸时胸部起伏得异常明显,父亲似乎呼吸有些困难,不时露出痛苦之情。


S9家伟父母的房间(持续上一场)

父亲微弱而沙哑地告诉母亲要坚强,孩子们这几天都轮流陪在父亲身边。家伟在看到父亲呼吸困难、瘦弱的身躯时,意识到父亲可能随时都会离开自己。那一刻,他终于哭了起来,他不随便哭,也很少哭,这次却忍不住哭了。他不是没看见咳嗽的父亲只是他总抱着他会好起来的心态,强装镇定。这次忽然觉得生离死别是多么逼真,仿佛随时都会上演。父亲处半睡半醒的状态,似乎察觉到他在身旁,或许是病痛难忍,他依稀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却痛得看不清楚是谁在身边了。他闭着眼睛,面色痛苦。家伟紧握父亲的手。原来生离死别随时都会真实上演,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父母能长久陪伴。父亲才45岁,理应正常生活,然而病魔却不问年龄,拜访了父亲,还随时会夺走父亲。突然间的醒悟让家伟很难受,第一次面临家人随时都会离开的现实,他无法抑制那有如乍开的水喉,打从看到父亲起到现在不停哭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父亲与自己互动的画面,如父亲教自己学自行车的画面,年幼时自己爱吃巧克力,父亲总会把自己的捭一半给他的画面,父亲称赞他得奖的画面,父亲在他生日时亲自为他下厨的画面。那一刻,他醒悟了,嘴里冒出了句:他会听话,会好好替父亲照顾家人。那一刻,他不再好强,好面子,只希望父亲能感受到他的觉醒,他的真情的流露。虽说这醒悟迟了些,但这回算是他有意识起最真挚的一次道歉。他,不再敷衍。他,摘下了往日的好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书写无从解决,但是也不该如此方便,故事像是一出独幕式的家庭伦理剧,虽然动作描述还算真切,但是似乎只有吵吵闹闹和病病殃殃的表现,场景情节重复,分场调度多有框架的问题,内心戏也欠缺外化的琢磨,迷途知返需要铺垫,最后才来生离死别幡然领悟,突兀刻意之外,可能已经为时已晚。)

懃懿:告别分场


禮物

大教室門外的階梯 / 星期三中午

吃午飯時間到,老陳同老王一起坐在其中一個大教室後門外的階梯吃他們打包的午餐。大教室後門外的階梯燈光昏暗,行用那階梯的人寥寥可數。

老陳勤儉樸素,每天的午餐都是一個七毛錢的雞肉包和一杯熱騰騰的kopi o。他左手拿著包,張開嘴咬了一大口,右手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這時,一群學生從大教室內打開後門,走下階梯。老陳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臉上毫不猶豫地露出一絲笑容。那女孩卻側目瞪了老陳一眼,接著又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和朋友手牽著手笑著走了。

老王見老陳眉開眼笑,開玩笑的挪了老陳的肩膀:「哇 難得見你笑得那麼開心,你在地上找到金啦?」老陳望了老王一眼,「找到比金還珍貴的。」他接著從褲袋拿出他那破爛的錢包,指著錢包裡的照片,滿臉微笑的答道:「她是我女兒,小寧。今年讀大學第二年。」

從小到大,小甯都是老陳的小驕傲。只要有人問起女兒,他總是會毫不猶豫地炫耀女兒。看著女兒的照片,老陳找到了力量。他曾對自己做出承諾,無論多辛苦都要給女兒最好的。他曾對自己做出承諾,無論多辛苦都要給女兒最好的,給她一個舒服安寧的生活。


小寧的房間 / 星期三夜晚

小寧把書包踢到一個角落,鑽進溫暖的小被窩裡滑手機。她解鎖了手上的iPhone 5S,習慣性地點擊了Instagram,觀看別人的Instagram stories。
(點擊)【朋友家狗狗的照片】
(點擊)【閨蜜和新男友的合照】
(點擊)【小學同學在她21歲生日派對的視頻】

小寧反復點擊手機的銀幕,一直重新播放這個小學同學的視頻。哇塞。她身前的桌子上擺滿了裝飾,也擺放著無數瓶的香檳和一個粉紅色的兩層生日蛋糕,蛋糕上還插著一個點燃後如煙火一般的蠟燭。她身後的背景幕閃閃亮亮的,十七個銀色的氣球拼出了「二十一歲生日快樂」的英文字母。小寧拍了一張截圖,接著開始在網上搜找派對裝飾和不同蛋糕設計的圖檔。


小販中心 / 星期五旁晚

蔚藍的天空開始暗淡,人潮開始湧入小販中心。每個攤位前都排著一條長龍,尤其是在角落旁的nasi lemak攤位。小販中心擠滿了人,想找個座位安頓吃個飯都難。「uncle,你可以幫我清我的桌子嗎?謝謝。」老陳一手拿起濕布,走向疊滿髒盤子的圓桌。


客廳 / 星期五深夜

「寧啊,爸爸回來了」老陳感覺疲憊、全身酸痛,臉上卻勉強掛這一個慈祥的笑容。小寧沖出房間,還沒問候老陳一聲就向他提出為她自己舉辦一個生日派對的主意。「舉辦這個派對要多少錢?」「六百塊吧,就當作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

老陳看著女兒興奮的眼神,感到心疼萬分。他不忍心潑女兒的冷水。 「寧啊,不如我們請你的朋友到家裡來吃頓飯、切個蛋糕?六百塊有一點……」老陳還沒把話說完就被小寧打斷了。小寧看著憔悴的老陳,怒氣填胸,翻了白眼,聲嘶力竭地大喊。「別人可以舉辦盛大的生日派對,為什麼我不可以?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別人的爸爸一樣?六百塊都不行,那你當清潔工人來幹嘛?!」老陳愣住了。

「哦對了。你在學校可不可以別跟我打招呼?丟死人了。」 她跺著腳回到房間,砰的一聲把身後的房門關上。


老陳的房間 / 星期天中午

小寧輕輕地推開房門,走進老陳的房間。房間除了一個冷落單人床、一個小衣櫃和一個破舊的木櫃,空無一物。床邊的木櫃破爛不堪,櫃子上的把手也已化成鐵銹色。小寧看著佈滿鐵銹的把手,試圖在不碰把手的情況下把櫃門打開。掙扎了一會兒,櫃子裡的東西終於露面了。

刷刷嘩啦嘩啦……她開始亂翻抽屜。

抽屜裡堆滿了散散一張一張的文件,文件下有一個空白色封面的信封。小寧小心翼翼地撿起信封,往信封裡瞧了瞧一眼。信封裡有三疊五十元的鈔票,看上去應該有至少有一千塊錢吧。中獎了。她輕輕的把鈔票從信封取出。

三疊鈔票都被橡皮圈綁著,各疊都有個標籤:「供小寧出國留學」、「供小寧的保險」、「供買小寧的生日禮物」。


小寧的房間 / 星期天深夜

小寧躺在床上,茫然地盯著天花板。夜深人靜,她看了手機螢幕上的時間。【00:01】。這時熟悉的鑰匙聲從客廳門外傳來。小寧突然想起她前幾天向爸爸說的那番話。她面向牆壁側身躺著,一滴眼淚默默流下她的臉頰,把她頭下的枕頭弄濕了。「爸爸每天為我早出晚歸,天還沒亮就出門工作,深夜才放工回家……我卻只會想著向他要錢。」那晚,小寧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夜睡不著覺。


大學 / 星期一早晨

天空烏雲密佈,看似快要下場大雨。小寧正要去上課,但從遠方卻看見老陳的背影。突然在一霎那間,眼前的背影倒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小寧手中的冰咖啡掉落在地上,她哭喊一聲,「爸!」


醫院病房 / 星期一中午

小寧坐在病床旁看著正沉睡的老陳,忍淚盈眶。那是她第一次仔細看爸爸一眼,眼前的爸爸卻白髮蒼蒼、瘦得皮包骨,和她記憶中的爸爸完全不同。

砰砰兩聲,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與一位護士小姐走進了老陳的病房。他們先是對小寧微微一笑,「你是陳德的女兒對吧?」原本坐在床邊小椅上的小寧站了起來,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爸爸怎麼了?」醫生斂容屏氣,從護士手中接過了一份病歷病案。

「陳先生一年前患上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現在必須儘快做骨髓移植手術。」小寧往後退了兩步,大驚失色。「我們在系統裡搜尋適合的骨髓捐贈者時找到你的名字,你和你爸爸的骨髓是匹配的,適合移植。」小寧滿眼熱淚地望著骨瘦如柴的爸爸,心裡感到愧疚萬分。她抬起頭望著醫生。「我們動手術吧。」


醫院病房 / 星期一旁晚

小寧躺在病床上,正在做骨髓移植手術中。


手術房外 / 星期三早晨

手術房外的「手術中」燈亮著。小寧坐立不安,不停的咬著自己的指甲。
「爸爸,我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度過這一關……這就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只有在通俗劇的世界裡,不孝子女才會改過自新,故事雖然乏善可陳,不過倒也善用了常見的橋段,而且人物的刻畫和意象的襯托,都有完整周全的體現,發現父親不支倒地的巧合安排可免,過度煽情的言語也可適當稀釋一些,書寫是如沐春風式的溫馨,八點檔的苦情則會淪為一種廉價的淚眼。)

Friday, November 22, 2019

嘉琪:告别分场


私招车

1. 阿强卧室的洗手间/早上

早上9时,阿强拖着疲惫且无奈的身躯缓慢的走进卧室里的洗手间。他眯着双眼,随手拿起摆放在洗脸盆上开了叉的牙刷,然后拼命挤压着所剩无几的牙膏。和牙膏搏斗一番后,阿强才勉强挤出大约1厘米的白色物体。他满意的摸了摸脸上扎手的胡渣,然后露出一排不工整且发黄的牙齿,然后眯着双眼继续洗漱。

不一会儿,阿强卧房床边的手机传来一阵声响。阿强拿着牙刷走进一看,才记起今早9时,已有乘客预约了他的私招车。阿强连嘴角旁的泡沫都来不及清理干净,连穿了3天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忙的出门去了。


2. 私招车里/上午

阿强接到乘客后,还未开口问好,乘客便破口大骂。不仅说阿强为人不体面也不守时,衣服还不干净,甚至有一股浓烈的臭酸味。当下,阿强被骂得无地自容,但他自知理亏,整个路程都不敢吭声,只顾着点头说抱歉下次会再注意些。

下车前,乘客不忘告知阿强,说自己肯定会投诉他,亦会给予他差评。但这些对阿强来说其实都无所谓,真正惹恼阿强的是,乘客竟秉着阿强迟到的缘由而拒绝付款。无奈之下,阿强只好离去。

3. 开车路上/中午

一大早便遇到无理取闹的乘客,还受了一肚子的气,更可恨的是还白忙活了一早,想到这里,还未吃早餐的阿强便觉得即可气又无奈。阿强于是一边开着车,一边呐呐自语发着牢骚。可阿强越想越生气,便将车窗滑下,头往右一转,吐了口口水。待阿强回过头来看前方时,才猛然发现路灯已是红色的。此时,阿强紧急刹车,却传来一阵「啊」声。


4. 红绿灯前/中午

阿强双手握着方向盘,呆滞了一会儿,才慌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下车查看。走到车子前方,阿强看见一名大约30来岁,有着一头乌黑长发且身穿白色上衣和粉色长裙的女子倒在地上,双脚还流着血。阿强赶忙蹲下询问女子是否安好,然女子竟不理会双脚上的伤,只见双手不停的在那粗糙且灼热的马路上来回摸索。

偶然,阿强只听见她小声且不安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阿强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不远处有个盲人丈,此时他才明白过来。阿强并跑了过去,拾起掉落的盲人丈,再匆忙的将女子抱上车赶往医院。

此刻的阿强,充满男子气概,让躺在阿强怀里的女子安心不少。


5. 急症室外/中午

将女子送入急症室后,阿强便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候检查结果。15分钟过了,女子还未出来,阿强低着身子饶了绕头。抬头时,阿强发现附近有售卖三明治的贩卖机。于是,他摸了摸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发现自己正好有足够的硬币购买唯一可以填饱他饥饿的粮食,便走进贩卖机去。

可当阿强投入一元后,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盲人丈敲打在地上的声音。阿强再也顾不上三明治,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女子奔去。


6. 私招车里/傍晚

虽然医生告诉阿强女子并无大碍,但他还是坚持送女子回家。途中,阿强不时同女子道歉,但她却总是点头回答说没关系,还让阿强不必介怀。

不一会儿,阿强的肚子咕噜一声,被坐在后方的女子听见了。女子笑了笑,后将手中伸进放在腿上的黑色手提包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把一包芝士饼干拿了出。

女子伸手往前探了探,当她触碰到驾驶座后方时,便放胆拍了拍阿强的肩膀,并把手中的饼干递给他。从望后镜中,看见女子手中的救命粮食,阿强打从心底感谢这位雪中送碳的人。

而在女子即将下车之际,阿强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的名字。


7. 阿强卧室的洗手间/晚上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阿强再次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渣,并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然后想起了今天遇到的晓娜。

阿强拿起剃须刀,然后慢慢的顺着脸颊将胡须剃去。他不禁想起两年前自己还在新加坡某间著名的物流公司担任经理的情景。想当初自己也是帅哥一枚,岂知公司遇上金融风暴,被迫关闭,便就此失业,身材也走了样,还沦落为一名私招车司机。

可其实,当私招车司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时间由自己分配,阿强这么想。


8. 停车场/早上

隔天,阿强早早便起,他没赖床亦没拖着身躯怀疑人生。他嘴角上亦没残留任何牙膏的泡沫,身上的衣服更是少见的干净,整个人看起来与昨日截然不同,甚至感觉更加的清新亮丽。

抵达目停车场后,阿强拿起手机望着自己,然后顺手的理一理头发。随后他便听见「叩叩叩」的声响。阿强闻声望去,只见晓娜握着盲人丈走来。而今天的晓娜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微风吹过,她一头飘逸的长发与裙子微微的飘起,显得格外漂亮。待阿强回过神来,赶忙整理好衣裳,走过去迎接她。

突然听见脚步声的晓娜吓了一跳,于是侧着耳朵想要辨识是谁。得知是阿强,觉得即惊又喜,便询问他为何会在此处。阿强挠了挠头,告知晓娜有乘客预约了自己的私招车却又临时取消了行程,恰好经过晓娜的住处,便想送她一程。

晓娜犹豫了一会儿,虽然她看不见,却知道阿强不是个坏人,便微微的点了点头,接受阿强的提议。扶着晓娜上车的阿强,望见她的鞋带松了,便主动的蹲下身为她系好。晓娜将长发拨到耳后,再次笑了。


9. 私招车里/两年后的早上

阿强紧张的握着方向盘往医院的方向开去。此时,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阿强脸上的胡渣,并安抚他放轻松些。阿强听了,点了点头,并从方向盘中腾出一只手,握着晓娜,眼睛里充满爱意。而晓娜则摸了摸隆起的肚子,露出幸福的笑容。

(爱情与书写一样,在发生的那一刻,我们往往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以前什么都看不见,落魄男子和盲眼姑娘的故事,虽然不无俗套之嫌,可是场次情节顺势衔接,人物内外也有细腻传神的打点,增加了系鞋带的一幕,两人互动须有的亲密,多了一点浪漫的沉淀,第7场交代身份背景,似乎无从于画面声影中领略,或许可安排人物与顾客在闲聊中带出。)

佩燕:告别分场


老友

1. 公司办公室 / 傍晚

鼠标上轻轻一个按键,打印机哗啦啦地在白皑皑的纸上,印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庆芳皱着眉头,手头上拿着文件,低着头走向打印室。庆芳在一家书刊出版社上班,她在进行校对工作。庆芳前脚一落打印室,打印机上面显示着“印刷工作完成”的字幕。刚出炉的纸张工工整整地坐落在打印机盘中,等待着庆芳来查阅。

墙头上的时针下一秒对准了六点钟正,许多同事陆陆续续从打印室旁走过,见了庆芳在打印室,敲了敲打印室的门,手指着大门,意味着叫她回家。那大门一推,同事们笑逐颜开地走出了办公室。

庆芳拿起文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跟原文对照。办公桌上的手机荧幕亮了,显示思恬的简讯:今晚有约,不见不散。庆芳和思恬是中学同班同学。时光荏苒,同班同学不再形影不离,分别在不同的公司上班,只能在得空的时候相聚。

庆芳眉开眼笑,点开手机,正要回复时,电话响了,是客户曾樊要求增加书面页数。那一叠文件成了庆芳夜晚的伴侣。电脑键盘按钮一上一下,一行行的字幕显示在电脑荧幕里。


2. 香格里拉酒店 / 中午

五个手指头在桌面上敲打着。曾梵一面轮动着手指头,另一只手在刷手机。一张空椅子坐落在曾梵对面。曾樊在香格里拉酒店里,餐桌上摆放着小点心,还有两杯咖啡。

庆芳从德士下车,提着工作包,整理了衣冠,信心十足地走向曾樊的座位走去。

曾樊和颜悦色地接待了庆芳,接过了文件后,翻了几页。庆芳察言观色,见了曾樊的嘴角微微翘起,庆芳这才眉头舒展。两杯咖啡在融洽的交谈中见了杯底,只剩下喝不到的咖啡渍。


3. 酒吧庆功宴 / 傍晚

霓虹灯光,摇滚音响,高高举起的酒杯相碰撞,庆芳与同事们在庆祝曾樊的出版项目圆满成功。同事们纷纷向庆芳敬酒,啧啧称赞庆芳是这个项目的大佬,才会皆大欢喜。庆芳来者不拒,硬着头皮回敬。

庆芳一言不语,只是微笑地点着头,内心却只想尽早回家补个好觉。庆芳的脸部逐渐泛红,左手食指轻轻地搓揉太阳穴,感觉脑袋胀胀的,眼前出现了模糊视线。庆功宴尚未结束,庆芳向同事们打招呼,说有点不舒服,背起背包。同事们向庆芳挥挥手,让庆芳早点休息。

庆芳走向大门,庆芳的背影在欢腾的气氛中越缩越小。


4. 酒吧门外 / 傍晚

刚迈出大门,庆芳如鱼得水,顿时的昏昏沉沉在一念间烟消云散。庆芳拿出手机,向思恬发了短讯:今晚可以和老友在老地方共餐吗?

庆芳发了简讯后,在大门口等德士,不时对手机瞄了一下,看看思恬是否有回复。庆芳踱来踱去,等了良久,不见德士,撅起嘴,索性过马路,到对面碰碰运气。


5. 马路口 / 傍晚

人行绿灯亮起,庆芳迈开脚步,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期待着一个相聚的答复。刹那间,一辆红色的汽车横冲直撞,庆芳来不及抬起头,人已弹飞。

围观者站立马路边。一名路人急忙拨打救护车,另一名路人拾起掉落在庆芳身旁的手机,试图寻找庆芳家属联络号码,却看到庆芳和思恬的简讯内容。在手机还没锁屏之前,路人快速地拨打电话给思恬。


6. 病房 / 傍晚

庆芳昏睡了三天。庆芳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一层纱布,石膏缠绑着左脚。庆芳惺忪的眼睛环视四周,病床前的桌上放置了花篮,还有署名,上面有同事们与客户的祝语。

庆芳的眼角边莫名地流下了一行泪水。坐在一旁打盹的思恬摇晃了一下,看见庆芳醒来,不禁惊喜交加,从桌上拿起两包饭菜,端在庆芳面前。庆芳触物伤情,从纸盒上认出那是老友从老地方打包来的饭菜。庆芳咽不下饭,思恬用纸巾轻轻地为庆芳拭泪。思恬打开饭盒,乐滋滋,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一条丝线从思恬的背包露出来。思恬的眼角斜视了地上的背包,像是忘了告知庆芳一个消息。思恬兴致勃勃地把尚未织完的围巾取出来,并在临走前,交代庆芳把未完成的围巾作为解闷的玩物。


7. 病房 / 中午

泛黄的花瓣垂落在桌面上。庆芳向护士打招呼,让护士把插在花篮中的卡片递给她。护士转身要走的时候,庆芳好奇地向护士询问这几日除了思恬来探病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出现。护士摇了摇头,说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有花篮在庆芳入院的第二天就在病房里了。

庆芳神情黯然,好像是失去了什么。她读了卡片里的祝语后,拿起身旁的围巾,一起针,一收针,把完整的围巾织完。庆芳向枯萎的花朵发呆,手里握着围巾,双拇指来回抚摸围巾上织着“老友”的字眼。

(朋友的相伴之道,锦上添花仅是泛泛之交,雪中送炭才是诚意真心,情境的形容布置周延,场次的安排递进有序,故事以冷暖自知的反省领悟为脉络,因此情节的安排该有反差,第5场不妨让人物以忙碌为借口拒邀,才能更为突出老友记的关怀,在这个大家都被名利遮蔽捆锁的年代,书写更是要寻回人性最初的温情。)

高畅:告别分场


普通朋友

1卧室/深更

窗外万家灯火明亮直至深夜,大街小巷的灯光也在值夜,此时一间卧室中的灯被关上。已经是凌晨1点钟。而手机震动,一簇光又在床头亮起一串文字。
安琪不情愿地皱眉伸手拿手机来看,突然一脸兴奋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们认识有5年了吧,我这次来新加坡旅游,出来见个面呀。”
安琪熟练得在手机上快速回复。
“已经5年了么?正有此意,还在想你都在新加坡了,怎么还不来找我。明天下午我有空。”
“我在为你准备见面礼呀,明天我们去哪见?”
“武吉士附近的哈芝巷吧,那里有很多店感觉都很好。”
“嗯,我找一下怎么过去。”
“太好了,要见到你了~”
“是的呀,要见到你了。“
“晚安哦,早点睡,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安琪看着最后一个回复,如同美梦成真一般,无法平静入睡。索性继续看着手机翻着5年中彼此相识相知的聊天记录,时而傻笑,时而泪目,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是由古风兴趣结识的,在海外能找到与自己同兴趣的人不容易,所以他们都是彼此的倾诉者和倾听者。满街的明亮,衬托着房间里的期许不舍熄灭。


2哈芝巷/小雨下午

次日下午,许是工作日的关系,哈芝巷行人不多,两旁的墙壁上满是喷漆涂鸦,还有欧美式的小咖啡馆和特色店铺,一间挨着一间。车辆驶过,带起积攒在路边的积水。不管水中是否有杂质,但瞬间都绽放如花,过后又恢复如常,依旧是一汪积水,仿佛车未来过。满是灰白的天空,再次响起闷雷声声,正酝酿着下一场痛快地倾泻。

身着红黑色宋裤套装安琪从车上下来。客气地跟司机道了谢,急匆匆地把还没吃完的苹果叼在嘴里。腾出手来从素色环保袋中拿出十六股折叠伞,撑起,手机一直拿在手上,把碍事的头发扫到一旁,看着手机打出几个字,发送。


3哈芝巷另一头/小雨下午

“我到了,给你发定位。”手机屏幕在手中亮了起来,李赫嘴角牵起一抹微笑。一身清爽随意的短裤T恤运动鞋站在街道中,融入人群并不起眼。

环视四周,没有找到可能的人影。突然想起来自己好久没让她发照片了,忘了她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到了,你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呀?我去找你。”
“特地穿了你之前帮忙买的那套宋裤套装,为你穿上以此作为谢礼~”李赫的笑容漾开。
“那我可要见识一下了。”收到定位,迈开步子在小雨中寻找身着古装的女生。
“那你快点,我的早、午餐都没吃呢,只吃了个苹果。”
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4苏丹回教堂前/小雨下午

苏丹回教堂的金色圆顶在灰白的天空下依旧独特耀眼。米白色墙壁的衬托下不难发现那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

李赫拿着手机不断确认地点,在隔一条马路时就看到了身着红色上衣黑色宋裤,拿着素色的雨伞在小雨中站着。一丝温暖染上了李赫的脸,将这一刻留在了手机里,握着手机如同获得了珍宝将它放进口袋里。

再靠近安琪,渐渐确定了那就是她在等的人。两人逐渐向对方靠近,停在离对方一步的距离礼貌握手问好,但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在气氛没有冷下来之前,安琪将伞靠近李赫帮他遮雨,李赫握住了伞柄,直接说:“我来拿吧。”
“诶?不错嘛,很绅士哦。”安琪赞许得夸着李赫。
“是您调教得好。”收到赞许的李赫顽皮得给安琪抛了个媚眼。
“我们快去找地方吃饭吧,来的时候我就吃了个苹果,饿死了”在赞许的表情后安琪没有让这个瞬间停留太久。

基于之前对彼此的了解,一切默契得刚好。两人也就这样在雨中漫步不断发现路旁的小惊喜。烟雨朦胧中,逐渐朦胧了两人的关系,伞下的两个人仿佛逐渐合成了一个人。两人的距离像极了情侣,只是没有牵手。


5街边涂鸦墙壁/小雨下午

两人在雨中走在不同的涂鸦墙壁前,那把素色的雨伞总是那么跳脱。将两个人的不平凡关系凸显得更为明显。但也在明亮色彩的壁画下被包容,成为生命中的一种实实在在存在的关系。


6小咖啡厅/小雨转大雨下午

小小的咖啡厅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周围的摆设都似在咖啡中浸泡过,都呈现着棕黄色调。几盏蜡烛将咖啡厅中的颜色带得更为暖心,将雨水搁在窗外。两杯饮料,两份精致的西餐,两个人谈笑着对坐在靠窗的位子。店中播放着华文歌曲《六月的雨》,歌词中唱着相同和不同的心情“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李赫点的冰饮外层凝聚了一层雾气,逐渐流下几滴水,就如同他心中堆积的欣喜,慢慢溢出表面,话从没断过,笑也从没离开过脸颊,谈到开心的地方说话声量都提高了一些。安琪则不住点头,回应李赫的说法,与对方谈天说地。渐渐的雨下大了,这从未浇灭两人的兴质。直到吃完了饭都未能截止话题。
话题暂歇,李赫看着窗外的雨,听着歌。

“我全心全意 等你的消息 总会有一天 你会相信我 我爱你 一场雨 想念你……”
“新加坡的雨好大呀,你在雨中跑过么?”李赫惊叹道。
“没有呀,曾经想跑,现在不敢跑了,知道后果会很严重。”安琪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今天真不想在大雨里跑一跑?”李赫饶有兴致地问,如同在试探。
“今天这身,真的不合适。你去跑呀我看着。”安琪点出了他的傻。
“那就没机会了,”李赫有点扫兴地说着,“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要回去了。”
“这么晚才来见我呀?啊,对了我的见面礼呢?”有点埋冤,借此要求以见面礼作为些许补偿。
“你不说我就要忘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个长方型盒子,“特地为你挑的,打开看看吧。”
安琪本以为是他这几天在新加坡随便买的东西,打开来看没想到竟是一支打磨地十分平滑的木簪子,配自己这身衣裳刚好。惊讶于他的用心,也没想到他们竟想到了一块。就此将头发用簪子挽起带上了那根簪子。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穿这身衣服?”她坦诚地把问题直接抛了出来。
“我不知道呀,只是觉得这个你会喜欢,而且你说过想买簪子,我就给你看了一下。”李赫也坦诚地回答,将自己盘子里的最后一口意面吃掉了。看着安琪头上的发簪,心里还是很欢喜的,那个簪子很配她。
“哇,谢谢,那作为回礼,给你寄明信片。”
“好呀。”

雨也在谈话间停了下来,湿漉漉的街道和湿漉漉的空气,水不再那么喧闹吵杂,只是静静地飘散在四周。终会离去。


7车站/雨停傍晚

湿漉漉的遮雨棚下,两个人在等车过程中,说着之后的目的地,发现方向不同。
临走时安琪拥抱了一下这个与她相知那么久的人,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但是他们总算是见面,相识了。
李赫也措不及防地回抱着她,停留不及一秒的时间,分开,上车。互相挥手,安琪目送着李赫的车离开。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叹出。雨中的湿润感让她更清醒了一点。

手机一震,一条信息。
“我家女神什么时候来?”
“我在哈芝巷的巴士站,你来接我么?”安琪依旧是熟练地回复着。
与此同时,又一个红色的未读信息:“图片”
划开一看,是安琪站在雨中等待的照片,安琪认真地看了一会,按下保存,收藏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电话铃声响起,安琪划开接听。
“宝贝,我到了,抬个头。”
安琪抬起头看了看左右找到了那辆自己熟知的黑色轿车,带着甜蜜的笑跑上前坐进车里。随着车轮带着的雨水扬长而去。


8李赫家楼的信箱/傍晚下班时间

李赫打开信箱,将明信片取出。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微笑再次洋溢在脸上,疲惫之态一扫而光。
此时一个好听的女声问着:“老公,今天我们做鱼吃,我们一起上楼吧。”

(文字描述细腻,场次的衔接流畅,实景写来充满画面真切的氛围,虽然人物关系的阐述方式大费周章,不过身份变换的转折颇为有趣,书写即是为了窥看冰山底下的真相,可是主题情感的表现略为不够到位,题目暗示了一种相逢恨晚的遗憾,读来却有点稀松平常,喝咖啡纯聊天毫无逾距,如果加深言语行为的挑逗,那种网络社交的真假算谋,或许才有更加惊骇的体现。)

王瑄:告别分场


杀手

第一场
夜 内 卧室内

门开了,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扯着男人的领带把他拉进房间。
男人有想推开女人的动作,被女人抓住手放在自己腰上,女人主动地吻上去。在男人习惯了以后,女人缓缓解开衣服上的纽扣,男人迫不及待的脱下衣服,把女人扑倒在床上。在男人准备趴下时一道反光闪到了他的眼睛,他向窗外狐疑地看了一眼,但很快他的脖子被女人的手搂了过去。
床头灯把两人的影子打在墙上,墙上还有女人的结婚照,但照片里的人不是这个男人。
这栋楼的对面,正有一个白衣男子在楼上用望远镜窥探着女人和男人。他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起身离开。


第二场
夜 内 卧室内

女人从床上起来,床的另一边男人正背对着她睡的正香。她穿上一件薄纱衣服,起身走向阳台。
天已经黑了,她所看到的是点点昏黄灯火组成的城市夜景。她点燃一支香烟,风轻轻吹动她的长裙。她看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卧室正在发生什么。
卧室外走进一个白衣男子,他走到床上的男人身前,弯腰试了试他的鼻息。
床上的男人吸了吸鼻子,突然惊醒,看见眼前的白衣男子后瞳孔放大,张大嘴正要喊出来,被白衣男人用一块湿透的布捂住了口鼻,偷情的男人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两个人搏斗起来,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到了墙上。
墙上的影子能看出来,戴帽子的白衣男人抄起来墙角的棒球杆,敲在了偷情男人的头上。

白衣男人缓缓走到女人身后,女人感到有人靠近,闭上眼把头向后靠在他的胸口上时,发觉不对劲,转身回头看到是黑衣男子,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女人突然身体抽搐一下,低头发现男人把刀插进了女人的身体,女人慢慢往下滑倒在地。白衣男子望着远处的高楼,手臂上还有留下的伤口在向下流血,男人的脸始终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孔。


第三场
夜 内 洗手间

男人坐在浴缸里,用白色纱布裹起自己的手臂,地上满是血迹斑斑的纸团。
浴缸旁放着好几瓶沐浴露,他用的那瓶是黑色的,旁边有一瓶白色的和一瓶粉色看起来是儿童用的。他把浴缸塞子拔开,血水旋转着下降。
摁下马桶按钮,血迹斑斑的纸团消失在马桶里。
他打开水龙头,冲干净手。

第四场
夜 外 街道

白衣男人走在街道上,逆着人流走,他的衣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远处传来了警笛呼啸的声音。

男人在路边想抽根烟,掏出烟盒来发现是空的。他看着身边的一对情侣,男孩正在抽烟,女孩注意到他的眼神和手上的纱布,用手肘捅了捅男孩。
于是他接过了男孩的一根烟和递来的打火机。
在这根烟也燃尽后,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借着路灯的光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边缘有被撕掉的痕迹,照片上是被他杀死的漂亮女人。他用打火机把照片点燃,看着她的脸消失在火焰中。

独白
我是一个杀手。
但我的记性很差,或许下一秒就忘了上一个任务。

画面渐黑。


第五场
夜 内 房间内

桌子上放着一张表格,上面有身高体重肺活量血液检测结果等信息,一个医生在认真看过后在下方签名,回头看了看另一位医生。
白衣男人坐在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过长的袖子在男人身后被系住,使得男人双臂无法伸展。医生在男人脖子上打了一针。男人看着针头丝毫没有挣扎,还把自己的脖子偏了过去以便他们打针。

独白
完成任务以后,我会进入休眠期,直到有新的任务再被唤醒,也许是休眠药的副作用,让我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谁知道呢?


第六场
夜 内 房间内

男人睁开双眼。

独白
这一次我睡了多久?

他用剃刀对着镜子刮脸上长的很明显的胡子,头发也很久没有打理了。

独白
一天?还是一个月?一年?谁知道呢?

男人从钱包的夹层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相片。

独白
好久没有新任务了。


第七场
夜 外 郊外小路

男人独自一人走在郊外的路上,手里拿着那张照片;是一个小女孩。这张照片的边缘有撕过的痕迹。

独白
我在寻找她,她就是我的下个目标。奇怪,我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任务。

画面切换第一场的零星片段。女人临死前放大的瞳孔。血液顺着裙边滴下。

男人停住脚步,看着手里的照片。

独白
我怎么还记得我上次的任务?

男人思索了片刻,继续向远处走去。


第八场
夜 内 小女孩卧室

小女孩躺在床上,老妇人和警察轮流跟小女孩道了晚安,关上灯,离开了小女孩的卧室。
窗外,男人贴墙站在空调外机上,偷偷观察着室内的情况。等所有人离去,又看屋内女孩的胸腔开始规律地上下起伏。

男人走到大门口,从花盆下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安静的走到小女孩身边。

独白
我只要把她掐死,再离开就好了,没有比死在睡梦中更安逸的了,我也算对她很仁慈了。

男人把双手缓缓伸向小女孩的脖子,然而手离小女孩越近,抖得越厉害。

独白
究竟是谁给我下的任务?为什么给我下这个任务?为什么是我做这个任务,不是别人?算了,按照计划好的,掐死她,然后离开。

男人再次伸出双手,小女孩翻了个身,面向男人。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毫不怯懦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男人也看着她的眼睛,一时没有说话。

女孩:我想妈妈了,爸爸。

女孩的怀里抱着一个老旧的玩具熊,她把它递给男人。

女孩:我睡不着觉,你还会唱小熊唱过的歌吗?唱给我听吧。

男人愣住了。喉结滑动,深咽了一次口水。

女孩按下了小熊身上的一个开关,小熊摇摆着开始唱录好的歌。

小熊: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路边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你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

男人把手一点点接近小女孩。

小熊唱的歌曲渐渐变调了,听起来像没电了一样又沙哑又没调。

小熊:布娃娃,不要伤心不要怕/让我借给你一半妈妈/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让我借你一半爸爸/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男人用力闭起眼睛又睁开,眼神开始游移;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片段,是过往中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他呆在原地。闪过的回忆还有小女孩的妈妈,跟第一幕的女人身材衣着相仿,但是看不清她的脸。

“爸?!你回来干什么?”

坐在床上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脸惊恐,但更多的是愤怒。

男人猛地回过神。房间内不是之前看到的一片黑暗,甚至不是同一个格局。桌子和衣柜都换了位置,刚刚看到的全家福照片换成了明星海报,床上也没有小熊玩偶。

男人开始流泪,并喃喃自语: 对不起,爸爸回来了。爸爸不会再走了……

突然,几个人破门而入,一根针刺入男人的脖子。男人挣扎了两下便昏睡了过去,几个医护人员把男人拖走,房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床上的大女孩从床上滚下来,捡起地上的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玩具熊里拿出来的男人的照片拼在一起,她跪在地上低声呜咽着。


第九场
夜 内 房间内

男人睁开双眼,坐在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过长的袖子在男人身后被系住,使得双臂无法伸展,几个医护人员在他身旁忙碌着。桌子上依然放着一张体检表格。

独白
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是谁?他们在干什么?谁知道呢?
我想起来了,我是个杀手,刚从休眠期醒来。我睡了多久?
不对,我不是杀手,我结婚了,我的妻子很美,我们有个小女儿,她就像天使一样。(停顿了一会儿)她们在哪呢?

男人:她们在哪呢?

医生:我们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到她了。

独白:我突然很想她们,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又忘记了更多的事情。

男人闭上眼睛,流出了一滴泪水。

(较是剧情长片的规模格局,故事经营显见用心,不过驾驭上难免捉襟见肘,类似电影Memento的构想,可是云来雾去的人物动机和发展,虚实真假有点无解难辨,像是精神病患的自导自演,也像是妒夫狠父的自责自虐,文字逼真紧凑,可是独白的叙述重复,悬疑的引导无果,“医生”的作用不确,书写虽然不需说明一切,但是必须能够留下线索。)

Sunday, November 17, 2019

文字分场:k.d.




冥冥

1. 從阿德家到街區/早上

早晨瀰漫著機器蒸煮的咖啡香味,冷峻的陽光從窗簾滲入,熏亮了品味簡約的單人公寓。阿德一身卡其便裝斜掛著肩包,精神抖擻的準備上班,拎著冒氣的咖啡杯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拍了拍毛衣上的塵屑,推動靠在沙發邊的自行車,把手柄吊著的安全帽戴上後,才取出鑰匙開門。

扶著自行車拾級而下,樓梯間外是石板小徑,阿德騎上車繞出了公寓大樓的側門,往大街喧囂的方向行去,慢慢踏出了一種風和日麗的節奏。

路上兩旁皆是剛睡醒的鳥禽草木和商店排屋,行人和車輛稀稀落落,有店主打著呵欠拉上鐵門,也有店主往外潑水清掃門口。迎面吹來一陣酥軟的微風,安全帽的繫帶啪啪作響,旭光暖暖的照在阿德清爽的臉上,仿佛在享受著生命於此刻的恩賜。

阿德在路口停駐,調整肩包的位置,左右來回查看路況,可是正當要繼續往前騎行之際,突然被一輛剎車不及的貨車,命中註定的猛然撞上,死亡黑壓壓襲來。


2. 阿德父母家臥房/凌晨

母親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驚醒,氣籲籲的撐起羸弱的身子,恍然失神呆坐床沿,冷汗浸入整個背脊,仿佛還未從噩夢中抽身而出。

旁邊的父親,大概感受到了動靜,醒了伸手搓揉老伴憂愁的肩頭,然後摸黑起身開燈,踉蹌走出臥房,不久後從廚房倒了一杯清水,小心翼翼的端上。

父親小聲的問:又夢到孩子了?母親吞嚥下苦澀的清水,隨著父親沙啞的歎息,緩緩的點頭。


3. 寺廟內堂/下午

滿是刺青的老廟祝揮舞著靈符木劍,念念有詞的請來了二爺伯上身,仿佛醉醺醺原地踏走,全身搖擺的幅度越來越大,時不時還會突如其來的大聲吆喝。

父親母親坐在廉價的紅色塑料椅子上,全程目睹了這場跳乩的儀式。母親虔誠的垂頭雙手敬拜,木訥的父親不信鬼神,則是一臉茫然疑惑,但是眼角依稀可以見到,一點點逐漸衰老的淚光。

神台上,一尊尊破舊的神明低眉垂目,像是在憐惜人世如香火裊裊的苦難。


4. 寺廟門口/下午

老廟祝已經退乩,跟之前瘋癲的模樣判若兩人,將一張紙條交給母親,囑咐說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八字很配,要快點,否则耽誤了時辰,就來不及了。

母親難得露出笑意,把紙條攤在門外站著的父親面前,上面潦草的寫了阿玲的名字,以及一組電話號碼。父親僅僅只是瞄了一眼,不願多留一刻便掉頭走開,撇下母親無奈的身影。


5. 小販中心/早上

阿德母親約了阿玲父母出來會晤,在吵鬧的小販中心慌忙的東張西望,生怕是時間或者地點不對,掏出手機瞇著老花眼,想要再度確認一番。

不遠處的桌上,阿玲的父母背彎的站了起來,朝阿德母親猶豫不決的招手示意。

母親走了過去,不好意思的坐下,為自己的舉措連聲道歉。阿玲父母忙不迭點頭表示沒有沒有,隨之陷入沉默無語。母親此時好像想起了什麼,從手提包搜出一張照片,遞給了阿玲父母。阿德戴著方帽的大學畢業照,阿玲父母歡喜的牢牢抓在手中,同時也把阿玲的照片,拿給了阿德母親。

雙方客氣拘謹的聊起,斷斷續續的,原來阿德與阿玲同齡都是二十八,阿德遇車禍死去了半年,阿玲卻是在十九歲芳華正茂,生了一場病去世的。

阿德母親聽了辛酸,低頭瞧著阿玲的照片,內心泛起了千般糾結的滋味,想像兒子能夠成婚,而兩老終於有了媳婦,只不過這一切,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是不是來的太遲了?


6. 阿德父母家客廳/晚上

母親在觀音嫲前擲茭,連續丟出了三個聖杯,得到了神明的庇佑,意志更為堅定,於是理直氣壯的,將阿玲的照片,置在抽著煙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跟前,說我不管這麼多,就是要她了。

父親撿起擱在矮凳上的照片,阿玲在山明水秀的背景前,一幅青春洋溢的美麗容顏,似乎也觸動感染了父親的自我封閉。

電視機裡正在播放紅娘節目,主持人頻頻問道男參賽者,確定是不是要選擇某位女參賽者。


7. 寺廟內堂/晚上

木魚的敲擊聲沉沉蔓延開來,扎實的木桌上並列擺了阿德與阿玲的相片,壓在一張寫上雙方生卒年月的字帖上,還有各式各樣的糕點水果。一支蠟燭是白色的哀思,另一支是紅色的喜氣,老廟祝披上道袍,誦經搖鈴不斷繞行,進行一場生與死、樂與悲的莊嚴法事。

除了雙方父母,冥婚的現場還來了一些親戚朋友。阿玲母親已經放聲哭泣,阿玲父親於是在旁安慰。阿德父親強忍心中的悲戚,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哀苦的老人,緊緊抓住了阿德母親哽咽顫抖的小手。

老廟祝這時在阿德與阿玲的照片上,牽起了一條天長地久的紅線。依稀好像可以聽到,某個親友細聲的說話:要是他們早點遇到,就好了……


8. 從街區到醫院門口/早上

冥冥中,阿德與阿玲,確實曾經邂逅相遇。

十年前的阿德樣貌青澀,但是沒太大變化,騎的卻是一輛破爛的自行車,差點撞到要闖過馬路的阿玲。阿德笨手笨腳的要幫忙撿起阿玲掉落的tote包,兩個人不小心的摩擦觸碰,激活了原本有點尷尬的氣氛。

阿玲提起tote包之後,轉身開玩笑調皮的叫阿德,以後騎車要小心哦。阿德有點不甘示弱,以同樣的語氣回應,你過馬路也要小心哦。

阿玲的背影漸行漸遠,阿德心裡突然湧起了必須認識這個女孩的想頭,於是急忙快速的踏車跟隨,從路口轉彎拐入巷子出來,最後一眼見到阿玲,進去了一家醫院。

當阿德騎至醫院門口,往內張望之際,阿玲已經消失在竄動的人潮。阿德呆呆凝視了許久,不禁惆悵了起來,可是仿佛又有預感,彼此還會再見。

後頭傳來一陣車子的鳴笛催趕,阿德心不甘情不願的,騎著自行車離開醫院門口,從此隨風而去。

Friday, November 8, 2019

9101告别作預告:你的愛,是我的家鄉



“抱歉,您的灵魂霸占错的躯壳,现在必须进行更换。”--杰勋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也解决不了的迷。--倩慧
每个人都有一首荒诞还可爱的失眠狂想曲。--沅珊
末班车的交织。--可可
关于他的故事很多,阿慧只写出了寂寞。--葹婷
他們像是兩道垂直線,享受短暫的相遇卻沒有永恆的機會。--懃懿
马桶圈上总是有尿滴,这让小顾崩溃了。--碧晴
如意油的爱情故事。--恩典
与爱恨纠缠,与得失相伴。--霆浩
她精通茶艺,原只因他不喝酒。--怡慧
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神兵竟然……--韫韡
少年用書包與生物課本遮擋的秘密與夢。--凱宇
死亡之后。--铎耀
一個女孩的蝴蝶外衣。--欣玠
最后她说,想看家乡的花。--吴彤
曾经珍贵的堡垒里,永远只剩他一个人。--芊妙
至少,酒,比生活甜。--柳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