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柳淋:告别故事

Thursday, November 28, 2019

柳淋:告别故事


酒鬼

我家有一只酒鬼

白天的时候,他人模人样的混在人群中,和正常人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除了偶尔宿醉得严重的时候,或者是像昨晚一样发生事情的时候,他才会请假。

那只酒鬼昨晚又发疯了。不是什么令人习以为常的事。昨天,就因为老妈说他厕所弄的很肮脏,他就和老妈吵了起来。他们吵着吵着总是会吵到我身上,就算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老妈和他歇斯底里的吵着输赢,戏剧化的表演着自己的情绪。这样吵着的他们,是真的幸福吗?如果不幸福,为什么又勉强自己在一起?为的是什么?大人们的世界,一如既往的难懂。

他们在我房门外大声的吵着,台词总是一再重复着,像人们看腻了的电视剧。不同的是,这电视剧不会完结。我在房间内听着,深怕发了疯的酒鬼会对妈妈动粗。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如果这只酒鬼从未出现,那该多好。

可是,酒鬼心情好的时候,肉麻的可怕。

我刚回到家,酒鬼已经喝上了。红酒瓶里的酒剩下一半,我礼貌上的叫了声爸爸后,准备回我的房间。他把我叫住,让我陪他喝几杯。我用了几个理由,说我未成年,说我不会喝酒,但他还是坚持要我陪他喝,还说了不会就更应该学。喝吧,再拒绝下去坏了他的兴致,今晚估计又要闹了。他为我倒了一杯,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让我喝下。那天酒鬼很开心,说了好多话,表现着不经常有的父爱,对我说这他多心疼我和老妈。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15岁的时候,那红酒又酸又涩,那么难喝,到底有什么值得他那么疯狂?

后来我们要搬家了。老妈和酒鬼说这里的邻居不好,环境也不好,在榜鹅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买了房子。酒鬼和老妈约定好搬家后不会再撒酒疯,搬家后会让我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们用心的装饰着新家,酒鬼真的和说好的一样不闹了,酒也喝得少了。幸福快乐的家庭搬个新家就可以得到了?

酒鬼向我借了我新买的打印机,在客厅打印了一大堆我们的照片。他把这些照片一一框了起来,贴在了墙上,照片中的我们笑的多灿烂幸福,像电视剧里非常和睦的家庭一样。真好,至少在别人眼里这个家是快乐的。这样的场景,能维持久一点就更好了。

酒鬼在贴完照片后的几天,还是忍不住又发疯了。睡梦中的我,隐约听到酒鬼口中叫着我,说着我多没用,说着我一切的不好。老妈只要一为我说话,他就会更严重地撒疯。就这样,他们又重复着一如既往的台词,没完没了的吵着。我走出房门想要阻止他们吵下去,但是酒鬼一看到我,更歇斯底里了。他愤怒的撕下墙上贴着的照片,全部摔在了地上。相框四分五裂的断成几段木块,墙上刚漆上不久的新油漆都被扯了下来,露出墙壁赤裸的灰色。老妈紧张的护着我,深怕我受伤。

幸福美好的家庭吗?多么可笑。他努力建构的假象,就像墙上的油漆一样,不堪一击,又丑陋。

就这样和酒鬼依然过着那“有时好好,有时头风”的日子,某天老妈在我上课的时候突然打给我,说酒鬼进医院了。老妈说酒鬼在公司被气到突然心肌梗塞,现在正在急救中。急救?那就是没事吧。在电话上安慰了老妈几句,若无其事的回去上课了。如果酒鬼真的死了,家里是不是就可以平静点了?

在老妈的劝说下,我陪着老妈到医院探望了酒鬼。酒鬼虚弱的躺在床上,身上插着一些管子,身边有一个机器观察他的心跳血压。酒鬼让老妈去帮他买咖啡了,留下我和他在病房里。我尴尬的站在病床边,不知所措。

“酒那么苦,对身体又不好,以后少喝点吧。”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提醒酒鬼医生的叮嘱。

“阿宁,酒是苦,但至少,它比生活来的甜。”酒鬼盯着窗外,花园那儿嬉闹着的孩子,估计又是想起了和前妻的三个孩子了。他看得出了神,过了一会,难得的展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

“阿宁,谢谢你来看我,我出院了会把酒给戒了的。”

继父说的那句话,那时候的我没什么感触,也希望,长大的我不会了解。

(世间无鬼,其实都是人在作孽,叙述的语气口吻有点呆板重复,像是陈述着布满阴影的往事,不过对于酗酒人物的描绘,却有几分逼真的神似,但是书写往往得把情绪抽离,才能看得清那些颠倒和醉醺,现实里这样的父女关系,或许仅有紧绷的厌恶,但是讲故事不妨稍微轻盈,最后看出就算如何万恶不赦的鬼,或许都是可怜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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