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丹：那个地方

旷野与城市

第一节：无名氏小路

城市的柏油路，平整光滑。小镇稀松颠簸的土路，尘土飞扬，摇晃着孩提时代恍恍惚惚懵懵懂懂宛如浮藻般的碎梦。那条路，是出家门就能踏上的泥泞小路。路面很窄很窄，只足以一个人行走。夏天，我和儿时的玩伴就像小野马似的奔跑在小路上，追着，闹着，笑着。风轻轻地吹，吹走了火燎的热气，吹散了无聊的烦恼。多少次在外贪玩，忘记了回家吃饭。星星月亮都出来了，我们带着一身汗，说着壮胆的话，一边跑一边祈祷到家不被挨打才好。这时，小路像传声筒一样，传来了妈妈们焦急的呼喊声。小时候贪玩的我常常问爸爸为什么不将这条小路拓宽，爸爸转过身望着窗外，“这是一个过程，再往前走就是光明大道了”。我总想着外面的大道。后来，也如愿以偿了。那条无名氏小路躲起来了，躲在无数条宽敞的马路之中，取而代之为“笃行路”。

第二节：某座“钢筋水泥”

家旁边的空地终于引起政府的注意，他们大刀阔斧，义正言辞地为这片空地进行全面改造。昔日的宁静马上变成热火朝天的施工场景。偌大的土地，上百辆工程机械紧张作业，挖掘机、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重型卡车来回穿梭荡起滚滚烟尘，建筑工人的脸上身上被撒了一层面粉般变成灰白色。他们把一根根钢筋变成坚固的铜墙，将一袋袋水泥筑成坚固的铁壁。人们都说，水电工程建设者都在创造着“城市规划”的伟大奇迹。

现在，凡事出门，就必须走过这座“钢筋水泥”。人人无不赞赏着政府的效率、感叹商场的便利性。然而，每当经过这巨型城市怪物——我看到的只是零件加工零件，螺丝从不关心别的螺丝，只顾及自己脚下的场面。我想，若是想在这水泥钢筋上舞蹈，就一步都不能错。因为稍有不慎，便无立锥之地。这座高大的建筑物，从无可量度的状况开始，当它被设计着的时候又必须通过任何一切可以量度的手段，最后的结果一定又是无可量度的。

第三节：城市

以前的荒芜旷野，现在的高楼林立。旷野对于万物的巨大包容性，现在城市俨然是人类的一统天下。人类把城市当作巨钉，楔入旷野，并以此为据点，顽强地繁衍着后代，精心布置了纵横交错的交通设施，构成城市的血脉和骨架。一个城市，并不等于就是一堆建筑物，相反的，是由人类进行一切操控所围圈、所划分的建筑空间。

公寓的样貌十年如一日般崭新依旧，就如城市的发展一样怪异般协调，不紧不慌、慢条斯理。然而，作为一名城市人的我却与它产生了代沟，这种代沟不是甲乙方的意见纠纷，而是一种建立在陌生上的隔阂。原因是我不清楚城市的楼有几栋，数不清的道路有几条，更滑稽的是别问市长的尊姓大名。我不知梦里花落知多少，或许我只管上好学，读好书就行，外面纷杂的东西与我无关，因为考试也不考这些。如果有一天，我在城市中迷失了方向，或者说窜进了某条巷子绕不出来，请记得，别笑话我，因为你我都一样，都是这城市的流浪者。

（水泥覆盖土地，无常是永远的真理，几百年来的城乡对立之说，早已完成书写的经历，如今的物转星移，不宜再用这套典型的哀叹，对于钢筋般的城市进行嘲讽，首节亲近熟悉的环境，文字显露记忆细节的温意，后两节流露过多说教的口吻，从一草一木的真实描述，膨胀至比较概念化的批评，而且讲述地方都更的故事，不需回溯到「旷野」的洪荒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