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词汇：k.d.

PAP

七八十年代的小孩子，在讀小學之前，大概都上過幼稚園，但是那個時候的幼稚園，kindergarden唸起來冗長繞口，所以一概都叫做PAP。這個從People's Action Party由來縮寫的詞彙，對於我們在建國後出生的一代，先是代表一種人生必須經歷的幼教啟蒙，在稍微懂事明白事理之後，才轉變為一個生活無所遁逃的社會符號。

教育學堂與政黨組織的共謀合串，其實始於更早的年代，面對殖民地主的統治，爭取獨立自由都要提倡社會主義的那一套，組織工會之餘也流行興辦學校，在天真無知的心靈世界播下種子，如同轟隆隆大時代驟然而至的疾風甚雨，幼苗必須馴服教化，才有機會茁壯成長。

我的PAP在老家附近排屋二樓的單位隔間，充當教室不記得是否簡陋，反正擠在裡頭的都是一群無心向學的傢伙，整頁圖片的課本，沒學會識得幾個大字，但是在齊齊玩鬧的背後，卻也似乎隱約知曉，PAP只是煩惱和壓力來臨的前兆，接下來恐怕沒時間看天蠶變了。

有時讓人萬般敬畏和忌諱，有時卻被大家輪番調侃和責備，PAP滿滿印刻在新加坡政治歷史的賬簿上，隨處可見霸道蠻橫的筆畫，卻也好像描繪了繁榮興盛的曲線。大人聽說小孩正在讀著PAP了，必然會點頭讚許，可是轉頭罵起政府，明明是同一道拉丁字串，卻成為了尖酸毒辣的隱喻，可以包藏並且展示，天底下所有的感傷、仇恨和怨懟。不止幼稚園，報紙電視，街道馬路，環境住宅，連帶談戀愛生孩子的事情，最好最壞唯物唯心，統統可以用PAP一言蔽之，仿佛就是不可抗逆的命運。

作為PAP的幼稚園，早已改了稱呼，社會開放進步了，不宜過度明目張膽，而且當下更是一門生意，學前教育的招牌林立，同時細分貧富貴賤，意識形態謙卑退讓，資本主義大行其道。

但是，幾個字母雖然偷天換日，那道閃電依然直拐拐的劈在心頭，現在大多是說送孩子到pre-school，偶爾還會用上PAP的，我聽了心底即會湧出有點矛盾的感受，急於劃清現實界限的某種自詡清白，混雜了一種集體記憶式的莫名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