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抗疫
在畜栏里嚎叫的,未必是向往自由,也许只是饿急了。
在畜栏外反抗的,未必是性格刚烈,也许只是怕极了。
2019年底的某一天,没人会想到有这么一个词会霸占三年的光阴。我们不是第一次接触,但也许是第一次生出啼笑皆非的念头。他本就带着充满热血的反抗精神,呼吁着团结互助,似乎是人类面对灾难时激发起的种族凝聚力。
现在再提及“抗疫”这个词,不痛不痒,甚至让人耳朵生茧,时而上纲上线,时而下里巴人。我们记住了“抗”,抗击、反抗、但摸不透“疫”是什么。念着念着,我们就只记得“抗议”了。2020年,我们同仇敌忾的气势历历在目,一举一动离不开“抗议”。赞颂讴歌无数人的奉献与牺牲,却险些忘记了“抗疫”的敲钟人还是个险遭罪名的“抗议人士”。抗疫的由来,源自一个乃至一群人的抗议,随后衍生出“核酸”、“隔离”、“方舱”这些词汇。民众许多经历过数月闭门不出的日子,像久违的闲假。
抗疫持续了近三个年头,却在2022年开始变质了。重获自由的人们再度被关进家中时,已经失去了耐心,真的是因为自由的感觉如此宝贵吗?上海当时称为首批恢复封城的一线城市,整个经济之都的运转陷入停滞。封禁的消息如此之快,仅仅给了民众一夜的准备时间。那一晚,是名副其实的不夜之都。深夜12点的街道人流如潮,挤满了所有超市的角落。人们摩肩接踵,搜刮物资,为了食物在超市里大打出手,最后悻悻归家。隔离原定四天,延长到一周,最终到达惊人的两个月。上海盘算着举行“抗疫晚会”,却被食不果腹的人们骂到直接取消。
当食物的生存刚需迫在眉睫,没人开始在意病毒如何变异传播。一场“饥疫”,令人们对街区物业的工作者大打出手恶言相向,网暴每一个触手可及的对象制造身亡事件。人们打开窗,对着走来视察的领导大喊着“抗议!”,领导高昂感动地回应着“抗疫!”。那场面说不出的滑稽,因为每个人只能把头伸出窗外从春日叫喊到炎夏。人们高呼着自由,却只是饥饿下无人保障生活的求生欲。
令人惊讶的是,2022年年尾,一切“抗疫”活动猛然取消,就像从未存在过痕迹一样。人们在自由的风中咳嗽流涕,仍然陷入了物资药物的哄抢,嘴里却高呼着这是自由的抗议胜利。网上盛行末世囤货爽文的白日梦,现实里无数商铺倒闭,上海盛极一时的亚太盛会变为一座空楼,人们重新迈入大洗牌的社会里挣扎起来。我们想要抗议,却还是乖乖戴上口罩,给自己做着核酸,花数倍价格抢夺一盒莲花清瘟胶囊。
我们分不清该“抗疫”还是“抗疫”,只是捂住口鼻,打开栏门奔行。
(病毒在人体突变新株,同时也在社会衍生新词,虽然已经柳暗花明,但是劫后余生当然值得反省,嘲讽批评之处稍微溢于言表,不过以理直气壮的本意,阐述东歪西倒的乱象,生存的无力需要有力的抗议,在较为超然的姿态以外,不妨加诸个人的体验,让文气更有切身之意。)
“抗疫”是口号,“抗议”是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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