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命案
一直觉得,在这个城市中,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一座座气势逼人的高楼,一波波扰人清闲的杂音,一团团令人窒息的污气。和车辆并行在一条路线上,人也换化成车一般没有生命,一味地往前飙。
于是喜欢乘搭巴士在这个城市中游荡。远离外界的空间,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听着耳机传出的音乐,如幻灯片一幕幕闪过眼帘的景观,能够让人暂时忽略街上的行人,高楼也显得不那么高了。天空怜惜着干涸的城市文化,开始下起绵绵细雨。在灰暗的天色中,巴士沿路寻找生命的痕迹。
一栋孤立在高楼中的亚答屋,橙色的外墙脱成了一斑斑的灰黄色,屋顶上顶着一撮绿草,四脚立在黑漆漆的泥巴里。
几十年前,里头是不是住了一个孤独的老娘惹?孩子离开了她,住进刚建起的组屋,她却坚持不肯搬离从小和哥哥姐姐一起嬉戏成长的花园,还有那个丈夫向她诉说爱意的阳台。她一人留在亚答屋里,但是身边的邻居已纷纷搬离,准备不久后让位给一条柏油路。
老娘惹常到附近的一排店屋里的其中一家老字号,她爱吃那里老板娘亲自烘烤的传统面包。每当买好面包站在店门外,她都会看看店门上张挂着的牌匾,细细地把上面的汉字记在心里。她读不懂那些字,却被那浮在深褐色木板上金色的一笔一划深深吸引。
某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晚上,老娘惹梦见了那几个字,好像懂了,于是在梦乡中平静死去。不久后,老板决定收起店铺,和妻子、孩子移民到加拿大。那一排店屋便再也没有第二间烘烤传统面包的店,店面也从此没人买下。如今整排店屋经过粉刷,外墙漆上了纯白色外加鲜红色的门窗。在琳琅满目的店铺中夹着那家被遗忘的店铺,店门上的牌匾不知为什么没有人舍得拿下。只是深褐色的木板因为布满灰尘灰了一片,本来金色的字体也不再辉煌。
巴士停在店面外的红绿灯前,绿灯亮起的前一刻,及时用眼睛捕捉了牌匾上的字。缓缓驾离那一排店屋,迎来了一座座玻璃大厦,天色渐渐转晴,傍晚的阳光朝玻璃反射,巴士内部被撒上一层橙红色。巴士在市区里的车站停下,穿着乌漆抹黑的白领人士上了车,顶着疲倦的面孔坐在一个角落里,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
刺眼的夕阳让人难以睁开眼睛,只好调高耳机音乐的音量,闭着双眼任由巴士盲目地开着,黑暗中浮出了几个字——寕靜致遠。
(公路叙事的静心潺流穿越现代城市的繁闹意象,同样也是『在路上』的笔触但却漫无目的,更似一个乘坐公车的漫游者/flaneur。在直观的抑郁中,揉杂进了一段出神想像的梦境,虚实之间增添和隐含了伤逝的深沉感触,其实就是这个城市/作者最初原始的实境,正如张爱玲《封锁》所谓的:“打了一盹……作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最后醒来,感慨复回淡淡疲惫,城市不变但也变了,不过心情已经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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