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品廷和玮旋知道宇昕住在……

Friday, March 27, 2009

品廷和玮旋知道宇昕住在……

再也

家乡的名字,是未终结的延续。柔佛再也(Johor Jaya),欲说还休,有些突兀,又有些纠结。仿佛屋后那条小巷,年幼时与两个姐姐一起学骑脚车,当时没有那么多碎玻璃、木屑、锈铁钉。大概是27度的陡坡,从制高点上,势如破竹冲下来,小生一马当先,却绊着拒马,人仰马翻,横卧着。相继而来的是大姐两个黑压压的大轮,在肚皮上画上一痕淡淡的红斑。幸好当时还没铺成尖石驳杂的柏油路,铺好了路,后门也就锁紧了。除了猫咪、乌鸦,就是一辆辆载满水泥、木料、钢筋的小罗里。

后门篱笆围起厨房、一条小水沟还有两块石板。石板底下埋藏家人的排泄物,幽幽地钻出丝丝秽臭,阿嬷炒菜时不得不多加油添醋,以咸滋滋作为抵抗。这是旧式屋子的设计了。父亲赶时髦,把篱笆换作砖墙,石板的边沿封得死死,小水沟也不见了。水沟总是干的。那是个炎热的下午,放学回家的小生哈着腰正想午睡,忽见窗外火神在跳舞,兴奋地告诉看报纸的父亲。从此往后,阿嬷就不用火柴点炭炉了。

穿过客厅,室内室外由一对镜像脸孔组成的铁花门笑吟吟地隔着。从前脚底也舔舐着沁凉,只不过由黯淡的灰黑色变成了如今清新的粉红色。母亲接过阿嬷衣钵,继续照料那小小的花圃。如果区政府的锯子队没有造访,与小生同龄的芒果树应该能像灵芝一样,开成一把伞,然后在顶上发生一些奇异的事情。电线杆悬着少了一横的五线谱,乌鸦点点是休止符,是舞蹈的豆芽字,芒果树的枝桠是忍不住拨弄琴弦的手,于是一截截被锯下,唯有往上往上伸,直到忘记旋律。

富贵花开,四朵染红的古早留声机,虫蛀处是点点时光的尘埃,总是撅着嘴对着观赏的人,像一个个吻。后来母亲找来一个大盆,添四分之三黏土,灌满清水。睡莲于正午时分合眼,有的还卧入水中,活似马来谚语中的Puteri Lilin [1],忽而又是一位夜访书生的紫色幽魂。她却勾引来了野猫金色眼神的眷顾。水中有小鱼,母亲特地圈养的。鱼腥味。

一次小猫在车子底下睡着,引擎声没能唤醒倦意。啪一声,仿佛苍蝇拍的凄厉,粉墙上了红漆斑驳。不忍睹的情景由父亲一人承担,全埋在了褐色篱笆门外垃圾桶边的空地里,傍着一只遭母遗弃的初生兔子还有被邻居驱逐的残病老狗。小B是小生的第一只宠物,老狗则曾在街上追逐着小生,仓惶间还触及了它湿润的鼻孔,不可一世的神气。历经沧桑的它从区政府的枪杆下以及越南帮的热油镬中侥存了下来,却始终不敌岁月。

步出大门往左走,是儿时的游乐场,往右则是高中时代的足球场。后来考到驾照,越驶越远,驰骋在地不佬大道上,远远离开老家。才发现,家乡的名字后面不可缀以句号。柔佛再也……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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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uteri Lilin(蜡烛公主):形容怕日晒的人。

(动作情感的鲜活续写,文字描绘的诗化意象,都是作者一贯拿手的好戏,自有一股温熙照人的感动。表面看来是儿时记忆的画面谱写,但在对故乡生活一片熟悉的铺展当中,却夹杂了时代和环境的隐然变故,甚至是前后差异的交融和重叠,呈现了更加饱和及细腻的层次。末段浓缩了时光的递进,人和地方一起一晃眼就长大了,离开的步伐几陷过度神伤的语调,幸好没有缀上句号,悠长得正好)

1 comment:

  1. 还没感谢pt还有玮旋对小生的修改
    也谢谢你们容忍小生这样一个固执的家伙,很不听话没有改一些东西……

    这次经验,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怎样去品评别人的作品,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接受或是拒绝品评,可能是自我惯了吧……

    谢谢&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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