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我去了:晓佩

Saturday, October 27, 2012

我去了:晓佩


双溪大年

长途巴士穿梭在高速公路上,耳朵塞着韩国流行音乐,窗外都是木讷的棕榈树。唯一的光线来自反方向的卡车,巴士,轿车,车头灯一一掠过。 黑暗中,绿色的路牌上,Ipoh 223KM,Genting Highlands 52KM……

Sungai Petani到底在哪里?坚持搭长途巴士的母亲熟睡,我只能一路上期待着Sungai Petani。

天空从黑转灰,而后转蓝,MP3的电池显示从青转黄,最后转红。巴士从大路弯进小路,转进了住宅区。乘客陆续下了车,只剩下我们一家。

房子,一栋栋,油漆脱落,看似再也经不起风雨。店屋,一间间,灰色方块砖头突出,残留着墙上剥落半悬的报纸。巴士跟我好像闯入了陌生的世界。MP3的荧幕熄黑,音乐中断,母亲正好松了一口气的说,到了。

我始终还是拖着行李,踏上这粗糙的街头,假装耐心地等待小舅。十几分钟后,等来了一辆98年的普腾威拉,大概是一夜的失眠开始奏效,昏迷了一个车程。

刚放好行李,母亲带着我赶下一个行程,到庙宇去。千里迢迢,我到烧香的地方总是双眼熏得落泪。庙宇的格局跟新加坡的大同小异,但是音调偏高,敲锣打鼓的喧哗非常热闹。

信徒肩靠肩,空气中香味夹杂汗酸,弥漫着好奇心。我们挤过十几个身体黏密的信徒,眼前只见男人合着双掌,坐在竹红木制的椅子,任由铁棒锋利地刺破右颊,肌肤霎时崩开。旁人紧紧地拉着男人的眼角,铁棒越推越深,从左颊穿出。插入口整洁,干净利落,铁棒好像原本属于脸颊的一部分,也被灵魂容纳了。

男人平静的表情,母亲看得眼睛都缩成一条泪线,眉头紧夹着鼻梁却还是硬着头皮不肯闭眼,毕竟是她吵着要来看的。男人的治疗仪式完毕,嘴塞了几张符,自行起身。另一个男人坐上竹红木椅,母亲脸上的表情也反复紧绷。

游街仪式开始,街道两旁,人影重叠,中间隔了个六七尺。先前看见了铁棒穿颊的,后头也来了铁棒穿背的,上下摆动身体,铁棒跟着上上下下,身体的毅力顽强抵抗痛楚。乩童换上了各自的服饰,哪吒,齐天大圣,大爷伯,关公和很多我没有见识过的神明,都附在他们的身上,齐聚一堂。哪吒一身红,双肩各一个风火轮。齐天大圣头带金刚圈,手执金箍棒,猴子般一跳,一瘙痒,一下子膝盖向上坐蹲着。伴随的还有铺满各种花卉的花车,太阳花,莲花,五颜六色的彩灯和身穿全白敲锣打鼓的乐队。

回到庙宇,暮色已潜入,铁棒一个个脱离了脸颊,只留下耳环般大小的缺口。随着遥遥晃晃的黄屋子,九皇爷回到了海边。今年,我带着“全家”和“平安”的一对红龟包回到了新加坡,明年还。


(旅行也像起乩,在心里腾出空间,让异地上身住进自己。描述干脆俐落了许多,偶有脱序过促但不失凝练,尽显用字的用心。专注坛事多少脱题,游街不妨穿插地方面目,让人神共游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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