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一回身体:怡纯

Saturday, March 1, 2014

一回身体:怡纯



俯仰之间

他踏进车厢,径直走向那个为他预留的座位,不假思索地坐下,却还是慢了一步,在列车开出的那一瞬间,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右一晃,又赶在无人注意到他之前迅速坐好。老先生,我这样称呼他。

老先生坐下后,自然地交叉双臂,头靠着车厢,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他是地铁的常客。十几二十年来的每天清晨,和一群同样怀揣着希望的乘客,在拥挤的车厢里燃烧着热血和激情。然而到了傍晚,返程的列车如同大海中被巨浪冲回岸边的小船,载着狼藉的水手们,但是他总是最乐观的那个,期待着家里为他闪烁的灯光和第二天出航时的朝阳。

突然有一天,有人主动起身让座。第一次的愣神,在年轻人友好的笑容中尴尬地坐下。俯仰之间,她已不在,孩子们也各自忙着自己的小天地,而他的地却许久没有再耕耘过了。渐渐地,习惯被陌生人优待,也熟悉了被孩子们忽视,毕竟早上的列车也已不再温暖了。

现在,老先生泰然地坐在他的位子上。那衬衣还是她走之前亲手缝制的,多年后,即使再小心翼翼,也洗不出那光亮的白了。还好黑布裤子还在,他们依然是出行最体贴的伴。如果不用力撑起两颊松动的皮肤,他们就懒散地垂下,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挺立的鼻梁却还在标榜着当初追到了全校最漂亮的女生的故事。两条如闩的眉毛,锁住了心,唯一的一把钥匙留在她那里,只有额头上深深浅浅的刻线,证明阳光来过。

光阴总会到站,老先生俯仰着吃力的站起来,就在一次次地跨越车厢与月台的缝隙之间,几十年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背影中海潮似的发,记录了年轻时的勇往直前,但潮汐褪去后,只留下花白的沙滩,和被海水冲刷地发亮的石头。

(布满岁月轨迹的身体。我们在风中车上不安的就老了,虽然隧道光阴和移动车厢的连结多少有点流气,但是细腻婉转的文句透出舒缓忧伤的节奏。岔开的想象极为传神伏贴,彷佛在时光的背景里进出的,不仅只是这么一个偶遇的老人。修整结尾,让前段的背影作结。)

1 comment:

  1. 用隐喻手法描绘细节作为结尾,貌似是一个可以借鉴的写作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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