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一回身体:明慧

Monday, March 3, 2014

一回身体:明慧



同病相怜

我有病。一生下来就只能往右边飞。眼睛无法正常转动,只能直视前方的事物,完全没有周边视觉。因此我从不知道主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她指尖的温度和纹路,以及我每次撞柱时隐约听见的惨叫声。但她的轮廓形态我依稀猜得出来,因为我阅人无数,在几辈子轮回的仔细观察下,我肯定人类其实都是一个样,就像现在坐在我眼前的红衣女子,也在斜视着盯着我不放。

她斜眼注视着我,跟着我在无止尽漫延的天际里飘浮,时不时猛然抽回视线,然后几秒钟后瞳孔又忍不住慢慢漫漫心虚鬼祟地飘回来。尤其像她这种画了粗黑眼线的眼睛,心虚和鬼祟加倍放大。她把扁扁的包包紧抱在怀里,趁下一次必须抽回视线之前,目不转睛地陪着我穿梭在上下夹攻的钢柱之间,飘荡在绿意盎然的天空里。我们面无表情地对望着,偶尔在她的眉间有个小小的凹洞深陷,但除此之外她的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抱着包包静静地看。而我喜欢这样看她这样看着我,总觉得这样的她一定能够了解这样的我。我喜欢她让无限漫延的航程不至于太寂寞。

可惜这种喜欢必然不能持续太久。主人指尖的温度总有一次来得太晚,我又再一次眼睁睁看见钢柱越来越逼近,然后脑袋一阵震荡,身体又开始无力地往下坠。临死前,在主人的惨叫声中瞥见她最后一次抽回视线,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眼珠子不再转动。她把躺在怀里扁扁的包包抱得更紧,像是紧紧抱住自己,让躯体的双侧隔着红衣裳试图感受自己指尖的温度与纹路。

我的这辈子即将结束。顺着地心引力的拉扯往下坠,我记住了她的轮廓和形态,以及悬挂在头上那颗巨大的贝壳。

(像素鸟不能自己却有自己的身体。拟人的构思手法算是奇特,从游戏的指挥衍生视角的焦点,旁及了另一个对望待诊的身体。可惜两者之间的关系和互通有点含糊,几乎仅是一种沉闷的百无聊赖,所谓『同病』的基础不妨加深当中的趣味,甚至还能结合最后贝壳/化石一物的象征能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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