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車窗望出去,依稀看得到,但是行進的速度總是過於倉促,或者就在閉目眨眼的那一刻,容易錯過歷史的弧轉。
綠地上立柱托起橫版,鑲嵌的四個暗墨大字,於時間的坐標底下委婉成跡,無可逆從的清拔線條,匆匆之間更似行草,彷彿是生命乏力的彎曲對角,雖然還在午陽的迴光或者夜晚的涼意當中靜靜亍立,儘管曾經由轟烈的血汗和石灰打造,畢竟仍然抵受不了,這個世界更加洶湧的喧囂。
有些故事來不及參與,這些都是從黑白照片見來的端倪,上個世紀的五十年代,殖民地的魅魂即將出竅離體,不過國境的板塊還未在熱帶潮濕的氣候中鑄成,這裡只是小島西邊岡巒起伏的野嶺。偶爾一陣雷電交加的滂沱,沼澤莽林便會氾濫成一片滿目蒼痍。
但是,正如小島的蕉風椰雨,原是浪漫不切實際的耽溺,當黃土終於鋪上石岩的意志,推開高高低低的灌木,趕走大大小小的蛇獸,一間大學的門口才驕傲的扎在泥裡。
磚瓦沿著荒坡零落堆疊出粗糙的輪廓,一切從一個門口開始,昔往漂泊登陸的各方後裔,於是也有了一個可以抵達的南洋碼頭。門口面向更南的粼粼海線,由蠻荒到文明的斷斷續續,接下來見證了一番顛倒和傾軋,驚心動魄得難以描述,而且不容置疑。
大學舊址此後不只換了一個門口,如茵蔥翠的安逸背景,在一排排整齊的房樓之前,一個時代悠忽消逝,剩下來的形骸,伴著新建的一座遊樂園,卻仍然歷歷在目。可是,地鐵一搖一晃隱然像是告別,往西線最後一站駛去之際,車廂內的廣播會做出提醒,這裡其實已經到了盡頭。
一個大牌還有一個小牌。
ReplyDelete大牌說,這裡是大學。
小牌說,不,這裡是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