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修雯:双线故事

Thursday, November 18, 2021

修雯:双线故事

选择

高风攥着笔低着头在笔记本上投入地涂鸦,面前的电脑还显示着未编辑完的文档。他悄悄侧了一下头,眼睛余光瞥见领导正在他的位子上对着厚厚的一叠打印纸左拍拍右敲敲的。高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才被分配到了这个尴尬的工位,领导一抬头就能看见自己在干什么,以至于每次开会都会被领导抓出来点名表扬。

但是这样的生活使他十分压抑。高风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肩,提起气势就走到领导办公室门口,可是刚敲完门就馁了。

高风毫无底气道:“老板我想调休……”

领导头也不抬地问:“多久?”

“一个月……”


满天星河与堆积的如小山一般的黄沙相映,身边只剩下一片寂静,仿佛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耳畔徐徐吹过的风声。修远躺在沙坡最高点,关掉了自己手里的光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处敦煌市的点点灯火,心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宁静。虽然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可以达到40多度,但是在六月份的敦煌,夜晚的气温也只是降到20度左右,说实话挺舒服的。

他想到了上学时学过的一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闭上眼,他仿佛还能听到商队行走在河西走廊时的阵阵驼铃声,只是随着那声响越来越近,他才失落地发现那原来是沙漠摩托的喇叭声。修远无奈的随手抓起一把沙子,任由它们从指缝中滑落,乘着风回到它们本该属于的地方。摩托上的那人十分不解风情地将摩托的大灯聚焦在了修远身上,修远眯着眼,右手遮挡着这令人不适的光芒,左手撑着沙子站起身,又随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残留的沙砾带着遗憾回到了酒店,准备明天开着自己的越野车到酒泉市拍一期新的vlog。


高风是真的没想到老板会批准他那离谱的调休。他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隔离酒店,西宁市的气温比新加坡稍微低一些。在隔离的半个月中,他常常在社交媒体上刷到一个旅行博主,犹豫半天,摁下了“私聊”键。原本以为那个博主不会回复的,但没想到他却给自己提了好多建议。高风在西宁市买了装备和一辆二手摩托,准备沿着青甘大环线骑行。张掖将是他今晚的第一站。

抵达张掖市的第二天,高风半睡半醒地摸到了桌子上的手机,发现发现手机多了个消息提醒,打开一看是博主的私聊,意思差不多是他现在也在青海而且两人路线方向一致,想问高风有没有结伴同行的想法。高风抱着枕头沉思,他有顾虑,毕竟对方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自己还人生地不熟的。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是博主,那肯定会更可靠些。他默默地删除了那些拒绝的话语,转而约定与博主后天在酒泉市的嘉峪关见面。


修远坐在嘉峪关景区内的关羽庙的台阶上,门前是人来人往的旅游团,其中打扮的很符合时代潮流的年轻人居多。这座庙是进入城墙的必经之路,但是很奇怪的是没有人进来参观,或者可以说是一进来看见泥塑雕像就直接走了。修远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关公像,发觉自己的位子坐有些尴尬,起身朝塑像拜了拜,又往边上挪了挪。他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慢慢阅读起来,他觉得在人越少的地方越是能和环境产生共鸣。阳光慢慢的照射到了他的身上,他不禁抬头,发现远处的土墩子与现代城墙那么一比较,倒是显得毫无气势,他只觉得好笑。他合上文件夹,走到早已风化得不成样的土墙边上,拍了拍。是啊,嘉峪关早就失去了昔日的辉煌,让一个假城墙占尽了风头。

修远转头,便发现有一个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全身一身黑,看不见一寸皮肤的的人在看着自己,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穿越到了电影《佐罗》里头。那人扯下了自己的防晒头巾,下面是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容。修远便猜到是与自己约定见面的那位粉丝,只有这样的愣头青才会有单独上路,不查攻略的胆量,倒是像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高风伸出手道:“您就是那位博主吧?我是和您联系的那个人,叫高风。接下来的行程就麻烦您了。”

“见外了,我是修远。”修远与他握了手,“嘉峪关应该逛完了吧,我们在酒泉市住宿一晚,明天就出发敦煌,有没有兴趣在雅丹魔鬼城露个营?”

高风是出来体验生活的,而且又是两个大男人,自然没什么在意的,“那我摩托车怎么办?”

修远拍了拍他的肩,“扔后备箱就行,够大,会开车吧?”高风点点头。


隔天,高风坐在修远的副驾位置,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有点想开着摩托跟在越野车后面。修远毕竟一路上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早已练就了一身的社交本领,便与高风聊起了自己旅途中的趣事,气氛也不至于令人那么窒息了。一路上两人轮流开车,修远倒是突然觉得旅行有个伴也挺不错,至少没那么寂寞。他也不用每到一个地方都不由自主的和年长者一块聊天、下棋了。

修远和高风在鸣沙山和莫高窟逛了一天,便按照规划好的路线继续前进。在敦煌和水上雅丹景区之间其实是一片被公路贯穿的雅丹地貌无人区。因为国籍原因,高风无法入住当地的旅馆。两人便在天黑前抵达了这条公路,修远将车停在边上,一边对旁边固定帐篷气喘吁吁的高风道:“像这种陌生的环境,最好不要把车开下去,很容易陷车。我这一路上救了好几辆车了,越野还行,但出不来的话明天就得和路过的大车求救咯。”两人坐在炭火旁,竟异常的有些沉默,因为有风吹过的时候,身后的雅丹便会发出诡异的声响,像极了鬼哭狼嚎。

高风打破沉默:"远哥,你之前是干什么行业的?”

“办公室,文职。”修远把玩着手中的石块,“后来厌倦了这种生活,辞职了。买了辆车,一路从苏州开,开着开着转完了大半个中国,就到这里了。”

“我很向往你这样的生活,其实。”高风有些惊奇,“我也是做文职的,有些受不了,就出来散心了。”

“我刚开始的时候,花光了自己的积蓄,一个人边走边打工,勉强养活自己。直到后来,苦中作乐,随手在网上发些沿途风景,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旅行博主,慢慢的也有了收入。”修远看着满天星星感慨道,“但是路上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有时候倒也不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了。有句话说的很对,叫'都是第一次做人,旁人无权对你的人生做任何评价。'"

修远见高风沉默了,打趣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干这行?”

“我考虑考虑。”高风手足无措地挠挠脑袋,有些尴尬,“毕竟长时间在外……"

“没事,这里会给你答案的。”修远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如果有野狼,别拿东西直接上车,门没锁。”

高风瞪大了眼睛,”野狼?“

修远嗯了一声道“没事,它们一般不会靠近公路。人可比它们危险多了。”他捡起一把沙子,扑灭了地上的炭火,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电扔给了高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清晨的第一缕光从无数岩柱后照出,打在了高风的帐篷上,高风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却发现修远早已收拾妥当了,车还停在那,只是人不见了。高风四处搜寻无果,头顶的岩柱却传来一声“我在这呢!上来的时候小心点,风化岩石比较松软。”才发现修远爬到了雅丹的最顶端拍摄日出。高风也顺着岩石凹凸不平的表面爬了上去,看见了刚刚露出地平线的太阳。修远顺手举起手里的相机,搭着高风的肩来了一张自拍。

之后的旅途,是西北的各个盐湖。这一路上高风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快乐过,只是住宿条件比较差,也比较吃不过惯当地美食。一天下来,甚至比坐在办公室还要疲惫,而且修远作为博主还要每天编辑视屏文案,剪辑视频,工作量也很大。


站在西宁市机场前,高风给了修远一个拥抱道,“感谢远哥。这或许是我想要的人生,但是我没有勇气放下我现在的生活。”修远用力的拍了拍高风的背,“没事。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好好加油小伙子。有空联系,随时欢迎。” 

高风拉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机场,回头发现修远带着飞行员墨镜靠着那辆有些泥泞的越野车,在向自己挥手。高风打开手机,发现修远在社交媒体上最后更新了一张他与自己的合照,配文:祝一帆风顺。

(现代生活习惯默守陈规,但是人生需要至少一次轰烈的壮游,文字描绘风景风物的线条雄厚,从荒漠的无尽延伸出了命运的流转,但是由于故事的跨度较大,而且后半皆是结伴同行的情节,双线的结构不甚明确,于主题的彰显也较无深刻的作用,不若以两个处境相似的旅人分头叙述,最后以敦煌的抵达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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