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
秋淇呆楞地蹲坐在女厕隔间里,僵冷的双手也不断地颤抖着。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心中那阵恐惧和焦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与寂静的周围成了强烈对比。就在她发慌时,夜总会的老板娘丽莎夺门而进,不停地催促她开门,一马断了她的思绪。
“梦露!你在干嘛?还不快点出来招待孙董。你再不出去,他可要发飙了!你给我听着,我数到三,你最好给我出来,不然你别想干了!”
梦露是秋淇在「云虹客栈」当“接待小姐”的称呼,灵感取自她所崇拜的演员——玛丽. 连梦露。此店在繁华上海市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夜总会,从开业以来就已接待过无数来头不小的商人和政治人物。秋淇的职务,说好听一点,就是让这些客人度过一个“欢愉”的夜晚。不管是喝酒,划拳,飙唱卡拉OK,甚至陪睡,她也必须以卑微的身份去履行所有难为情的要求。不知不觉,她在这里也待了一年半载。然而,这种与自己的道德伦理背道而驰的职业,她始终做不习惯。有时,客人的咸猪手让她感到不知所措,还不慎将酒倒在他们昂贵的商务套装上。梦露——这名字用在她身上,成了夜店上下的一大笑柄。
秋淇垂头丧气,一拐一拐地尾随老板娘去接待经营大企业的孙董。她平时穿的高跟鞋已破烂,得勉强借用店里另一个小姐玉艳的鞋。新鞋她穿不习惯,把脚趾和脚踝都磨出血了,委屈地坐在孙董的右边。相对来说,“红牌小姐”玉艳却展现出那充满女人味的魔鬼身材,自信地坐在右边,一把手毫不犹豫地勾住那面色猥亵的商人。这种在大型场合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私底下却对女性物质化的斯文败类,对秋淇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孙董!我为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小姐玉艳!她在我们这可说是炙手可热的!” 丽莎兴致勃勃地介绍本夜店最引以为傲的“展示品”。当她转头面向秋淇时,脸上挂的笑容瞬间消失。几秒后,老板娘收拾起不屑的心情,恭恭敬敬地向孙董表示歉意。
“这丫头嘛,是我们新来的小姐梦露。一向招待你的小姐爱娟临时请了病假。所以不得已才叫我们这个新手来招待您。请您不要见怪!”
“没事!小事一桩!” 孙董笑道。丽莎安妥一切后离开,顺便狠狠地向秋淇狠瞪一眼,仿佛在警告她最好不要乱来。
孙董好色的眼睛上下瞄了秋淇一遍,整个魂魄仿佛被她灌了迷汤似的。他随后伸手触摸她的膝盖说道:“叫梦露是吗?年纪轻轻就出来混,想必很辛苦吧!你家有什么人?爸爸妈妈在做什么?能生出你这个天生丽质的女孩,真的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大骄傲!”
秋淇按捺不住忐忑的心情,双手又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这个人怎么开始问起父母亲来?还跟她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他到底有何居心?她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玉艳急忙打圆场道:“孙董!别为难她啦!梦露母亲两年前被诊断出中期乳癌,父亲也因投资失败而破产。她是不得已,瞒着家人在这里打工维持生计!梦露,我们赶紧敬孙董一杯吧!”
就在两人要举杯之际,心生怜意的孙董一把拦住秋淇的手,然后在她耳朵轻声细语道:“你给我听着,今晚我正闲着,老婆也刚好出国公干。如果你愿意跟我共享一夜,做我的地下情人,你家一切的医疗和居家费用,我一切包办!你也无需在这工作了。答不答应,随你。”
秋淇顿时进入两难之中,心里一下五味杂陈。病重的母亲正躺卧在加护病房里,父亲也昼夜照料着她,也病倒了。身为独生女的她不能让失业的爸爸过度操劳,所以才会瞒着他们来这里卖身。可是最终赔上自己的尊严,是否值得?她望着惊恐的玉艳,再回头看看得意的孙董。这最终抉择,她该如何是好……
隔早,车水马龙的吵杂声和小笼包的喷香味一如往常地笼罩了整座上海市。秋淇缓缓踏出「云虹客栈」的大门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女儿,你在哪儿?怎么一整夜不见你的踪影?”
秋淇平静地说道:“爸爸,抱歉让您操心了。想告诉您一声,妈妈的医药费,我搞定了。”
(古有孝女卖身葬父,今有舞女下海救母,酒色财气杂叙身世悲情的桥段,虽然司空见惯,只要情境和情态描绘真切,倒也还能引起感叹怜惜,女角眉眼和动作的聚焦描写还算到位,不过杯觥交错的气氛还可加添,结尾的时序跳接断裂,其他近似影剧的形象刻画,也不宜过于样板化,坏人不都奸恶,好人也没那么可怜,才是书写追求的人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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