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慧：三片记忆

当

【当神话故事不再神话】

黑暗笼罩我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此刻三点的深夜最宁静。熟睡的我隔着门貌似听见传自厨房某人的惨痛叫声。打开房门一看，原来外公摔倒了。他一只手抚着膝盖，另一只右手倚靠身边的洗衣机，正试图把自己从跌倒的位置搀扶起来，但憔悴的手一点也不听话，于是在无力的情况下才哀嚎求助。、

隔天所幸他安然无恙。可后来他更相信人间的鬼传说了。外公隔天由衷地叙说他前一天所面临的生死交际回忆，还把一切描摹的如此逼真。据说，外公在临死前的刹那间真的有鬼神来召唤，但外公舍不得离开凡尘，鬼神也便逗留他于人世。我一向不是个迷信的人，从不屈服于天地人间所谓的孤魂野鬼怪癖之事。对我而言，那只不过是神话故事的其中章节，但唯有此次足以让我半信半疑，深思神鬼的真实存在。


【当离别不再是更好的重逢】

相见时难离别更难。外公曾说 “生是中国人，死也要做中国的鬼” ；由于年过八十，为了能让自己离世后 “做鬼也有饭吃” ，他不得已得回国。机场永远是我最憎恨的地方。对于离乡背井和相隔两地的血缘人来说，它带有太多说不透的苦涩。对于家境较贫困或离别的对象于年长人士时，它更是一道深奥的难题。

人们总是认为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倒是不以为然。我只知道感情是个一但没有亲身触及就会变没有的东西。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人们一旦分散过久就会从原来的熟悉变得生疏。这哪怕是千言万语的网络信息，也很难抵挡过同个屋檐下所可以塑造的情感凝聚力。

登机前告别的时刻总是来的这么快但又折磨人。 散场时，外公的背影逐渐离我越远，他走向出入境，大摆挥手且献上祝福。而我则在最因该挥手的时刻倒是没办法挥手。手变得太过沉重，因为没办法面对你的离去，所以没有告别就让你走了。好怕一个“再见”变成“再也不见”，走之前顿时还不停的掉头看看你离去的背影，直到它从我视线里全然消失。


【当小溪不再是取景小溪】

那天春节前夕的某个下午，表妹人家又一年一度来我家拜访了。表妹的学业成绩一向不好，当天还骤然提出一个小要求，便是希望请教我父亲指导她的学习发展进度。恰好表妹，我妹和我都同岁，父亲便是灵机，当场自设了一则识字卡游戏，谁先念出那被闪过的字幕谁就能得分。

游戏开始。难得能和表妹一起受教，我还真按捺不住情绪。“小溪！” 我便大声脱出。表妹当时倒是神情坦然，坦然的像是我被父亲那幼稚的游戏忽悠过一般。 无论如何，“小溪”识字卡第一个闪过。至我六岁那年，“小溪”这词汇第一次闯于我岁月里，而十五年后的今天，仍没一次看过小溪。

（当时光折返滞留，一切仿佛初见，以记忆的片刻叙事，文字表意的能力不低，可是叙述稍微扭捏贪心，穿插说理的部分其实可免，一片可以停顿在外公的出神，二片该是止于挥手的背影，三片最为含蓄，可惜却无外公出现，少了人物的贯穿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