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三片记忆:k.d.

Thursday, August 29, 2019

三片记忆:k.d.




鬼故

【飛頭鬼】

那年頭流行香港降頭片,銀幕上的蜘蛛蜈蚣蝎子蛆蟲,晚上都放肆橫行在小朋友的夢境。最厲害的一種巫術,相傳來自南洋,能讓頭顱自行脫離,連帶拖著血淋淋的內臟,淒風楚雨似的飛到遠處。因為電影拍得五彩繽紛,我們當然都信以為真,覺得二樓那個全身暹羅刺青的老伯,可能就是這麼一個飛頭鬼。老伯獨居而孤僻,以前是跑船的,偶爾會掀開窗簾,僅僅探出白髮斑斑的頭,似乎是在望著那個,已經飛不回的從前。

【水鬼】

大龍溝常年烏黑,除了積滿淤泥,據說還住了一隻無力漂泊的水鬼。只有喝醉酒遲歸的男人看過,描述起來幾乎都不像鬼,一概剔透玲瓏長髮飄逸,偶爾突然穿插一個轉身側臉,如同時代講古的抑揚頓挫,眼睛閃爍著冤屈和月光的迷離。因為青春期的異常乾燥,我喜歡聽水鬼的故事,甚至三更半夜結伴搜尋,可是都無緣和水鬼相遇。後來大龍溝清理建設乾淨,男人雖然照舊喝酒遲歸,不過水鬼仿佛也明白事理,從此之後不再徘徊。

【日本鬼】

海邊露營大家都不肯早睡,有人講了有人的某個外公,曾經是森林游擊隊,二戰的時候打過日本鬼。循著倏忽而至的機關槍聲,以及肅然而立的民族節操,故事必然來到營地附近。那片月黑風高的沙灘,原來仍有陰魂不散的日本鬼,上上下下的操練兵隊。雖然已經聽膩了不知幾回,我還是假裝投入劇情,因為擠在旁邊的女生,神色比深陷戰火更加驚懼,被死後的日本鬼嚇得微微顫抖而發燙的身體,像子彈擦過肌膚,越來越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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