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智鸿:故事2

Friday, November 18, 2022

智鸿:故事2

裂痕

到门铃的响声,年迈的老妇吃力地走到门口,通过小洞见到门外的男人,才开了门,渐渐失去视觉的双眼认出了儿子一米六高的身材。

“妈。” 徐志宏叫了一声。

“哼,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妈妈。”

徐志宏深吸了一口气,难道母亲就不能说点儿和蔼的话吗?

他走上前扶着母亲到客厅旁的餐桌,两人开始享用母亲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淑慧怎么样?”

“她很好,下个星期是我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们打算去吃她最喜欢的素食餐厅。” 

“哦,原来如此。” 母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知母莫如子,徐志宏叹了口气:“母亲,你若有什么不满,不妨说出来。”

“哼,亏你说得出来。你有了老婆后,就完全忘了有我这个母亲。你们两个在两个月之内连个周末都不能来看看你的老妈,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我怎么会有如此不孝的儿子和儿媳?!” 母亲像自己是天下第一可怜人似的哀声抱怨,但她忽略了儿子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如流星一闪而过的愤怒。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你难道就不该问你自己吗?”

徐志宏九岁的时候,虽然语言能力还无法表达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就已经在承受母亲那比炸药还要易燃易爆炸的脾气。练钢琴的时候,无论自己多么拼命地尝试都无法正确地按照乐谱上的速度和音符弹出来,连犯的错误气得母亲破口大骂,骂自己笨蛋、蠢材,还打了无数巴掌。徐志宏对自己童年的记忆并没记得多少,但这样的童年经历,他依然印象深刻,可见留下的阴影多么严重。面对凶狠很的母亲,小徐志宏畏惧得不得了,越是畏惧越是怕犯错,越是怕犯错就越容易犯错,结果错误百出,弄得母亲再变本加厉。即便承认自己确实难教,徐志宏依然还是在母亲那里缺乏真正的安全感。

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在班上被同学们欺负,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母亲。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告诉了母亲,并且将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和悲伤通过哭泣发泄了出来。母亲有安慰他吗?母亲有对他表示关爱吗?没有。她一见到儿子哭了,就打了他一巴掌,并且斥责他说男人不可以这样懦弱。从此,徐志宏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吐露心声了。

随着徐志宏的成长,母亲对他的期望愈来愈高;当然,哪个父母不想望子成龙?徐志宏其实能理解,但他想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读书,读书完了之后就去看动漫或写同人,但不幸的是母亲只看到了读完书看动漫和写同人的他,让母亲误会徐志宏只知道偷懒,毫无进取之心。无论徐志宏怎么解释,母亲就是不听,一味地骂他懒惰、没出息。在他的一生中,母亲确实有好好地养育他,吃的穿的、电脑手机无一不给,但美中的严重不足是,只知道批评儿子的缺点而不接受他的强项,导致自己与儿子的关系出现了难以磨灭的裂痕。

“你好好地反省,这些年来到底是我不孝,还是你做母亲不合格?!” 徐志宏娓娓道出这些经历,越说越激动,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把最后一句话咆哮出来。

从头到尾,母亲从未向儿子服输,从未说过一句道歉的话语。徐志宏早已愤怒地离开,一道驼背的身躯孤零零地在黑暗里纹丝不动,直到良久,才逐渐颤抖起来,房间充满抽泣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伦亲情往往纠缠不清,故事仅靠母子的对峙拉开情节,翻旧账撕破脸的戏码,虽然多像八点档剧情,不过文字展露的怨怼却也颇为惊心,而且结尾至少流露了某种怜悯,虽然不妨作为情绪的宣泄,但是书写的关键在于从旁深刻的反省,而不是纠结于谁对谁错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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