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故事:淑仪

Sunday, March 27, 2011

故事:淑仪


那双刚跑过马拉松而瘫坐在沙发上的腿,不是我的。是他的,他对我说分手后便离开。我站在客厅的窗口像是目送,他跑过一盏橙亮的路灯,转了个弯,前腿接着后腿就消失了。

屋里一片黑暗,除了厕所的灯还开着。我来到水喉下想要洗净什么,玩弄着垂直而下的流水,直至指头泛白皱起。镜子中反射的映像如鬼影,眼袋上紧绷的皮肤,不管按着洗脸盆凑多近看,挂在底下的两块弯月仍是冰冷得陌生。因胆怯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在消失于排水槽的隆隆声里,第一次听到她的说话。

我必须要找回我的腿。

她说。那是毫无恐惧的冷静,通过水管传来扩散在我的四周。接下来传来许久的安静,直至每隔一步落地的重力离水槽远去。

早晨我又躲到了厕所里,坐在满是长发的地板上,听着楼上把烧水煮开,还有洗衣机的哔哔响。一会儿电视,一会儿胎教音乐,声响转替之间总是排着规律的“咚咚咚”。偶尔听见男人的咳嗽,但在离开家去工作之前,他从来不说话。

独自呆在家的第七夜,社区里大停电。我从抽屉深处找来了生锈的手电筒站在窗前,望到了对面的壮观。隔了两条街的几座住屋,整齐排列的窗户个个透射出了光亮。我不由得猜想,或许楼上的她也和我一样,手握着那点灯火,往屋外照着对面窗子里的每个灵魂与空洞。

我突然怀疑,头上的房子到底住不住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对话,那里也从没有传来过门铃或电话声。有几次因为下午时分觉得无聊,又按耐不住好奇心,便到楼上去按了门铃然后迅速躲开。但是,那扇紧密的门不曾为我开启,只有自行搭乘电梯来到第十七层的猫咪憨坐在墙角窃看着我幼稚的一举一动。带着扫兴的心情回到家里,却还能听见天花板上不停的“咚咚咚”,从厨房到客厅,经过几块毛毯,踏进了卧房。尾随着她的步伐,就像那晚目送他的离开。

我必须要找回我的腿。

这次男人怒吼了一声,屋里的两扇木门便陆续关上,震动着困在门框里不安的频率。窃听的内疚与费神终于使我感到疲惫。我捂着耳朵,离开了通向楼上鬼屋的水管。睡了一觉起来,我才发现楼上的最后一丝气息,已乘我不省人事时溜走了。

后来我在大学里看到他。他坐在一名不断对他说的话微笑点头的女同学身旁,一边分享着马拉松经验和膝盖上老是爱犯的毛病,一边抖着裤管。那不断抖动的画面一路陪伴我到家楼下,直到我在湿滑的地面上重重摔了一跤,才清楚明白一切原来真的已经过去了。

才刚从地上坐起,抬头便看见一位母亲伸出手要将我扶起,手中好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婴儿。母亲的右腿过于饱满的塑料肉色,与婴儿的皮肤呈现了完美的映照。

你终于找回你的腿了。

(楼上楼下寻找失落的腿的故事。腿的比喻没有扩展周延,原来的『对话』有点含糊不确,构思似乎混杂了难言之隐,导致叙述穿插之间无从展现纵使模糊但仍可诠释的脉络。--修饰全文,勉强补合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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