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BMW在离她不到2米的距离飞速行驶。目光坚定依然望着马路,她丝毫不在意额前的稀疏刘海,已被阵阵强风吹得零乱不堪。她拖着我快步地走过繁忙的路口,一手提着购物袋,另一手抓着我的不安分。
她是我婆婆,我是阿娇,她的孙女。小时候父母经常出国公干,我是婆婆带大的。
婆婆从来没给过我们拥抱,还时常用尖酸刻薄的话吓唬我:“你给我安静点,再吵就把你送给印度人!”一个尖锐的眼神,就把我训得服服贴贴。婆婆的强悍就连巴刹卖猪肉的大叔、购物中心的柜台小姐和附近的邻居都敬她三分。她的脾气古怪,房里的东西总不准乱碰,偶尔也会教导一些道理:“你以后嫁人,记得不要只找中看的。”
那年我九岁,不喜欢听婆婆的老生常谈。后来长大上了高中和大学,婆婆也仿佛与旧房子一起尘封在记忆里。直到有一天,婆婆苍老得必须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过了这么多年,在旧家收拾行李时,我发现婆婆原来还藏着我们的童年:幼稚园用手印制作的太阳花、我小三作文比赛一等奖的作文、在保护环境周为我缝制森林精灵的服装。这一切已经遗忘的记忆,婆婆一直都珍惜在侧。
我带着婆婆回到我们的家,站在熟悉的路口,摩托车呼啸着沿路绝尘而去,锋利的声音刺进耳膜。身旁的婆婆突然抓紧我的衣衫,手臂布满青紫块状,像是弱干细枝般脆弱又孤独。不见充满信心的眼神,在婆婆迷失的双瞳里,只有胆怯和迷惑。
踏进屋里,婆婆问起他的儿子——我的爸爸在哪里。
“他在工作,傍晚才回来。”
婆婆兀自走进房间,坐在木制的摇椅上凝视着天花板,缓缓摆动出一种哀伤的节奏,好像在慢慢咀嚼自己的过去。我端详着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婆婆,生命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皱得像妈妈忘记熨烫的棉质毛巾。我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可是当婆婆安静不动发呆时,好像在一瞬间就荒芜了。
“我的儿子在哪里?”
“他在工作,傍晚才回来。”
从此之后几乎每一天,婆婆和我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对话。我会握着他的手细声在耳边安慰,让她的视线可以安心飘回天花板。婆婆的脑子里有一块橡皮擦,正在残酷地抹掉她的记忆,以及我们之间的故事。可是,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祈祷还能剩下一点一滴的什么。
“我的儿子在哪里?”
“他在工作,傍晚才回来。”
“我的儿子在哪里?阿娇?”
“他在……。”
那一天,婆婆照旧问了同一个问题,但是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原来那一块橡皮檫,没有完全把我抹掉。
(亲情不会被橡皮檫抹掉的故事。较似散文式回忆的结构,抒情的基调不得不失,唯欠更加细腻的笔法,叙述节奏也颇多阻滞。橡皮檫比喻可以置前,从婆婆教写字带出,如此方不会刻意突兀。--修饰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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