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故事:燕凤

Tuesday, March 22, 2011

故事:燕凤

亲爱的妈妈

女孩匿于遍地狼籍里。空气凝滞,微粒在懈怠中缓慢流动。电视倒在下陷且裂痕交错的地面上,随处可见玻璃碎片,还有散乱一地的课本,桌椅离开了它们原来该在的位子,不规则地躺着。她就蹲坐在麻将桌底下。声音早已嘶哑,哭喊过不下一小时,此时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纤弱的啜泣声。

“我可以离开吗?”她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问自己了。

双手紧握着塑胶小手,原本附属于它的主人就在几厘米以外伸手可及之处,却没有勇气让它们回到最初。凝视着被强行扯裂的小手,她看到了去年的她,穿着最爱的白纱蓬蓬裙,妈妈一旁唱着生日歌,歌声钻入耳蜗,是最优美的乐章。从妈妈手中接过渴慕已久的洋娃娃,此后那骄纵的眼神,无暇的身躯,就不曾从她怀里离开。妈妈还拥有溺人的笑容,总能瞬间牵起她的满足。就如同她白皙光滑的身体一样,赏心悦目。妈妈一直是她最幸福的骄傲,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但是也那么脆弱。

麻将桌下,她曲膝而坐,双腿被紧紧揽着,下巴硬压着膝盖,造就出完美的弧线。泪一再汩汩涌出,流过脸,往膝盖、小腿蔓延。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失神了,嘴角却如同被线扯着往上拉,右脸颊上出现豆大的酒窝。

“妈妈,我可以买那个吗?”
“不可以!”

她突然发疯似的吼叫,双手扯动她那已经凌乱不堪的短发。仿佛离开了原有的躯壳,为自己解答了自己的问题。胶着的空气被打散了,加快了流动的速度,回音游走在凌乱狭小的空间里。

脚踝在流血,血滴到达地面,又被弹起,溅得她脚上满满的血痕。她不是没有感觉,她只是习惯了。俯身擦拭地上的血滴,却越擦越脏。于是她取下上衣拼命擦拭,使劲地抹着,却还是赶不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光裸的身体,满是已经结痂的伤疤,手臂上,大腿上,背上,肩上,无处不在。以前那洁白无瑕的躯壳,再也找不回了。

紊乱的空间在自怨自艾,她竟差点忘了,妈妈临走前交代她把东西给收干净。她套上衣服,走出桌底,这才开始慌忙地整理着。

叮叮叮——酒瓶碰撞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是妈妈回来了。刚捡起的时钟从手中掉落,玻璃镜硬生生被砸破了,时针停在一点五十分。门外一阵骚动,街灯经门缝透进微弱的光。她试图压抑急促的呼吸,紧捏着颤栗的大腿,毛孔紧竖,紧锁着的眉头底下,牢盯着大门的眼睛里,满满的,是恐惧。

(小女孩怕醉妈妈的故事。叙述聚焦桌底,完成了人物惊惧甚而分裂的心理描写,用字形容颇有深刻的力度。不过,整体故事性稍嫌单薄,不妨补入妈妈变坏的环节,当中的曲折缘由才能引人同情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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