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March 15, 2018
静璇:故事1
公主日常
12点正。
面子书传来一封提醒。上面的卡通女孩戴着生日帽跳舞。
我迟迟没能入睡。
听见隔壁那阵熟悉而令人窒息的拍门声,我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却还是心悸了几次。
我缩进被单里,藏到枕头底下。然后提起人生17年中最大的勇气,走出房门。
妈妈跪坐在床边捂着嘴,发出呜咽的,不知是什么的求救。
“她是你的老婆!”
喉咙里窜出不知名的怪兽,啃噬着自己和父亲,以及那个没有一丝光的凌晨3点30分。
父亲伟大的手臂环抱着弟弟,坐在梳妆台前的矮凳。后来,梳妆台的镜子碎开,霎那好多个父亲、妈妈、弟弟和我成为爱德华·孟克笔下的画,配上约翰・凯奇的四分三十三秒。
暗红在褐色的地砖上,像巧克力蛋糕上的草莓。
第不知道多少次如此盼望清晨的第一道光。
弟弟的电子表守规矩地在每个6点45分响起。外头传来回教堂念诵经文的回环往复,还有摩托车的马达声扬长而去。
我抱着穿好校服的弟弟坐在地板上。父亲如往常在神台前烧香,姿态谦卑如信徒,双手合十,闭眼,对着神像轻轻鞠躬膜拜三次。虔诚地乞讨了什么,眼睛里的浑浊好似就已经被净化,明亮得可以照耀世界。
香柱燃烧,从柱尖跌落下来的粉末细细密密坠入灰堆中。 我抱紧弟弟,教他说“姐姐再见”。
昏睡起来已经是下午4点20分。
妈妈反复往嘴唇抹上唇膏,边抹边颤抖。“为什么遮不掉?”她转过头对我笑,露出一排漂亮的白牙,眼眸乱荡,落下一行行因为觉得搞笑而忍不住的泪水。
“别傻了。”我捧起她的脸,转开大红色的口红,轻轻为她遮掉所有不美好,也为自己遮掉。
我坐在副驾驶座,粉红色宾利发出和外形不相符的、老老的呻吟。妈妈握着驾驶盘,小声哼着没有名字的旋律。
“会迟到。”
“没关系,这是你的生日礼物。”男友在我的脖子间探求,我一边假声假气,一边看着厕所门后的告示牌,默读了一百次“如厕后请冲水”。
离下课又是只剩5分钟。我嬉皮笑脸走向朋友群间和他们击掌。补习老师在老花眼镜后瞪了我和男友一眼。5分钟后我坐在桌子上为自己讲的笑话大笑,泪珠疯狂地在眼眶里跳芭蕾。朋友好不快乐地陪笑,说我浮夸。
我靠向黑板捂着腹部假装痉挛,堆积在边缘的粉笔屑被发尾划开,一瞬间我好像站在迪士尼乐园的入口处,身穿巨大的白雪公主装,在茫茫雪花中对每个客人微笑招手说“欢迎光临”。
晚上7点。男友飙车送我回家。下车后朋友们蒙着我的眼睛。父亲摸摸我的头,我睁眼,惊喜地假装。“生日快乐,我的公主。”父亲无限温柔地望进我。
家中充满粉色气球。桌上的巧克力蛋糕,铺满我最喜欢的草莓。数字1和7的蜡烛在火光摇曳下感动落红泪,我看了都想哭。
像捧着珍贵的生日愿望,我小心翼翼地双手合十交握,闭眼。
烛火的温度、派对的声音在周围震荡。朦胧中,我看到父亲搂着妈妈,妈妈牵着弟弟,男友握着单眼,朋友们兴奋地起哄,在橙光后面,错觉大家都站在火海。
“我希望……”
——虔诚地,希望我没有生日。
12点正,我戴着生日帽站在门口送客,所有人的背影离开这座城堡,我知道明天天空还会是蓝的,空气还会是暖的,大概,公主也会是乐的。
(生活是一场灰姑娘的伪装,现实都是童话缺页了后半,虽然叙述倾向视觉场景标注时序的推移,多少损害到情节的接壤,但是以一天的日常,照应悲喜虚实的循环往复,手法别出心裁,而且人物的意识表现和想象,以及意象的形神比拟和渲染,都充满了微秒而真实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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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少许的 日记 的形式
ReplyDelete半真实故事
所以写着写着不自觉深陷。
被字数困着 多点字可以更好的感觉
写的时候 有点难拿捏什么细节该写或不该写
觉得男友和朋友的部分要是可以写多一点或许更完整
要放弃什么人物?但觉得每个人人物不可或缺 无论有没有实际发言 但存在都有意义
这次比较专注玩比喻和隐喻 还有一些意象
香柱、粉笔屑、烛泪;膜拜、祈祷;
可能有点贪了。
原本打算只写一幕,深刻刻画,后来又变成24小时的故事,于是场地时间转换交接仍然成为难题。
蜡烛流下的红泪像沾在妈妈红唇上的泪痕、
17岁的我 眼神要有多空洞多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