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罗兰的从此之后

Thursday, May 20, 2010

罗兰的从此之后


难得糊涂

人生总是充满了算计,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瞒天过海,手段心机,不懂装懂,懂,有时也要装作不懂。

小时候常看到一些似懂非懂的事,当时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也不怎么会去妄加猜测,只是本能的排斥,直觉的厌恶。长大后,渐懂人事,但对儿时某些沉睡的记忆,下意识的不想再去翻搅,有时候答案呼之欲出,却总是在要捅破那脆弱的薄纸前,硬生生打住。

女人是非常复杂的生物,虽然自己也是女人,但也许是婚后的女人比较难懂吧。母亲的心思就像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拐了七八个弯,也不一定找得着头绪。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尤其是心思像数学题的女人。母亲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是有时候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像上次,她突然来电,说爸爸的手机忘带了,让我把他的手机开起来,免得有人找他联系不上,最后还非常隐晦地暗示我可以趁此机会查一查他的手机。我有点为难,毕竟女儿查父亲手机,听起来就有点匪夷所思,但母命难为,只能盘算着到时候随便说说交差就是了。

不过,当开机后,荧屏“哔哔”闪出三条短讯时,我不禁要佩服母亲心思的敏锐,自己似乎不小心看到了不打算看的东西。有时候世间的因果循环,真的是很奇妙的一种规律。看着那些打情骂俏的俏皮话,不禁一时恍神,尘封已久的零散回忆,不听使唤地在脑海里游走。

父亲因公事出差的一个夜晚,我顶着惺忪的睡眼,试图寻找本应睡在我身旁,却不知所踪的母亲,凭着月色,依稀看到鞋架上一双陌生的男鞋,和紧闭反锁的客房,门漆上仿佛看到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小身影。

人生的第一次远行旅游,我异常兴奋,母亲的心情也很晴朗,不再对我疾言厉色。可下了火车,看到月台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我雀跃的心顿时又沉到了谷底,我很不给面子地瞬间垮下脸,男人略带轻视的笑容,母亲阴沉的瞪视,感觉似乎很遥远,但事隔十六年,依然灼伤了我。我的第一次旅行,就在白日忐忑的尴尬,和夜晚孤独的不安中渡过。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当家里的电话响起,我总是会第一个冲去接,比跟小朋友抢糖果还积极。若是听到那把无礼的男子声音,总是会恶意刁难一番,享受恶作剧得逞的快感,直到母亲不悦地从我手中抢过话筒。

七岁的孩子,本不应该在这么多年后还存有如此清晰的记忆,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母亲对当时的我并没有多加避讳,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长大了自然应该忘掉大部分幼年的记忆。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我除了这些事外,也的确记不起什么其他的事。只是不知为何越是想忘掉的,反而烙得最深刻。

好不容易从回忆的漩涡中抽身回来,心底蠢蠢欲动的怨怒,和破茧而出的厌烦,在看着父亲手机的同时,又渐渐平息了。父母都是聪明人,这么多年下来,该含糊的都含糊了,事事也都是点到为止,谁也没把话说全。他们主角都把戏做足了,我这个做配角的,怎么也得补上。

做人虽然要精明,但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也是一种人生哲学。小心的在父亲回来前将手机重新关闭,放回原位,又随便敷衍了母亲两句,这段小插曲才告一段落。而我的小秘密,又多了一个。我们一家人还是外人羡慕的文明之家,母亲温柔贤淑,父亲精明能干,女儿们乖巧伶俐,是和睦幸福的一家。只有偶尔在跟父母争执,心中的恶魔因子作祟时,小秘密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但总是在紧要关头硬是忍了下来。难得糊涂,也是需要从一而终的。

母亲依然扮演着贤妻的角色,该给父亲购置的衣物,一样也不会少。父亲仍是良夫慈父,该关心的话,一句也不会吝啬。

“下星期一起去帮爸爸买衬衫吧。”
“好。爸爸没有红色的衬衫,这次买红色的吧。”

“妈妈下星期生日,记得买蛋糕。”
“好。我帮你一起记,要不要我帮忙挑礼物?”

这父母的太极打的漂亮,我也不能逊色才是。

(家庭才是最大的世俗梨园,粉墨登场的人伦扮演,生末净旦丑之间可以随时创作转变,女儿摸熟舞台的各边暗角,轧角演出原是不想看得清楚。书写也正是回看戏目,明知身在其中却要能像戏迷般投入,然后毫不糊涂用文字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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