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说咖喱
——王太说媒现孽缘 大武药鴆毁小潘
扭开煤气炉,蓝色的火焰从黑乎乎的孔夺出,肆意地狂舞着。刀影毫不犹疑地挥向小潘的腹部,穿破白荼蘼色的背心,划开白嫩的肚皮,劲力十足的鲜血从肌肉的纹理间冒出,顷刻间背心开出了大朵大朵地野火花,土壤里的血水像山间的瀑布,一涌而出。小潘还来不及把伤口捂住,肠子已经抢先一步,喷流在外。阳台上沐浴在夏日光下的向日葵,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细听着A型血液疯狂地从小潘的腹部飞溅出来,血花毫无章法地散落一床,一朵朵延绵不断,红红辣辣地争着艳,完全忽视了小潘的惨白,狂热地在雪白的被单上迅速地蔓延着,盛开着,欢呼着。她的呼吸声已经听不见了。
油亮亮的向日葵油,顺畅地奔往锅里。小小的油泡受到热量的鼓舞,在锅里不慢不快地动着,冒出来,又消失不见,像是小潘对男人的感觉,似有似无,始终是没法持久的,对大武亦是如此。大武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洒在他塌塌的鼻子上,凸显出他扭曲的脸庞,黝黑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有钟楼怪人的影子,微微地在日光下发着白光。他像秃鹰一般地俯视大地,眼睛看到了很多,又似乎一件都没有看进心里。亮银银的一片,刺眼得很热烈,他与小潘仅有的7天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猛烈的日光里不断地被重复放映着,一张张的的记忆不停地将他抽干。“她是爱我的。”大武坚定地想着。
油锅热了以后,将蒜米、香茅放到锅里面爆香。蒜米香茅爆发出的香味与空气中干渴已久的血腥味纠结在一起,化不开。浴室里的福尔马林刺鼻地奔腾而出,千军万马般地赴了这场夏日气味之宴。三股气味交杂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即使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也无法将它们清楚地区分开来。在那阳光找不到的储藏室门后,阴阴地藏着一股势续待发的味道,终究是会把所有的一切烧得粉身碎骨的。
大武瞳孔失去了力量,他放下菜刀,静静看到着血淋淋的小潘,没有一丝气息,两具没有生命力的肉体四目相对。大武惨白地吻在那逝去血色的双唇,小潘的体温还未完全退去,不热不冷,不再是夏天里的炎热,熊熊烈火地燃烧着早已失去抵抗力的他,他的心是凉得刺骨。“我是属于你的,一直都是,永远都是。”多么清晰的一句话,涂上他耳朵,随着寒气不断地在呼吸中窜流着,回响荡漾,使他猛然惊醒过来。
倒入小潘最爱的A1咖哩粉,与先前的蒜米香茅一并爆香,加入新鲜洗净的肉块,小火翻炒数分钟,然后盖上锅盖焖一焖,直到鲜红的血丝转为浅粉红色,再渐渐的退化成乳白色。“吱哧哧吱~”锅里发出愉悦的欢呼声,大武心里明白得很,他知道这是为他俩的永恒而发出的喝彩声。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指尖触电般地感受到那没有预计的冰冷,来自金属的冰冷,心里不禁微微一怔,手指开始颤抖。对于自己的激动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相信与小潘的未来将是五彩缤纷,幸福洋溢的。他沿着戒指的边缘磨蹭,使戒指温暖起来,以免她受冰冷而颤抖。窗外的阳光如此的灿烂,大武看着自己倒映在白色窗帘的影子,影子亦对着他点点头微笑。“这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心想。戒指的光泽与此刻的阳光融合在一起,如此动人的耀眼。大武嘴角满意地微微上扬了35度,挂上自信的微笑。
大武冷冷的手冰冰地伸进了小潘的敞开肚皮内,游荡在那些黏黏密密的肠子间,寻找认同感。肠子与心肝脾肺肾一条条、一颗颗地陆续曝露着阳光底下。大武蹲坐在滑滑稠稠的血泊当中,血还没完全凝固。他检视了散乱一地的五脏六腑,内心慢慢洋溢出一种初恋的全新感觉,从来也没有得到快感。他小心翼翼了捧着小潘的心,痴痴地望了好一阵子,呲牙咧嘴了一番,才鲜血淋漓地细啃了起来,一口口地占有了小潘的心。心被含在嘴里,大武自觉自己突然领悟了什么是“物我合一”,让人如痴如醉的高境界。他痴呆的脸上抹上得意的笑容。他忆起与她的初次见面时,口里碎碎念着《金瓶梅》的不是。
身高不满五尺,样子可笑,大武一直是孤身寡人,安分地守着清河边上的烧饼店,生活还算清静。隔壁南瓜粥品店的王太太见他老老实实地,年纪一把了还没成家,就热情地帮他做媒。就这样,小潘踩着大红高跟鞋,千姿百态地来到了阿武的面前,两只扇着妖艳翅膀的大红蝴蝶隔着南洋咖哩店的落地玻璃窗,浅浅地在大武的身后飞过。
肉的水分部分蒸发后,徐徐地倒入事先融合砒霜了的椰浆,直到椰奶完全地把肉包围着。椰奶与咖哩粉混合成使人看了不禁垂涎欲滴的橙红色,像是大武体内狠狠燃烧着的火焰,支撑着那支离破碎,早已溃不成型的躯体,一切都只为了她。“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大武细语着,心里甜蜜笑了。
热气腾腾的咖哩上桌了。阳台上的向日葵看着南洋风味的辛辣咖哩香溢满了饭厅,不禁觉得肚子也饿了起来。这和大武初识小潘时的氛围一样,细品下还带点奇特回甘的致命香气,让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忘怀。阳光徘徊在窗帘外,无法直接地进入到这白色的空间里,低于常温的冷气弥漫着整个空间,酷似一个大冰箱,咖哩的热情很快便被吸走了。
“小潘,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特制咖哩鸡,是你最喜欢吃的,你要好好尝一尝哦。见到你的第一秒,我就确定了是你。因为你我变得好快乐,我们的相处一直都很快乐,永远都会。我真的好爱你,请嫁给我吧。”说着,大武把弄暖了的戒指套在小潘的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温柔地轻吻了小潘冷冷白白的脸。看着小潘躺倒在地板上的倒影,影子灰灰朦朦的,一动也不动,大武知道小潘是欣然答应了,于是满足的笑了。
大武歪着脸,吃着咖哩,看着小潘。掺杂着咖哩的口水,时不时从嘴角流下,样子一场滑稽。他知道这次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即便是那个一直纠缠不清的阿庆。若不是风流成性的阿庆,小潘也不会离开他,他们也不会只有7天。这次他绝不放手。
加了砒霜的咖哩在大武的肚子里天旋地转着,他走到储藏室把置在黑暗中的煤油拿了出来,像淋浴一般地把煤油往自己与小潘身上淋。大武抬头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子才低下头去。他把小潘抱到那开满野火花的床上,火点像落叶一般地轻轻落在大武身上,毒辣辣的火舌瞬间把两个紧紧相拥的肉体包围着,噼噼啪啪狂妄地烧着,火星四溅。大武呆滞的嗤笑从焦味中传了出来,闪烁的红火光热烈地交织着。大武隐约中似乎看见两只浴火焚身后重生的大红蝶,随着滚滚黑烟直腾向那早已被黑幕笼罩的天空,与那就快要被烧尽的团团棉花作伴。
(如此非必然,创作恒常是改写新编的冲动,正如男欢女爱的纠缠翻腾。古典的贪欲艳事延续至今,传统因果少了套式的报应循环,剥离后仅剩最赤裸荒谬的暴力悲剧,佐以在地风味挑引的欲望口水。文字的心迹千古共通,书写也是一种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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