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诗惠的从此之后

Friday, May 14, 2010

诗惠的从此之后


舞曲

舞厅播放着新人精心挑选的曲目。首首紫红色的舞曲。一支支腿穿梭来往着,举起、划过、跳跃、偶尔来个不经意的磨蹭。新郎直视新娘的面容,深情款款的。望着他们,吞下红酒的几秒间,几乎推翻了一切。

她望着进退的腿,包着的和赤裸的、壮硕的和细白的。抚摸着中指稍稍凹进的痕印,完美的陷阱。一双包着的腿缓缓地朝她前进,沉稳的脚步和低沉的saxophone曲很合拍。“May I?”她黝黑的肌肤搽了一层薄薄的婴儿粉,一头披肩的自然卷像半透明的帘子一样,小眼睛婉约但刺眼的光采躲在后面,若隐若现。她算不上漂亮,却有着让人想破解的神秘。刚脱下砖戒的手轻放在他的掌心里。温热的诱惑。

他是红酒滑下食道时,和新人的幸福面容联手勾引她的幻想的人。人就是犯贱。

双腿在慢舞中加入点缀舞池的行列。她的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厚重的西装隔离了致命的触碰。她眼神的回避捎来丝丝寒意,在畏惧与不确定中努力的压抑翻腾的渴望。后、前、后、前。前。他的腿有意无意的多挪前一步,两双同步前进的腿微微碰撞,移位的帘子后尽是一遍青涩的心虚。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有洞察这一切的能力,他用手拨开她浓密的刘海,在她眉宇间由轻至重的种了个吻,一个不带承诺、不很深情,但足够使帘后的女人把漂移的眼神和他对上的吻。此刻,她仿佛游走在凹进的戒痕边。如此危险,如此快活。男人的渴望给了她情与欲间自由穿梭的遥控器。

她以为。

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播不尽的舞曲里的其中一首,稍纵即逝。也许,大概在他破解了每个不可解的秘密,拥有了指导帘后的女人为台下唯一的他演出任何他想看到的角色的权力后。这双腿将随着另一首舞曲的播放离开她。像他和他和他一样。但,人就是犯贱。

她天真的另作假设。

她有节奏地用指尖仔细观摩他每寸脸部肌肉,像在易碎的玻璃上努力留下指纹。把头倚在他背弯,轻轻的磨蹭,把薄薄的婴儿粉也卸下了。赤裸裸。在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两双被追赶着的腿像失序了的华尔兹“踏踏,咯咯”的,出了舞厅,出了大楼,出了西装和高跟鞋,在一间小小的工具房内,他的阴茎在她阴道里滑动进了,进了。进了。她挺起臀部响应阴茎的召唤,四肢微微冒出几滴汗,在发热的身体上,火上添油。在她沸腾的热血得到满足前,她只是心甘情愿被他压着的奴隶。饥饿的动物向拿着饲料的主人乞讨着一般。为了翻腾揉捏中的次次高潮,为了挽留那双必定会离去的腿,她妥协了一切。

性与爱之间的差距随着房内的升温逐渐成型。她比他们较迟了解。

他俯视这个战败的俘虏。朝她卸下一切防卫的脸零距离的射出浓稠的精液,把她捧上顶峰也把她粉碎、弃置在地狱的深渊。他站起,双手抓起她胸前那两块垂着的肉,使劲在被香水和汗水淋得湿滑的乳房上找到立足点。她任由上半身被轻易的举起,膜拜般跪在他面前。滚烫的手捧起她蛋壳般却肮脏的脸,两支中指插过橘色口红深入她嘴里,把两片少张开的唇撑得远远的。传说中的矜持、雅洁、和自尊在舌尖旋转、划过、跳跃,随着无声的舞曲遗弃这个犯贱的灵魂。勃起得阴茎在喧嚣的谩骂与嘲笑中插入她的嘴。“原来你这么cheap”。她堵住的嘴细细品尝、咀嚼这一切。

一文不值。犯贱的女人。

高潮退去后的理智使舞曲停播。她闻到了精液的恶心难闻。她赤裸地蹲在半开着的门后,看着他撒净般把两张五十元钞票朝她脸上丢,收了钱包,潇洒地离开。像刚看完一场电影。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剩。一丝不挂的瑟缩在门后,既不紧闭也不敞开的门。

这扇门,一直都是这样。留着一道缝给任何敲它的人。

外面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挑衅讥讽她的愚蠢和天真。他离去的背影和之前把戒指套在她指上的男人一模一样。门后的她顿时被搬到舞台中心,任观众嘲笑聚光灯下轻浮的肉体。她想关上门,把帘子拉上。冰冷炽热的手却摊在膝盖上,不听使唤。她边哭边舔着脸颊上的白色液体,向搓揉护肤品一样,均匀地涂抹在那张曾经神秘的脸。液体的骚、泪水的辣、汗水的咸,伴随着舌尖剩余的红酒,她像吃药一样细细品味。虔诚的。悲愤的。不干的。她大力地揉捏着自己的乳房,直到通红肿胀,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从工具房里找来铁钉、铁锤和绳线,开始这场手术。细小的铁钉和铁锤奏出的“当当”声使停播的舞曲重新播放。她在模糊了高潮和痛楚的极乐世界边叫着、喊着、呻吟着,用绳线穿透湿了的部位,一边还舔着脸上残余的精液。

上。下。上。下。她的手来回重复着,像舞厅里进退着的腿。刺破。穿透。再刺。再穿。一排敷了层层红酒般的鲜血的刺绣就这样完成了。不很细的铁钉和绳线在下体小小一块肉上撬出了十多个洞,红彤彤的血透过它们涌出,像海水从千疮百孔的木门后涌进快沉没的船一样。

当暴力失去使人感觉痛楚的能力,而痛楚失去使人感觉恐惧的能力时,躯壳和灵魂间、天堂和地狱间还剩下什么呢?

舞厅播放着最后一首舞曲时,她下体那扇半开着的门也永远的关上了。但鲜血还是不断的涌出门缝,绵延不断地。直到体内体外的水压达到完美的平衡,直到她像干枯了的白菊花般,开始腐烂。

帘子落下,她屏住最后一口气“嘣!”一声踢开工具房的门结束了最后的舞曲。在笑声与掌声中,庄严的离开舞台。

(书写往往记录着堕落的弧度,文字出入身体的脏腑窍孔,创作的源头就在舌尖往下最深邃的蠢动。欲孽的波浪中女人汹涌,男人亦然,痛快的知觉是唯一的救赎,高潮的真理终会被刺破,落空的舞曲里也仅剩感官的自虐和自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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