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写作班: 怡湘的从此之后

Tuesday, May 11, 2010

怡湘的从此之后


逃花园

冰冷的寒箭射向车窗上,从上到下流出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痕。她无声静坐,路程中大家保持沉默。车厢内的气氛是沉重而孤寂的,只能听到车子行驶的杂音和雨不停地敲击窗口的响声。是双对无语? 还是千言万语无从启口?她默默地希望雨水能够平息她心里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千愁万绪。她转头看着窗外的雨,不敢正视,无法面对。害怕看清父亲的表情后,压制已久的情绪便如洪水决堤,一冲而出。逐渐的,双眸在不知不觉开始朦胧,视线模糊。是雨水的关系吧。还是闭上双眼,沉重的身子依靠在身后的车窗,藉以支撑着疲倦的身躯。

看着身旁的熟睡的女儿,眼前的玻璃如投影机般上演一幕又一幕的往事……

“Dad,我要移民到Canada!”

简单的七个字一直在耳边不断地回旋。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个恶梦。

“Sorry , Dad!”

时间仿佛停顿了,霎那间身边的一切全是黑漆漆的。是谁?谁把灯熄灭了?他走进无边的黑暗中,落泪的双目只能看到女儿的身影。无论他怎么呼唤她的名字,她还是慢慢离去,慢慢消失,慢慢归入黑夜。他试图追上前,但双脚顿时觉得无力。时间,不停顿,他抓不住她。他的心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破灭。

当时送她出国留学, 是为了她好。出去看看,增长见识。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学成归来,谁知她却…… 他了解女儿有多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硬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的话,她也不会快乐。不!他也不可以那么自私。再说,西方的邪风已侵入到她的血液,怎么样也清除不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她送到国外留学。

到了樟宜机场,雨也停了。她下车,提着行李,步入机场。直至如今,父亲没有直接看她一眼,也没有和她交谈一句。无言相对,一切都尽在无言中。她明白父亲的痛苦,但仍坚持自己的决定。在父亲与男友之间,她做出了选择。她惭愧,害怕多说什么只会增加父亲的痛苦及怒气。也许沉默对百感交集的父女来说,最好。
时间到了。父亲重重地握住她的手,用颤抖的声音说:“到了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的到来,她才发现坚硬的外壳里,其实住着一颗脆弱的心。她强忍泪水,四目相对时,她以深情的眼神告诉父亲,她的归来无期。她转过来,向前走着,不争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影子渐渐消失于来往的人群。

他站在观景台,眼睁睁地看着SIA 的飞机飞向天际,带走他的女儿。他多么希望那架三分钟后降落的飞机能够把她带回来。只可惜,那是架Jetstar 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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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期待,离开了越南。从飞机的舷窗向外看,她乘搭的Jetstar飞机终于降落了。

她终于来到了新加坡。

绿树如荫的街道,芳草萋萋,鲜花盛开,这里果然和她幻想的花园一样,是名副其实的花园。初次见面,她只瞅了一眼。他大概有三十八岁,个子并不高,身材适中。他的口音很奇怪,说话时掺杂着方言。她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话,但总觉得他说话和举止之间透着一种读书人的儒雅,这是乡下的那些男人的身上是永远找不到的。在医生证实她仍是处女之身后,她在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年龄,羞羞答答和他见了几次面就举行了简简单单的婚礼。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早晚都要嫁人的,倒不如趁自己花样年华,还有几分姿色的时候,早点嫁个有钱人。父亲的收获一天比一天少,他们三天两头饿肚子。而她每天只能抱着幼小的妹妹,盼望着出海捕鱼的父亲满载而归。她若远嫁国外,一来可以减轻家里的负担,可以资助兄弟读书,二来自己也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她若待在乡下,嫁的还不是乡下人,日子还是会和现在一样的煎熬。

她并不在乎对方的年龄,就算对方的年龄大她整整20岁,她都能接受。对于爱情,她认为,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与其追求不现实的爱情,倒不如找个脚踏实地靠得住的男人。即使从未见过对方,她也无所谓。反正,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通过陶老板的婚姻介绍所,她被一个不知名的男士选中,随后一个人乘搭一两个小时的飞机,终于来到了这个花园似的城市。临走前陶老板再三叮嘱她,花园有很多规律,禁止随地吐痰,禁止乱丢垃圾等等,到了那里一定要乖乖听话。

嫁给他,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新婚那晚,丈夫把她抱到床上,情不自禁亲着她,吻着她,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的心跳加速,不知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这痛苦的过程。她试图推开压在身上那沉重的身躯,但一支粗糙有力的手却紧紧地抓住她两个手腕,毛毛的手臂也按住着她的脖子,卡得她都快要窒息。她全身乏力,无力抵抗,最后还是把自己整个人都交给了他。

“呼……呼……”丈夫猛呼气,一阵阵的呻吟声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隔天早上,她全身酸疼,脖子上多了许多一块一块的瘀青。一夜的不眠令她焦悴落漠。斑斑的泪痕在她曾经幼气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一夜沧桑,人顿觉衰老许多。

看着床单上鲜红如桃花的血迹,她想这应该就是她幸福美好婚姻的开始。

(我们无时无刻都是在逃,书写常作如是见证,由文字引领去发现原来无处可逃。两个生命因为岔开却因此重叠,如光鲜的花瓣虽然一飘一落,终会归于尘土一处。花开本不长久,花园实为花冢,创作就是深入迷障其中,窥看繁盛到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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