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May 6, 2010
秀莉的从此之后
须臾
总是有点伤心欲绝的意思。那天我拎着褐色信封就这么走了,关门的时候听见挂在墙上敲打的四下钟声,那四下钟声真是他妈的像极了冥钟,瞬间将我头脑敲得粉碎,于是我摇晃着满脑子的碎屑并着那牢牢牵在手里的褐色信封,走了。
那日空气灼热刺皮,走在街上随处可嗅到城市的尘埃味,乃这个城市独有之气味。大街上人影攒动,汗水淋漓顿时将行人融化得面目模糊,千万只身影虫般在大道上蠕动,努力地往一个exit泻去又努力地从另个exit塞来,潮来潮去之间偶尔露出几条虫尾,浩浩荡荡被抛在虫堆之外,随即又急急忙忙加入攒动的虫堆当中,就这样缠绵交织成一幅热腾腾的气象,然而它像气雾一样,终究是会散掉的。
我随即转进一个较为幽僻的角落坐下,手里的信没了脊椎似的瘫在掌心上,已经许久没有人再愿意写信给我,因此收信时像是接到了某人的悼念,终究是欣慰的。像是抛物线的牵挂有了着地的稳重踏实,于是将它紧握在方寸的掌心之内,仿佛是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了。那边的虫子还在蠕动喧哗,人的汗水合并着呐喊声好像乘了火车轰隆轰隆地远去,不见了,只望见车尾飞扬的尘埃,当那些尘埃静静归于尘土的时候,我手中的信也湿了。
纵然过于喧嚣但总是有些文字是留给我的,这样就不怕墓志铭上无字可雕,我想着心里便愉悦了起来。一条癞皮狗踉跄走到我跟前耍赖,我赶紧将信塞入口袋深处,最后人和狗都一起笑了。
徒步到对街,无意间暮间一个电话亭,电话亭的玻璃镜面画有一只红色话筒,于是我木然对着镜面“哈喽”了两下,见玻璃镜面的热气慢慢消逝,镜面后远处有一个男孩蹲在街边埋头干些什么事情,忙忙碌碌状。我定睛一看,原来他正在瘙痒,也不瘙别处,就集中火力猛瘙手肘部分,像有千万只蚂蚁爬在他手肘一样,急促得似乎要将手肘抓破,血丝已清晰可见,而正当我要逼近的时候他身上的蚂蚁似乎又一铺往我身上爬过来,我只得在街上干瞎跳,像个疯子般。
然而我并没有在那里折腾太久,我拔腿跑向一个无人的后巷里,没命地跑呀跑呀跑,转进了那条后巷之后我又转进了无数个小巷里,过眼的皆是一包包散乱的垃圾袋,像荒郊的野冢一样,还有正在撕解尸体的老鼠和猫。后来我跑向一个巴士站,见一辆312的巴士缓缓驶来,于是便上车了。
上了车我随意拣了一个位子坐下,见车外老鼠和猫彼此宴犒的模样。倏忽摸摸口袋,发现信早已丢失,也许已成了猫和老鼠的配料了,懊恼间,听见邻座的大叔嘴里释放出一个满足的饱嗝。
(生命的缝隙里塞满了文字的瞬息,创作是大海瓶中的来去沉浮,在心里的注定总得漂泊,但终究会找到一个可以安心搁浅的岸滩。城市霎那间变换面目,或者从来就是这样,公车载走毫无目的但却清醒的乘客,绝尘悠忽消逝的只能在书写中,倾斜再度稍微倾斜般的再度寻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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