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刹就在我家附近,从小爸妈都会带我们一家人到那里吃饭。老巴刹的夜晚被袅袅浓烟所覆盖着,朦胧的空气里散发出一种“焦焦”的气味。老巴刹西侧的路段在傍晚会封闭让沙爹小贩摆摊。听爸爸说,沙爹的由来非常有趣,当时由远方来的早期福建移民,见到马来人在烧烤肉串,因语言不通,后来看到肉串上有三块肉,就以福建话“三块” (sar tae) 命名,久而久之就被人们称为沙爹了。
封闭的马路上也会摆放桌椅让顾客选择在户外享用佳肴。沿路有好十几个沙爹摊位,每位沙爹师傅都会手持一把蒲扇,以纯熟的手势煽风点火,另一手则不停翻转着在炭拷盘上的沙爹串。因为常到老巴刹的关系,无意间发现,只要站在马路的一端一眼望去,就会看到一排排摊位煽起参差不齐、起起落落的烛火,仿佛上演着炽热的火光喷泉秀。由于所有摊位都售卖同种食物,所以会出现拉客的状况。
沙爹是爸爸到老巴刹的必点菜肴,但每次他都会指定要第九号摊位的沙爹,所以当我们遇到其他摊位帮手的“攻击”时,爸爸便会毫不理会地拉着大家勇往直前,三步并两步地冲向锁定目标。这可是我们的例常‘家’事。回想起来还蛮好笑的,但是很刺激。爸爸也都会不胜其烦地重复称赞那九号摊师傅的烧烤功夫到家、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配制的独门沙爹酱多么的美味。一串串多汁肥美的沙爹在爸爸的嘴里咀嚼着,爸爸就好像一个美食专家一样细细品尝,露出了严谨的神情。当他吞下第一口,嘴角微微上扬,接下来毫不迟疑地蘸沙爹酱时,我就会知道这沙爹没让他失望。相反,他若是犹豫了,眉头稍稍皱起,那就代表沙爹还不够味儿。有时我会想,爸爸那么喜欢吃沙爹,也许和他的个性有关吧。烤沙爹时若火候控制得不好,肉质就会变得太硬,很难消化;如同爸爸有时火气控制得不好,他就会变得固执,发起脾气来,也让人吃不消。虽然是莫名其妙的联想,但每次看到爸爸津津有味地吃着沙爹时,我都会暗自窃笑。
妈妈最喜欢吃辛辣的食物,所以我长大后也偏爱吃辣。老巴刹的咖哩鱼头堪称一绝。鲜嫩的鱼头加上香辣的咖哩汤,香味浓郁、辛辣够劲。但是咖哩吃多了会上火。有时候,妈妈在教训我们时,便会像吃了令人喷火的咖哩鱼头似的,泼辣得很。但是鱼头对身体却有益处,补脑又护肤。妈妈的“打是疼,骂是爱”真真正正地发挥了“咖哩鱼头”本色。
哥哥则最像印度煎饼,因为一家子最黑就是他,加上他又干又痩的,和印度煎饼一样扁扁的。虽然印度煎饼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吃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哥哥就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普通,但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是个性格憨厚老实的好大哥,犹如印度煎饼般朴实无华又货真价实。而小我五岁的弟弟,和他的谈话基本上是没什么内容的,就只有打闹。弟弟天生皮肤白皙,我便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白斩鸡”,害得他每次想点自己最爱吃的海南鸡饭都扭扭捏捏的,深怕我会取笑他一番。
我喜欢在老巴刹的马路上用餐,有点嘈杂、有点烟熏,却给我温暖的感觉。在露天的餐桌上,我吹着带有焦味的晚风,听着周遭的喧哗,看着老巴刹外观设计的铁质图案神秘地在烟雾中摇曳,一切似乎完美得不太真实。
老巴刹是一座维多利亚式的精美建筑,让人联想起殖民贵族的豪华生活,但今天它却属于最平凡的开放空间,一个我和家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城市善妆/装,老巴刹实是倚新卖老,但也符合某种情调。写来较似引介,生活的滋味略薄,不过以食物喻人却也充满精彩的地方口味。不妨掺入变迁的痕迹,从沙爹翻烤看齿轮翻咬,才有『背后』的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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