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印尼小岛的某个乡村里。因为连基本的建设都没很好,所以没有游乐场这样的地方,但是整个乡村却都能游乐。山坡后的小果树上采一些小果子,参些泥土,就是我和庆的炒饭晚餐。隔壁邻居家是玩捉迷藏时的匿身地点,直到偷望到老妈拿着鸡毛摊子,才恍然发现自己竟这样躲了一个下午。最难忘的还是爷爷找来了一个废弃的轮胎,在院子的一棵老树上做了一个小秋千。我们开心极了,即使往往因为争着荡秋千得和庆拼个你死我活,但脸上挂彩后反倒像是胜利的旗帜在迎风飘扬。
一个又一个午后的晃荡,我们也都在秋千上慢慢地成长。后来得上小学搬到了城市,秋千也随着祖屋被开发,草草地埋葬在一片泥土瓦铄中。
环境依然简陋,比乡村稍好,但照样没有游乐场,更别说是秋千了。没有秋千可以荡,我和庆不免失落。但我偶然地在老妈的旧式缝纫机上,找到了秋千的影子。我们轮流坐在缝纫机的踏板上小心摇晃,咿咿呀呀的,倒也似模似样。可后来庆被缝纫机的转轮夹伤,我们也只能在老妈与藤鞭魁梧的影子中,提早跟童年小声道别。
我和庆经常这样,总是想为这份眷恋试图寻找移置的可能。但还没来得及,我们的生活就已然先移置,从十年不变的渔村小岛,来到另一个以转变为宗旨的狮城小岛。
初到新加坡,我们真心觉得新加坡真的是个好地方,因为组屋社区附近都有游乐场。有秋千的游乐场不多,但是足以让庆觉得是一场奇迹。我却说不上来,这个城市包容不下很多,或许包括了我们的记忆情感。果然过了几年,游乐场逐渐变成愈健身愈娱乐的康乐角落,连秋千也容不下了。
我们几经周转,从市镇理事会再转到建屋局询问,又回到市镇理事会。但除了换来他们一番奇怪的上下大量,始终都没能对于淘汰秋千给予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倒是记得办公室里的一个大叔,看着我们这两只无头苍蝇说:“哎呀,玩秋千这么危险,不懂多少小孩子跌倒受伤,要建来做麽?你们两个很闲leh。”
我们也只能接受,这个喜欢兜转的城市已经不需要秋千。
狮城小岛依然习惯性地坚持转变。听老妈说渔村小岛也变了不少,来包二奶的狮城大叔多了,但离开渔村小岛投奔狮城小岛的青年也不少。城市的交集或许不过如此,你来我往的,不过是擦肩而过互惠互利,如此而已。
但就有这么一天,我也不相信这个城市会允许有这样的一天。午后暖暖的阳光洒在我和庆的头盔上,我们骑着小绵羊缓缓在Portsdown Road的小路上穿梭。这一带宁静幽僻,这几年竟也成了不少人逃离喧嚣的后花园。我环顾四周,好奇思索的不是这地方,而是人们心里其实都挂着一个儿时的秋千,只是不敢爬上去荡一下。
嘴里碎碎唸着不可能,庆不顾危险地回头示意我闭嘴,不时嘟嚷着他绝对没有记错。或许不变的是,庆还是比我有耐性。隔着头盔,我似乎听到他兴奋的尖叫声(还该庆幸的是,因为有庆,荡漾的感觉似乎不曾褪去),但我图的不多,这里的日子教会了我,找到的感觉能维持到隔天,那也够了。
眼前挂在大树上的,竟是和爷爷做的一模一样的轮胎秋千。午后的阳光暖暖伴着蟋蟀和蝉鸣的细碎,我回过神来,只见庆已经钻进轮胎洞里,兴奋地招手唤我过来,叫我用力地帮他推一下。
(从岛至岛的生活漂流,在城市的柳暗花明之处,还有一座心底的秋千可以荡。心思照旧不够沉淀笃定,文字多有袭仿不精的脉络,感觉因此有点口齿不清。不过,在一片乌烟瘴气当中,依然隐露了灵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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