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February 1, 2016
美尧:三片记忆
消融
【古早】
我和弟弟总是很期待那个穿着白色汗衫的老伯,期待他一边按着叭噗、一边踩着三轮车哐嗤哐嗤地从街口转进我们所在的小巷。
这声音对当时的我们来说简直堪比贝多芬交响乐,登登登登地动人心魄,而为了迎接这世间罕有的美妙,我和弟弟总会在家里扯一嗓子来配合宣传:“叭——噗——!”一声唱罢,便静静等待……等待来自书房爸爸威严地下达指令:如果是“哦”,我们只能恹恹地趴在窗沿,目送美味哐嗤哐嗤地来、然后哐嗤哐嗤地离开;如果是“好”,我们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把老伯拦截下来,迫不及待地要了一球芋头味的,然后等爸爸慢慢踱来付钱。
而那球难得的叭噗则被我们小心翼翼地捧着,就连一小口一小口地舔都像是莫大的奢侈,芋头甜甜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那是一种特殊的古早味,到现在我都能回忆起那种特殊的甜味,只是,现在就算想吃,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来吃好。
【异国】
那是个冷得几乎能飘雪的街道,一街的摊贩热火朝天地叽里呱啦着我听不懂的日语,不过那个写着“北海道”三个汉字的标志一下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和弟弟都只敢眼巴巴地看着流口水,怎么也没料到居然是妈妈先开口说要吃。
“这么冷吃什么冰。”爸爸果然皱眉了。
“蛤——”妈妈拖着长音,“北海道的哦,你吃过北海道的冰淇淋咩?”
“他说是北海道妳就信。”爸爸嘴角好像有点抽搐,一脸想笑又要维持威严的样子,但却从口袋掏出钱包走向那个卖冰淇淋的摊贩。
其实,冰淇淋在我们家几乎等同于违禁品,因为爸爸总觉得吃冰不好,会吃坏肚子、蛀坏牙齿、大概还会让家里两个萝卜头在某种程度上得寸进尺。
会的,我们是会得寸进尺的。因为我们一天一天长大,就越来越不怕爸爸;而我那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其实他是一天一天融化,然后,慢慢褪去了传统“父亲”的表象。
【新鲜】
听说台中有一家眼科卖的冰淇淋超级好吃。
那时是一个人在旅游,冷空气已经肆无忌惮地渗进了我厚厚的毛衣,冷得几乎要瑟缩起来,可手中却牢牢捧着一大杯冰淇淋,足足五球,色彩甜美、缤纷夺目,单就视觉来说,堪称冰品界的LV。
我拍了一张照片,传给远在热带岛国的老爸。
‘吃冰?这么好哦?’
‘对啊这家超级好吃的哦~’
然后我收到一张“点赞”的贴图。
可是,即使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点了什么口味,我的舌尖却仿佛失去了初时的悸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在众多网民们口中流传的、那个超级好吃的冰淇淋到底是有多好吃。
(冰淇淋甜,但是记忆不腻,文字也如其清爽,不过还能加强余味,题目取得不错,意象可再深化渲染,『古早』像是抚今追昔的典型感触,『异国』描述传神,结尾父亲也“消融”不妨转折展现,『新鲜』一番纠结却似无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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