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堤
幼兒園(1998)
她走後,我依然緊緊地拽着裙角站在原地。微胖的背影在籬笆的網格中越縮越小,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隨之而膨脹。當鐘聲強硬地把我拉進教室,只留下斑駁的樹影倚著籬笆晃動。儘管心裡深知成長之必要,但那水泥地上殘留的顆粒狀水漬,早已將我的不甘與懼怕一同滲出。
駕駛考場(2012)
車子戰戰兢兢往分叉路口匍匐,被方向盤吸附著的掌心也有些粘稠滑膩。緊張的氣流充斥脑门,一個失神,本該閃爍的右轉信號燈一片死寂,這回免不了被挨罵了。到終點處一拉起手剎車,一串串由字母拼湊的字句從考官的口中大塊大塊吐出,在密閉的車廂里迅速發酵成催淚劑,直衝我乾澀的雙眼。我睜大眼睛強忍著,直到結束后才找個沒人的地方將囚禁的淚水流放。
醫院(2015)
2110號病房,護理師取來針筒在我的左手背上扎了一個孔洞,然後接上一個長長的透明管子——身體的疼痛和情感上的孤獨總需要個出口來排放。點滴瓶里的抗生素稀釋不了頭部的劇痛,反之,想家的念頭頻頻溢出,融合空氣中的藥水味,爬滿病房的每個角落。我闔上眼皮,一陣冰冰涼涼的細流在往頭髮裡鉆。
(女人是泪水做的,所以记忆也就特别潮湿,三节意象统一,文字明净而高低有致,出手皆有款款的恣意,『幼儿园』景物与情感互生,如水珠般透彻,『考场』情状过小,但也算是一种女人细微的心眼,『医院』渗入肌肤与思乡的阵痛,揪然冷冽。)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